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嫂嫂,咱們去逛逛,瞧著卻是十分熱鬧卻是比蜀州的廟宇更繁華。”

靖安郡主原就是活沷性子,哪會放過此等熱鬧,便與木柔桑快步行入人群中,一大紅一淺胭脂端是引人注目,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少奶奶出行,好在如今木柔桑已嫁人,出門也不用再弄個布片子遮麵了。

在眾多的視線中,有一道卻是極不尋常,飽含痛苦、思念又惱怒的眼神,一直追遂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

“王爺!”

樊應德心疼的小聲喊道。

蘇瑞睿一身狐腋錦袍,外罩墨色暗金繁紋鬥篷,厚厚的帽子遮去了他大半容顏,唯有一雙無情眸此時有了劇烈的變化,臉色也更加蒼白,伸手輕輕捂住胸口,他失去了心......

“無事!”冷冷的話語在這寒風中越發凍得人心慌。

他抬頭抬胸望著消失的嬌小人影,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又恢複到了往常的冷漠樣兒。

樊應德想恨木柔桑卻又恨不起來,心知並不怪她,將心比心,若他自己能有後,能有個可愛的姑娘,怕也是舍不得往火坑裏推。

“她為何在此處?”

蘇瑞睿的聲音細若蚊鳴,在他身後的樊應德順風聽得十分模糊,心下猜揣怕是與楊二少奶奶有關。

他再次望向木柔桑行去的方向,最後說道:“走吧!”冷冽的男低音夾著絲絲令人心疼的淒涼消散在寒風中。

木柔桑猛地一回頭,為何心會悸動?舉目望去卻隻見人頭攢動,並無異樣。

“妹妹,怎地了?”靖安郡主嫁過來後,隨了木槿之喚她妹妹。

她回過頭來嘴角噙笑,說道:“無事,隻是晃然間似遇見了熟人,再細瞧去並未發現。”木柔桑秀眉輕顰。

“咦,那處有唱大戲的,走,咱們去瞧瞧吧!”靖安郡主拉了她往那裏三圈外三圈的地方鑽去,唬得跟著的丫頭婆子們急步跟上,生怕把這兩個小祖宗給弄丟了。

兩人自是不必去鑽人縫,早已有跑前頭的婆子擠開一條路,引了兩人過去,旁邊原本被擾到的普通百姓多有不耐,卻在見到兩位少奶奶不似尋常人家媳婦後,也是敢怒不敢言,偏靖安郡主習以為常。

木柔桑對於這些伊伊呀呀的東西完全聽不懂,再加上那唱戲人明顯的地方口音,她真不知靖安郡主為何聽得如此津津有味。

左右瞧著無事,又見得這些婆子丫頭們一個個都聽得入了迷,便招來身邊的春意,吩咐道:“我左右是聽不懂這玩意兒,一會兒我嫂嫂問起,你便說我去了對麵的茶樓。”

春意忙應了,春景便陪著木柔桑去了茶樓,到了門前小二便迎了出來,想著隨行的人多,便要了一間包房,瞧著大堂裏的人漸多,便另預訂了兩張桌子,叫春景付了訂金,這才隨了小二上了包房。

包房朝南,推開窗子便能看到正在聽戲的眾人,木柔桑對春景說道:“人兒真多。”

“少奶奶忘了,今兒可是十五呢!”春景笑道。

她看向來路,心中卻是一直在想著那道熟悉的目光,不知是何人?

“少奶奶,奴婢有帶你喜喝的茶葉兒出來,現去管小二要壺茶過來,可有想吃的點心?”春景現在越發能撐事了。

木柔桑搖搖頭心情無故有些低落,也失去了瞧熱鬧的興致,說道:“便撿幾樣這店家的招牌點心!”

春景開門出去,沒過多久又聽到了推門的聲音,木柔桑不用回頭便知是春景,遂問道:“春景,你怎地如此快!”

“木姑娘!”樊應德看看身邊蘇瑞睿的臉色,這才沒有改口。

木柔桑聽到熟悉的聲音身子一僵,連帶呼吸都覺得困難,小手死死地抓住窗沿不敢回頭望去,她怕是南柯一夢。

“桑兒!”低沉的聲音在她身響起,蘇瑞睿望著眼前魂牽夢繞的女子,皎好的容顏清純與媚惑並存,有個聲音在他腦海裏不斷催促,快去,快把她摟入懷中,快去啊......

他剛邁出一步,木柔桑已強壓下心口的酸痛,原來真愛過後便是痛徹心扉,她輕轉身影,盈盈一拜,如玉珠滾盤的聲音輕響起:“見過王爺。”

一句輕語,一道鴻溝,四目相視,兩人再也回不到從前......

惟有嗚嗚作響的寒風在室外低鳴,是在哀歎兩人相望不相守......

