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氏院子裏出來,徐明薇隻覺得心累不已,想著以後漫長歲月,都要這般掩藏了自己真實心意,與人見著拆招,也是活得挺沒勁的。
婉容見她從那邊回來了,笑著上前來接過她脫下的外袍,碧桃這次還算機靈,連忙幫著遞了家居的寬袍與徐明薇換上了。婉柔端過一盅翅燉鮑,淺淺一盞湯水,極有巧思地添了幾枚枸杞,映著裏頭雪白的冬筍,色香味俱全便先占了一個色字。
“(奶)奶先喝口湯潤潤胃口,後頭熬的小米粥也快好了。”婉柔一邊遞上擦手的帕子,一邊勸道。
屋裏眾人都知道她在那邊也吃不好,家裏又沒另開灶台,便拿熬藥的小爐子在後院裏起火,也不做翻炒煎炸的,傳不出多少油煙來,隻燉了清湯薄粥,做些滋補的潤養身子。
徐明薇一看到湯裏頭的冬筍片,倒是奇怪了一聲,問道,“都這個時節了,怎的還有冬筍在?”
婉柔笑道,“是房師傅從家中帶來的哩,統共也就兩根,這家裏也沒個冰窖,太太說就算送了也存放不住,讓奶奶嚐個滋味便好。”
徐明薇點點頭,也沒費心去問賀蘭氏有沒有另外送了給王氏,低頭喝起湯來。才喝一口,便覺出味道不對來了,又問,“可是徐婆子來了?”
婉容便笑,“果真瞞不過奶奶這刁極了的舌頭。徐婆子是與房師傅一同來的,不是什麼緊要人物,因此一直沒在奶奶跟前露臉。晚上這湯水便是她親手燉的,比婉柔的手藝卻是好上了許多,總算沒辜負了這魚翅和鮑魚哩。”
徐明薇笑她牛嚼牡丹,說道,“你們都當這湯裏頭魚翅鮑魚是寶貝,真正吃的卻是這一片冬筍,拿一鍋的鮮味襯了它,這一手本事,在我屋裏做個藥爐總管,也是屈才了。”
說得婉容她們都笑起來,忽地聽到外頭傅恒遠遠問了一句,“說著什麼話呢,還沒進門便聽到你們在笑?”
說著,人已經轉到了門前,又抽動著鼻子聞了聞,好奇道,“這後頭燉的什麼,這樣香?”
徐明薇連忙上前接了他的袍子,一應換衣淨手地伺候了,才接過婉容遞過來的湯盞,淡聲道,“自己在外頭吃了好的回家,倒問起我們來了。喏,也不是甚麼好東西,一碗湯罷了。”
傅恒並不是那等精於食膾的人,也沒留神碗裏的到底是些什麼,聞著極香便是,三兩口喝淨,連著裏頭做提味的湯料都吃得幹幹淨淨。
婉容她們想起徐明薇剛剛說過的牛嚼牡丹,心裏發笑,麵上又要忍,自覺幸苦,便掃了碗退下了,留了徐明薇和傅恒兩個在屋裏說話。
傅恒哪裏沒看到徐明薇和幾個丫頭臉上的神色,等婉容她們都走了,捉了她到身前逼問了,“你這一肚子壞水的,又背著我與人編排什麼了,不拿你家男人正經看待了,原是要等著我來收拾哩。”
說著便往她身上嗬癢癢,徐明薇最受不住這個,邊躲邊逃,一不留神就被他逼到了床邊。隻見那一對蓮足生得嬌小可人,傅恒心中一跳,正盤算著今晚定要脫了她的鞋子好生看看,哪知床上忽地跳起一團白色毛球,喵得一聲拖長了就要往他門麵上抓來。要不是他反應快偏頭躲開了,臉上險些被抓出花來。
傅恒正要摸了匕首來刺,卻聽得他那小媳婦驚喜地叫了一聲“雪團”,心裏才鬆下弦,原是她養的貓兒。倒是個知道護主的,剛剛當他要欺負自己主子,才跳出來抓人哩。
傅恒看著親親熱熱的一人一貓,暗歎可惜,本來也的確是想著要“欺負”她一番的,哪想著撐腰的這麼快就來了。
外頭婉容她們磕著瓜子正閑聊,聽到雪團驚怒的一聲長喵,才想起剛剛忘記提醒徐明薇,雪團也跟著房師傅一起來了。幾個人麵麵相覷,隻希望雪團給裏頭兩位主子的“驚喜”,會是喜大過於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