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木柔桑當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這事兒自是瞞不住楊老太君,她暗中得了消息後,方才道:“小年輕們就是體力好,嘖嘖,咱孫兒可是不比他祖父當年差,唉,也不知我這老婆子啥時候能抱上重孫子。”

含香無語望天,她可以當沒聽到咩?

“不過,這小兩口如此努力很不錯,含香,你回頭撿上兩包燕窩送過去,說是我給兩人補身子用的,唉,可惜子智又被他娘給教歪了,大媳婦又是個心眼小的。”

含香答道:“大少奶奶與三少奶奶慣就隻是表麵和,老太君是想說這家要散了嗎?”

“是啊,本還想著,我活得老能瞧到五世同堂,唉,可惜啊,我這老太婆願意,她們這些小輩們卻是不依,個人有個人的盤算,罷了,由著她們去鬧騰,終歸是要分開過的,我強留著也無用,唉!”

楊老太君不愧是府裏最精明的人,蘇婉兒的那些小動作她早就瞧在眼裏,隻是她卻不能動也不能表明態度,左右蘇婉兒的銀錢是要留給楊家下一代孫輩的。

含香感覺到她話裏的無奈與寂寞,便道:“這回到是省了老太君費心思了,想來明年三少爺也該離開翰林院了,三少奶奶搬出去開了府,隻怕會琢磨著要接了老太君去呢。”

楊老太君卻是動了心思,笑道:“可她是軒兒的正妻,而我是忠親王府的老太君,便是去住也不過是三兩日,哪裏能長期住在她那兒。”

含香隻得又勸慰了她一番。

其實,從蘇婉兒開始變賣產業,楊老太君便心生警覺了,後來叫人暗中查探一番,卻是發現不但楊大爺、楊三爺那兩房想分家,便是這第三代的大少爺,三少爺也想分家,可想而知,楊老太君心中有多難受與不舍,也因此沒有細細再往下查。

轉眼間又過了三五日,後街上便起了流言,大抵是不知誰起的頭,說是有人瞧見忠親王府的大少奶奶暗中托了娘家兄長變賣家產,奇怪的是,雖說朝廷動當不安,但並未影響田莊收益,因此,後街上有那心思靈泛的,便暗中通過各種門路打聽一番,又與旁親們交流一番。

於是,這事兒最終傳到了楊君義與楊君輝的耳中,等到七月半給先祖祭拜後,兩家人很是有氣勢的全家出動,直撲老太君住處。

當日,木柔桑正好蒸了滑嫩的雞蛋羹,想著這東西很適合牙口不好的楊老太君,便親自滴上香油,添上蔥花,這才叫了小丫頭捧著去了楊老太君那兒。

含香正好坐在廊下指揮小丫頭們拔草,見她來了,忙俏聲喊道:“老太君,三少奶奶給您送吃食來了。”

木柔桑笑道打趣道:“你到是個眼尖的,祖母在屋裏?”

“在呢,先前還在念叨三少奶奶這幾日不知忙啥,都不來瞧瞧,你若今日再不來,怕是她老人家明日便要差人去叫你了。”

含香從廊下走出來,下了台階迎了上來。

木柔桑笑道:“這不是七月份最是忙的時候嘛,莊子上的瑣事太多了,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到了今日才偷出些空閑來瞧瞧祖母。”

生香從正堂內走出來,站在廊下朝她行禮後,方才笑道:“三少奶奶,老太君請你快些進去,含香,老太君發話了,叫你不要拉著三少奶奶話家常,她還等著吃呢!”

木柔桑聽了抿嘴輕笑,又朝含香說道:“我先去看祖母了。”

含香忙在陪侍一旁往楊老太君屋內行去。

“祖母,快看看孫媳又給你做了啥好吃的?”才進正堂門,木柔桑脆生生的聲音便在屋內響起。

“哼,你還記得我這老太婆子?”楊老太君抱怨的聲音從屏風後的內堂傳來。

木柔桑悄悄聳聳小鼻子,好吧,她家祖母又要做小輩的哄了。

“祖母,孫媳哪裏敢不記得,隻不過是這幾日忙著莊子上的事,都不得空閑來瞧祖母呢,今日難得忙裏偷閑便做了你愛吃的雞蛋羹,哪知您現在對孫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即然祖母不喜,不若孫媳把這雞蛋羹給了如誠那小家夥吃?”

“回來!”楊老太君急切地在內堂大喊,後又發現自己的聲音太過大了,有些欲蓋彌彰的說道:“我是看這大熱天的你還下廚不容易,便免為其難的吃上兩口吧!”

