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儀便去開箱子取幹淨的衣服,婉容伺候著徐明薇換了衣服,又去換被褥。自然又是好一番折騰,等到徐明薇終於能睡下了,已是過了三更。她昏沉沉地覺著難受,但見婉容她們都睡下了,隻自己忍了不肯叫人,料想著睡上一覺,到天明了便好,身子卻是輕飄飄的,一會兒飛到了大公主藏身的那個小院,一會兒又飛到了景山山頂的那顆老鬆下。
徐明薇便知自己這是發了熱,燒糊塗了。想叫婉容她們,嗓子卻是幹得冒煙,睜不開眼來。
如此捱到早晨婉容來叫起,才發現徐明薇兩頰潮紅,早燒得不省人事,連忙去賀蘭氏院子裏報了,請了大夫又喝了藥,卻仍不見她清醒過來,急得賀蘭氏眼淚直掉,等徐天罡從宮裏請了太醫來看,又灌了一帖藥下去才醒了。
金太醫見她醒轉,才朝著賀蘭氏和徐天罡勸慰道,“女公子這是風邪入(體),夜裏又受了驚嚇,魘著了,看著嚇人,其實並不嚴重,好生休息兩天就行了。且按著這個方子吃了,三副便夠。”
徐天罡自然千恩萬謝地將金太醫送了出去,留下賀蘭氏雙眼含淚地摸了摸徐明薇的額頭,嗔道,“你這個不省心的,險些將娘嚇出個好歹來。”
徐明薇嗓子還有些啞,輕聲道,“娘您別擔心,太醫不是說了嗎,兩天便好了。”
她回頭看看並不見婉容她們在,疑惑道,“我屋子裏伺候的怎一個都不在了?”
賀蘭氏冷了眉眼,怒道,“連主子病得這樣重了,捱到了早上才知曉,這樣的奴才還留著有什麼用,盡早發賣了吧。”
徐明薇急道,“娘且放她們一回,小懲便可。卻也不是她們不盡心,夜裏已經伺候過一回,換過衣裳和被褥的,卻不料後頭又起了反複。”
賀蘭氏見她著急,隻好妥協道,“罷罷罷,既然有你說了,便留她們一次,回頭讓柳嬤嬤管教好了給你送回來。”
徐明薇這才安心躺下歇著了。賀蘭氏讓廚房熬了粳米粥,是用了上好的貢米文火熬出了米油的,即便是她病著鼻孔不通氣的情況下,也聞到了淡淡的米香味,倒生出幾分食欲來。
賀蘭氏喂著她吃了,又探過她的額溫,並不那麼燙了,才放心道,“等會兒藥熬好了,喝了再睡,這次可不許再憋著了,娘把薛婆子留在這裏,你要什麼盡管與她說了,娘晚上再來看你。”
徐明薇點點頭,目送著她出了門,才闔眼休息。過了一會兒房裏響起薛婆子的說話聲,徐明薇還以為是廚房的送了藥過來,睜眼一看,卻是傅恒站在她床前,屋裏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她吃了一驚,白了臉道,“你怎麼進來的?”
傅恒連忙按住她不讓她起來,又極自然地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低聲責備道,“快些躺下,你本就吹了風才著的涼,可別又凍著了。”
見徐明薇還一直看著他,傅恒好笑地說道,“這是你家,我能進來自然是得了你母親的允許的。我是來找你大哥的,聽說你病了,便過來看看。你且安心睡下,等藥送來了我再叫你。”
徐明薇聽他這樣說,卻還是放心不下,眼睛時不時地便往他身上瞟。傅恒見她睡得不老實,竟坐到了床邊來,一手蓋住了她的眼睛不讓她睜眼。
“噓,別亂動,薛婆子就在門口聽著呢,你也不想她聽見我們昨天還見過麵吧?”傅恒按住她亂動的身子,低聲警告道。
徐明薇心裏氣結,這個壞胚子,明明是他自己在山頂上等了的,自己是無意撞上,說得倒像是她自己跑去與他私會一般。卻又不敢真的忤逆了他,隻好閉了眼裝睡。
大概是發燒了的緣故,傅恒的手蓋在她眼皮上冰冰涼的,卻也舒服。徐明薇本是裝著睡了,不想竟真的睡去,等到被薛婆子叫起,屋裏卻是沒了傅恒的身影。
徐明薇還道自己是發了糊塗,薛婆子卻笑道,“傅家少爺被老爺給叫到書房去了,似乎是要說明年春闈的事情哩。傅家少爺臨走的時候還囑咐了老奴,莫讓您睡過去忘了喝藥,定要記得叫起哩。傅家少爺真是好細的心思。”
徐明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喝了薛婆子遞過來的藥,躺在床上卻是睡不著了。對於傅恒這個女婿,徐天罡應該是十分滿意的吧,尤其是他上次獨中解元之後,因此才格外期待起明年的會試。人家都說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歡,到她家卻是反了個個……她迷迷糊糊地想著,連自己什麼時候又睡著了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