雪蛤這段小插曲就這樣不痛不癢地過去了,徐明薇也沒太放在心上。反正婆婆這種生物,再好也不是親媽,放麵上敬著遠著便是了,不必抱了親如一家的幻想,自然也沒那樣受傷。
但她心裏也奇怪,王氏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送她一盒子陳年的雪蛤是個什麼意思?她們家剛剛有了徐明梅那樣的喜事,照理說就算傅家不是二皇子黨的,也該是與有榮焉,正是緊著巴著她的時候,不然也不會硬要跟著她去王子府了。如果這並不是王氏的本意,而是其中有誰偷偷動了些手腳呢?
徐明薇好笑地搖頭,覺得自己大概是快得被害妄想症了。傅寧慧這樣做與她自己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要費這些力氣做什麼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天深夜裏,遠在大房的另一邊院落,傅寧慧正低聲問了靜瑩,“徐明薇那邊,晚上可有聲響了?”
靜瑩輕輕搖頭,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道,“不見有什麼響動,她院子裏忽地緊了起來,安插的婆子隻能在外門轉悠,打探得並不真切。”
傅寧慧麵上閃過一抹冷笑,說道,“如今才知道起防,卻不知道防的是哪個哩。也是她的運氣好,上次叫她脫身逃過了。罷了,讓婆子歇著吧,因著綠珠紅珠的事情,連青梅那頭也不好再去了,省得讓她起了疑心。這根刺多少是安插下了,我倒要看看,她在我娘我哥跟前裝賢良文淑能裝到何時去。”
靜瑩領了吩咐下去,回頭看看還在燈下捧了書發呆的主子,也是一聲歎息。好端端的,連著她們也一直以為會跟著姑娘住到郡王府去,不想半路殺出個楊瑾希,竟叫人不明不白地截了糊。姑娘相托了多年的心思,又豈是說要收回,便真的能收得回的?
也難怪姑娘這幾年心思越發重,脾氣也多古怪,卻都是小郡王害的。男人果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嘴上說著一套,背地裏做著一套,全是哄人來玩的哩。為著這麼個好東西,姑娘舍棄了大公主,也舍棄了徐家姑娘,不想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個結局,也是造化弄人。
隻是靜瑩不太明白為何自家主子揪住了大少(奶)奶不肯放,心裏也隻是猜想約莫大少(奶)奶在小郡王和楊家這場婚事中做過什麼手腳,讓姑娘知曉了,才處處不得意,要針對了她。
靜瑩隻猜對了其一,卻不知其二。
傅寧慧根本不知道賀蘭氏替楊應兩家牽過線,記恨徐明薇,卻是慢慢積累下來的。因著應子肖在花園中為她摔過一回,傅寧慧心裏一直十分在意,早將徐明薇當作了假想敵,別人不拿她們做比,她自己也要默默比上一回。尤其是進宮伴讀的那些日子裏,她每每費心去營造了的,徐明薇漫不經心便得了旁人的歡喜,叫她如何能夠不意難平?
偏生到後來又出了北狄求娶大公主以開和談的事,若是大公主逃京,那北狄和天啟之間就免不了一戰。而應子肖他們也不知道在楊家聽徐明薇說了些什麼,不止是他,竟連她一向眼高於頂的哥哥傅恒都對徐明薇讚歎有加,相約了一齊赴邊線抗狄!打戰豈是兒戲,更何況他們幾個別說是沒提刀殺過人罷,就是連隻雞都未曾親手宰殺過,談何殺敵報國!?
無奈之下,為著兄長和意中人能免去戰伐之苦,傅寧慧將大公主的下落透露給了父親傅宏博。為此,她不止失去了大公主一個朋友,連著周家的,左家的,楊家的,哪個能瞧得她起?受人唾罵便唾罵罷,好歹傅恒和應子肖是留在了京中。可他竟轉身就要娶了別人!還是楊瑾希!連著她最討厭的徐明薇也要嫁進她們家來!
她犯了什麼錯?要與她這樣牽扯不清?京城的男人難道都死絕了嗎,誰個不好嫁,偏偏要嫁進她們家來?!傅寧慧隻聲冷笑,嫁來便嫁來罷,但有她的一天好日子,便沒有徐明薇的一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