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心想,那也犯不著來自賣自身做了“嫁妝”來傅家啊,在徐家不是住著更舒坦些。這才想到,是了,房師傅必是不願意白白在徐家受了贍養,加上賀蘭氏也有心在傅家替她多張羅個幫手,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應了房師傅所求罷。
她眼眶便是一熱,好容易才鎮住了心緒翻騰,展眉笑道,“如此也好,您這一來,學生有不明白之處,也不會兩眼一抹黑地沒人問詢了。眼下就有一件用得著先生的,先生且先坐下歇歇腳。”
轉頭又對傅恒說道,“我家先生別的且不說,一手好字叫人驚才絕豔,更是描得一手好丹青。有這麼一座真佛在此,與其讓我幫著挑了,還不如拿來與我先生看了,更得大千先生心意。”
傅恒也是聽說過房素衣的名號的,心中暗歎難怪甫一見麵就覺著此人氣質如蓮,原是房懷山之女。聽了房素衣和徐明薇的對話,心中又驚又喜,別人請也請不來的,如今倒成了他家的家奴。雖然傅恒也不打算以家奴的身份慢待她,但是知道這人從此以後便常住他家,不得遠離了,心情總歸是不一樣的。因此徐明薇才一提起,他便笑著應了,往書房去挑揀合適送與大千先生過目的字畫。
房師傅見傅恒終於走了,才拉了徐明薇雙手細細看了,問道,“聽你娘說你們兩個還沒日子圓房,我原本還當他是作勢討好了,如今看來也還有幾分真心在。隻是我看你眉間一股愁色,可是碰上了什麼為難事?”
徐明薇先是搖頭,不意將自己還不做準的事情說了,徒添旁人煩惱。但房師傅是哪樣人,豈會被她隨意糊弄了去,當下便冷了眉眼,說道,“果真是離了些時日便將先生拋在腦後了,旁人皆道人走茶涼,誠不欺我。”
徐明薇忍不住苦笑道,“先生真是折殺我也!如何作此想,這些日子家中的確是出了些事情,隻是如今都已經解決了,其中有些細節學生一時還想不明白,也說不清楚,才不想惹了先生心煩而已。”
房師傅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我知你心意,不願操累了先生,這份情先生心領了,但這一紙身契並不是做空的,要讓我在傅家安心待了,也得尋些事情與我做了才好。”
這話裏頭倒有幾分無功不受祿的意思了。房師傅話都已經說得如此徹白,徐明薇也沒了言語,但防著傅恒一時片刻便回轉,隻相推了過後再敘。
房師傅得了她的承諾,便安心由她安排起住處和用度來,一邊又笑,“原是沒做過這個的,聽你們主仆回話才想起,這自賣自身的也需自稱了奴哩。”
傅恒恰好進得屋來,便一耳朵聽到了這一句,急忙阻道,“那可不成,先生便是先生,那一紙文書你我皆心知肚明是為著什麼寫的,哪有昔日先生今日仆的道理?!但在家安生住著便是,萬萬不可再提這糟蹋人的規矩。”
一番話說得徐明薇和房師傅都笑起來,傅恒還有些懵,不知她們在笑什麼。徐明薇解惑道,“呆子,先生與我說玩笑話,你也當得真,還不快些將字畫拿上來與先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