木柔桑在他的示意下輕輕站起來,心中傷感,眼前的蘇瑞睿紫袍金冠,白玉腰帶,腳踩暗金鹿皮靴,他已不在是年少輕狂,冷俊的容顏,麵無表情。

或者唯一的變化,便是更加的冷,對周遭一切都很冷漠,惟有見到木柔桑時,那刺骨的痛才翻騰出來,如同驚濤駭浪拍在他心口上,痛入骨髓。

“你可還安好?”她的聲音十分輕柔,好似麵對的是一隻無依無靠、受傷的小鳥。

蘇瑞睿定定的看向她,視線輕輕地描過她的眉眼,掃過她粉嫩的小嘴,他心裏有一團火燒得他實在難耐,便是那團火在多少個寂寞的夜裏幫他驅趕走周身的寒冷。

“嗯!”

木柔桑眼角微潤,她能感受到他的痛,他的悲鳴,同時又無可奈何,惟有陪著他一起痛方才好過些......

“他待你可好!”

明明一提起此事,如同利劍刺心,可他還是想親口聽她說,說她過得很幸福。

“嗯,很好!”

蘇瑞睿啊,其實她同樣希望他過得好,心口一陣痛過一陣,她伸手輕捂心口皺眉,裏麵堵得她發慌,酸澀難耐,強忍淚水流出,她想他是不願看到她傷心的,那隻會把兩人推上懸崖。

“她待你可好!”

蘇瑞睿卻並沒有回答,眼神裏痛楚分明,神情冷冽,目光落在她捂著心口的小手上,那柔胰是多麼白嫩細軟,強忍心中衝動,一雙垂於衣袖的大手緊緊捏在一起,他稍微退後一步,他怕忍不住想擁她入懷。

“可是不舒服?”他避而不答,一雙劍眉微皺雖即又恢複如常,他不願提橫在兩人中間的襄陽王妃,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願意用來生換來與她今生的相守,可惜......

木柔桑見他後退一步,暗思:真的是不再如前了,思及此心中此重錘一擊,痛得她快喘不過氣來,為什麼?在她努力想要忘記他後,卻又突然闖進她的生活,攪渾一潭靜水。

“有點,許是先前走累了。”

蘇瑞睿的衣袖微動,樊應德即時出聲說道:“王爺,時辰不早了。”

木柔桑才驚覺春景尚未回來,便知定是蘇瑞睿叫人使了絆子,絆住了她歸來的腳步。

“哼!”一聲冷哼,殺氣凜凜!

樊應德心中苦不堪言,今日蘇瑞睿便是與木槿之他們約了來此處議事,卻不想在廟街上遇到了木柔桑,這一看便勾了他的魂,怎麼也不肯離去,聽得暗衛來報她入了據點的茶樓。

蘇瑞睿再也控製不住思念,便安排人牽製住去泡熱茶的春景,這才有機會相見。

木柔桑苦笑,心疼蘇瑞睿更瘦了,問道:“清減不少了,可是平日不曾按時吃飯?”

她問完看向樊應德,知蘇瑞睿那樣驕傲的人,是不會承認的。

“回姑娘的話,王爺這一年多卻是十分忙碌,鮮少有回府的機會,時常在外餐風露宿,況且又因姑娘,所以.......”

“樊應德!”蘇瑞睿神情淡淡,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這是怪樊應德多嘴了。

“你也莫要怪他,公公原就一直陪著你,時時照顧你,定是最心疼王爺身子的人。”

木柔桑這話不假,樊應德打小就陪著蘇瑞睿,兩人之間的信任遠勝過與襄陽王妃。

“我並未怪他!”蘇瑞睿一向不善言詞,也學不來富貴公子哥兒的油嘴滑舌。

“雖未有茶,還是請坐吧!”木柔桑不知該與他說什麼,時刻記著自己是楊家二少奶奶,況且楊子軒是真心待她好,她不想負了楊子軒,所以,與蘇瑞睿之間是不可能回到最初了,每每提醒自己之時,心便痛疼不已,痛苦的又何止蘇瑞睿一人。

“再見亦是朋友,王爺!”

是在提醒自己又是在告訴蘇瑞睿。

“我知!”

蘇瑞睿並沒有落座,隻是深深地看向她,把她現在憂傷的樣子刻入心底,他怕自己忘了她,隻有刻到骨子裏,埋進靈魂裏才能記住她,今生已錯過,下世便要先抓住她的手不放。

“王爺,該走了!”樊應德見隨行的兩名護衛向他打手勢,忙催促蘇瑞睿離開:“王爺,靖安郡主過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無形的手狠狠地抱了她一下,生硬地說道:“你好我便好!”

說完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木柔桑癡癡的望著他離開的身影,喃喃自語:“對不起,我也不想錯過你的,但那王府.......”

蘇瑞睿離去的身影微微一頓,快到連身邊的樊應德都未曾發現,隻是他的嘴角似彎非彎,腳步卻是輕快了起來,她還是最鍾情於他,從後麵走出茶樓,天空飄起了雪花,蘇瑞睿伸手輕輕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