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後房師傅贏了嗎?”從頭到尾一直沒開過口的左悠竹好奇地問道。
“自然是贏了的。府台大人親口下的判,著令房師傅的未婚夫一家在半年內迎娶房師傅,過了時限還未成親的便要坐牢。”傅寧慧很是滿意自己故事造成的效果,細細說道。
“可房師傅後來還是沒嫁人啊?她未婚夫一家怎麼了?”徐明薇疑惑道。
“這才是房師傅的傳奇之處啊。府台大人判決剛下,她就跪在衙上問府台大人既然有三不娶,是否也得有三不嫁?婚姻大事,怎能隻容得男挑女,不容得女挑男?”
豪氣!生在這樣男子為天的時代,徐明薇很是佩服房師傅有這樣的胸襟和氣魄,不虧為一個奇女子的稱號!
“府台大人當時一聽,哈哈大笑,卻反問房師傅,以她看來,何謂三不嫁。房師傅竟也不怕,站了起來朗聲說道——不忠不孝之人不能嫁,不仁不義之人不能嫁,不恭不悌之人不能嫁!”
眾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到這裏終於聽懂了。原來房師傅到府衙告未婚夫一大家子並不是為著能為自己爭回親事,而是抱了這樣當眾將自己受到的侮辱輕視通通還回給對方的打算。
“那府台大人同意了麼?”左悠蘭問道。
“府台大人當場改了判決,判房師傅解除婚約有效,未婚夫一家要退回婚書和定親信物,將來男婚女嫁各不得幹涉。”傅寧慧說得興起,口早就幹了,都記不得要喝上一杯水,隻停了說話好讓她們接著說。
“房師傅好帥氣!”徐明薇脫口而出一句讚歎,將三個小夥伴都聽暈了。
傅寧慧好奇追問道,“什麼是帥氣?”
徐明薇指了指她,說道,“便是像你這樣的,爽直開朗,有膽氣去做別人不敢做的。”
傅寧慧瞪大著眼睛,心想這七妹妹怎麼知道自己在家是如何調皮的,難不成她也暗地裏打聽過自己不成?
左悠蘭卻沒耐心了,催促道,“那後來呢,房師傅的未婚夫一家怎麼樣了?”
她想那一家子在人前出了這樣一場醜,總歸是沒什麼好結局的吧。
傅寧慧歎口氣,語氣裏沒了之前的歡欣雀躍,“男方一家人被人指指點點地笑了半個來月,很快就娶了另一家的女兒,次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兒子。”
左悠蘭左悠竹:。。。。。。
徐明薇:沒想到傅家的女兒天生有段子手的技能點呢。
“寧姐姐以後還是不要說故事吧,說得真叫人傷心。”左悠蘭輕聲說道。
徐明薇心下也是歎然。難怪房師傅整日臉上一副生人莫近的冰冷表情,任誰被人欺負到這般田地,心中也歡樂不起來吧。
“男女之不平,大概就是如此了。”徐明薇說道。
傅寧慧和雙胞胎都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她,把徐明薇看得心裏毛毛的。
“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了?”她狐疑道。
傅寧慧到底年歲大些,將雙胞胎心中隱隱有卻說不出的感覺道了個明白,“房師傅的官司既了,回鄉受家人責怪,受族人驅逐,分明沒有做錯半分,卻為世道所不容;男方受人一時嘲笑,但不出一個月,世人就忘記了他也曾經是個在公堂上,被府台大人親口定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恭不悌的人,大把青春正好的人家等著他挑,無人苛責。這便是七妹妹說的男女之不平吧?”
徐明薇點點頭,還是沒明白自己說過了哪裏。
“七妹妹可知,這事情在內院說起的時候,大部分官家女子還是有幾分瞧不起房師傅的,家中出了事就應該早些與男方切斷關係,省得無端拖累了人家。即便是不滿男方退親,也不該將家醜鬧到府衙之上,惹人笑話。在她們眼裏,男方唯一做錯的大概就是另娶他人娶得太早了些,頗有些不念舊人的意思,讓人不齒。”
傅寧慧將自己所聽到的姑母間的議論說與她聽,把徐明薇徹底驚呆了。都已經娶了別人了,念舊有什麼用?填不飽肚子也換不來銀子,不過費一點功夫在旁人麵前,假心假意地緬懷一下被自己退親的未婚妻,就又成了眾人眼中的正人君子?!還要博得眾人一聲歎息,多好的夫家,還為退了親的人家守了一年,也是難得了!
左悠蘭和左悠竹也是從小受著這樣的灌輸長大的,所以房師傅這樣的離經叛道在她們眼中還是稀奇大過了別的,聽過驚呆過便再無他了。現在聽傅寧慧這樣一解釋,才明白了徐明薇的意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朝她看去。
心中想的卻是,不愧是房師傅的徒弟,說話都這般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