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蘇瑞睿比木槿之大概要大七八歲的樣子,他笑道:“公公多慮了,王爺正值當年。”

樊應德不過是有感而發,笑道:“來之前王爺有交待,少爺來年莫忘了高中入翰林。”

木槿之心中一動,笑道:“自是當努力,不然,我那嶽母娘怕是要扒了我這身臭皮禳。”

“翰林是個好地方,聽說小楊大人已能隨了上司禦前行走。”樊應德小聲地回道,語氣、神情卻好似在說小山村變化真大,他見了都心生喜悅。

木槿之與他站在坡上,伸手指向小山村對麵,但見那處與旁的村落又有不同:

嫩柳,白牆,青磚小院。

清風,蛙鳴,坡前花香。

“看,那邊新宅子是咱小山村建的,除了一些大富大貴之家買了地蓋了房,咱村長爺爺便把銀子大半都拿來蓋商鋪和小院子了,便是隻靠每年收租,小山村的村民們也不會再挨餓了。”

接著又壓低了聲音說:“當今聖上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聽貴妃娘娘遞出來的消息說,聖上不但大小便失禁,且太子也漸漸批折有關國事的折子,貴妃娘娘提醒王爺萬事小心,還有,太子借口為護聖上與貴妃娘娘的安全,另派了他手中的侍衛替換了兩人跟前的侍衛。”這是一種變相的軟禁。

樊應德一副眉開眼笑地模樣兒,伸手指向院牆處探出來的桃花枝,說道:“唉,現在從宮中傳遞消息越發難了,還請木少爺回去後同楊少爺說一聲,咱王爺已準備妥了,隻是這時機尚未到,貴妃娘娘怕是還要受段時日的苦。”

“嗯,太子這兩年在京城不但開滿了青樓,更是卷向我大周其他富裕之地,惹得民聲怨道、平民妻離子散。”木槿之出身小山村,在他的心底是抗拒接受這樣的未來新皇,更認為當今太子並非明君。

樊應德折下一枝桃花拿在手上,輕輕說道:“這些尚不足夠,不過王爺怕是另有安排,隻是太師越來越不怕其他皇子們放在眼中,若出了事,錦王怕是頭一個要揭杆而起。”

於木槿之而言他並不希望百姓流離失所,他沉重地說道:“公公應該知道我小時候的經曆,當初爹娘早逝,小山村遠離縣城,家家都隻是勉強夠混口吃的活下來,那時,為了我妹妹,我去討過米,去幫人家做過短工,那些主家不給錢就算了,還經常叫下人對我拳打腳踢,我走過的不想更多的無辜孩子去經曆。”

樊應德雖知道一些,卻也不曾聽他親口說出來,眼角微潤,心中暗忖:難怪當年自家王爺便言兩兄妹吃盡苦中苦,將來必為人上人。

“我家王爺心懷仁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大周朝便是蘇家的大周朝,自是不允黎民百姓受苦。”

木槿之扭頭看向他,說道:“我自是無王爺那麼心有千山萬壑,百般心思,我的心思很小,以前是為了妹妹,如今又添多了一位,還有我的娘子,我這一生隻要護得她倆好好的便成!”

樊應德越發明白蘇瑞睿為何如此器重他,因為他身上有蘇瑞睿所缺有的,那是一種吸引、嗬護與不舍。

“木少爺言重了,不光是你,還有楊少爺,咱王爺,都會好生護著木姑娘,她是個值得讓人心疼的女子啊!”便是樊應德也極喜愛與木柔桑打交道,那種道不盡的快意怕是一去不複返了。

木槿之心下鬆快不少,他就是怕蘇瑞睿懷怨在心,日後為那事而翻臉,隻是他妹妹不願的事,他是從不會強求,隻願她這生不再受苦,平平安安就好。

“如此有勞樊公公日後多多勸慰了,天下女子不知凡幾,大丈夫何患無妻,想來王爺功成名就時,想要什麼樣的女子都有!”

樊應德心中有苦難言,瞧自家主子那神情,怕是很難擱下這段情,越是無情的地方越容易出情種,唉,冤孽啊!