木柔桑低頭拿帕子捂嘴輕笑,回道:“孫媳這就給你端過來。”說罷從身後小丫頭手中接過盤子,自已親手端了送去給楊老太君。

楊老太君揭開燉盅,隻見雞蛋羹的最中間放了兩隻鮮蝦並一塊香菇,上頭又淋上了些醬油,並撒了嫩嫩的青蔥,瞧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嗯,這賣相不錯。”又拿了銀湯匙勺了口放嘴裏,笑道:“還是你做的味道更好些。”

木柔桑隻是抿嘴笑笑,她哪裏敢接話,這蒸的雞蛋羹裏放了點空間水,味道是要比一般的更鮮些。

夏蟬在一旁聽了,認真地答道:“咱少奶奶先是用碧粳米熬出米油,待盛起來涼透後加入這打開的雞蛋中攪好,然後再上鍋蒸出來,水是用的上好山泉水,米是咱少奶奶莊子上種的上等碧粳米,便是這雞,也是用碧粳米的米糠喂的。”

楊老太君早就知道自己這個三孫媳陪嫁豐厚,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吃食也是如此講究,不比京城裏的大戶當家主母差。

楊老太君正吃得歡快,不想庶長子楊君義帶著他媳婦楊李氏,及他的兩位庶子楊子思、楊子明來了。

同來的還有楊老太君的麼兒子楊君輝一家子楊金氏、長子楊子傑,嫡女楊錦兒。

楊金氏平日又是個能說會道的,又得楊老太君歡心,一進門就委委屈屈地往楊老太君跟前一跪,婉泣道:“母親,還請您做主啊!”

“是啊,娘,咱這家都快被那壞心眼的人給折騰沒了,咱忠親王府的牌匾還掛在門楣上呢,這家就要從根子上被那下作人咬壞了。”

楊君輝打從知道蘇婉兒偷偷變賣產業起,就急得嘴上都起泡了,他又是個按奈不住的,早就想來楊老太君這兒問個明白,虧得楊金氏是個精明的,攔住了他待把事情查明白後才來。

木柔桑一雙水眸波光嶙嶙,心思百轉,稍一琢磨便知,怕是楊子軒把那些所謂的把柄遞到了這兩兄弟的跟前,不然,就這兩人的手段,不是木柔桑瞧不起兩人,便是給兩人一百年,就那能力也是查不出個來龍去脈。

楊老太君有些不舍地放下銀湯勺,唉,可惜了這麼好的吃食,這些人咋這麼沒眼色,沒睢到她在吃好吃的嗎?

於是,楊老太君不高興了,便繃著臉問道:“你們一群人奔進來就喊打喊殺,哪個來跟我說個清楚明白。”

楊君輝暗中捅捅楊金氏,他到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媳婦的嘴兒順溜。

楊金氏真是有道不盡的委屈啊,自家夫君同樣是楊老太君的親兒子,偏生隻能得個恩蔭,她的兒子就不能再恩蔭了,再要恩蔭卻是歸到了楊子智與楊子軒這一脈,心中很是憤憤不平。

於是,便把知道的事添油加醋又一頓好說,又再順帶的表表自己孝心可鑒,隻差說得天花亂墜,世上最孝的人莫過於這夫妻倆了。

楊金氏還真是個能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硬生生把楊老太君的心頭火氣磨去了三分。

楊老太君聽她說後到是很鎮定,叫一眾人瞧不出她心中做何想。

蘇婉兒幹了那缺德事兒,但是不在七出之內,因為她主持中饋,家中一應大小事都歸她掌管,倒賣些家產最多就是丟了掌家的權。

木柔桑嫁過來一年多,早就把楊君義一家的貪婪,楊君輝一家的自私瞧了個明明白白,見到兩家人合謀鬧事,她索性當了壁柱,悄悄立於一不著人眼處旁觀。

楊老太君叫來小丫頭打了水,又令生香伺候著楊金氏洗漱幹淨,方才老神在在地問道:“都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掉金珠兒,你們一群人來勢洶洶,是找我這老婆子算帳還是問罪啊?”

剛才她吃東西正吃得好好的,全被這群人壞了胃口,又瞧見先前這群人進門時臉上的喜意,哪還會不知這些人肚裏打的什麼主意。

她這般一發話,到還真沒人敢接這茬,不想活了的才會往這口子上撞,開玩笑,楊老太君是這楊氏宗族輩位最高的,又得了先帝封的誥命,哪個敢那般不長眼?

楊君輝朝楊君義使了個眼色,後者便笑嗬嗬地說道:“母親,您也不瞧瞧大侄媳婦那是做的什麼事?說出去可是要叫咱忠親王府顏麵掃地,尤其她還是下一代的宗婦,這傳出去,便是要害得咱楊家姑娘們都嫁不出去了。”

楊君輝在一旁也涼涼地說道:“可不是這理兒?娘,今日這事並不是我等無中生有,有意中傷大侄媳,隻是這家產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您就不心疼心疼子傑嗎?他下頭還有個嫡出帶把兒的呢,兒子還想著家中富裕,盤算著叫子傑媳婦再多添幾個帶把兒的,咱這一房可不能一脈單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