“你我相識多年,這些自是應該的,不必如此。”

其實兩人心中誰都知道,蘇瑞睿並沒有放下木柔桑,可是那又如何呢?婚姻不是交易,不是靠手段就能強娶豪奪的,木柔桑與旁的女子終究不同。

兩人站在坡上瞧著人來人往的小山村,曾經衣不覆體、食不裹腹的小山村好似離得好遠好遠,隨著老一輩人的漸漸離逝而慢慢的被人遺忘在曆史長河裏。

樊應德就此離去了,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

而木槿之與靖安郡主也去拜訪了錦王爺,原就不過是麵子情,自是不曾多住幾日,木槿之代木柔桑和左夫人查看了在蜀州城的鋪子,又核對了一番,當真是人心趨利,便有那手腳不幹淨的,他也不惱,直接查辦了扭送去官府,有錦王爺的麵子在,自是無人敢動小心思,也還了鋪子一片清明,下人們見識到主子雷曆風行的手段,自是不敢再生異心。

如此又過了數日,兩回到小山村時,魏安平夫婦已經回來,木槿之當晚便設宴款待兩人,席間卻是頗為自責,說道:“幹爹、幹娘待我與妹妹視如已出,而我卻被瑣事纏身,無緣再見兩位老人一麵,更不要說在跟前盡孝了。”

魏平安自被木槿之與木意楊揍過後,到是十分老實,其間去了京城於國子監念書時,不是沒有動過歪心思,一個是劉桂芝脾性雖還是溫婉,可也學會了綿裏藏針,但凡有起那心思的,便被她不聲不響的處理掉了,另一個,便是木家與左府皆去了京城,這些年他也越發老實,隨著兒子女兒相繼出生,漸漸地也歇了納小妾的心思。

劉桂芝並不知自家夫君心思幾轉,她此時卻是極高興地同木槿之說道:“爹爹就怕你多想,你捎的信他早早就收到了,還說莫要累壞了自個,便是你不心疼自個也該多體諒體諒郡主。”

木槿之笑道:“原是打算接了幹爹、幹娘去京城裏住的,你也知我那府裏,除了我夫妻倆也沒個旁人,再說大姐姐與安平姐夫也能時時在幹爹、幹娘麵前盡孝,更何況桂香明年也要陪夫君入京,就讀國子監了,隻是襄陽王爺卻是不肯放心。”

劉桂芝心下感激,她原還有些抱怨木槿之不知事,現下看來是她誤會了,忙道:“我這次回去聽爹娘說了,咱王爺卻是非要搶著盡孝,時常有過來探望我爹娘,更是叫人把衣食住行按排的妥妥的,我瞧著兩人到是極享受,便也就歇了要接兩人去京城的心思,隻待日後慢慢尋了機會再說,更何況,老倆口身子骨也是挺硬朗。”

靖安郡主怕他心下難過,忙勸道:“夫君,等再過幾年吧,到時幹爹,幹娘年紀大了,我們再去找三表哥求求情,可不許他一個人把這盡孝的事都搶走了,怎麼著也該輪到咱們幾家吧!”

她那嬌憨的俏樣兒,逗笑一眾人等,當晚大家吃過飯又聊了一下子便睡去,魏安平得知就是這幾日要起程,第二日便又攜了劉桂枝回了家,把劉大儒及劉桂香家備的禮,給老人家送去一份。

靖安郡主也打發了人去收拾東西,木槿之卻是舉步屋前屋後轉轉,在這裏的一切,都是他與木柔桑一點一點的打理下來的,傾注了兩人無數的心血。

“少爺,起風了!”張富康拿了一件薄披風給他。

木槿之擺擺手,說道:“是娘子叫你拿來的吧,我不冷,對了,意楊哥還沒有到?”

木槿之歸來時,木意楊已出門遊學,木楊氏便帶了木鳳釵並小石桃回了小山村,因老一輩的都還健在,木雲自是不敢帶了菊花跟著一起回來,隻是在帳房府安了家。

“少爺,奴才已叫人去官道上相迎了,想來要不了多久,便能接到堂少爺。”張富康拿著披風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唉,我大伯娘這幾年可還好?”回來後,木楊氏帶了木鳳釵、小石頭來拜見過靖安郡主,木楊氏雖粗鄙卻有自知之明,從來不在靖安郡主眼前晃,加之木柔桑不曾回來,連木鳳釵也鮮少登門,再加上她也要顧著縣裏的繡莊,多是不得空閑。

張富康對木雲的事知道甚多,便道:“回少爺的話,木老爺這幾年一直在帳房府開著個吃食鋪子,到是借著少爺的名頭,生意還算紅火,不過......”

木槿之恨恨地說道:“若非念在他是我爹的親兄弟,我到真想不認他,成日裏做出沒臉沒皮的事。”

三四月的春日裏,張富康卻是感覺寒冬臨近,額際沁出密密地汗水,回道:“少爺,木老爺是有些糊塗了,依奴才瞧著,不如把那鋪子收了回來,請了他老人家回來養老更得便宜。”

“可是又鬧出何收拾不了的事?”木槿之的眼神寒冷如冰。

“到不是木老爺,卻是......那小妾的娘家人,個個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仗著少爺與郡主的名頭,便是在帳房府也是很吃得開,前兒不久,奴才聽說那小妾的兄弟又強搶了一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