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正如他所言,木槿之掐著日子算著木柔桑今日是三朝回門,特意請假一天便早早從床上爬起來。
靖安郡主見了笑著打趣:“知道的是你妹妹歸寧,不知道的當你是出嫁女兒回門子。”
木槿之微哂道:“我與妹妹自小相依為命,她便是個要強性子,縱是吃了苦也不會嘮叨半字,雖說有楊大哥照看著吃不了虧,但到底不如親自見了放心,對了,今兒家中隻備午飯,外祖母想念妹妹,已經打發人送了信來,說是晚上過那邊去吃飯。”
靖安郡主招來小丫頭,給木槿之取來了一件薄鼠色鑲毛長袍,笑道:“我曾在妹妹出門子前向她討教過,說是夫君隻喜簡單衣裳,便沒有在衣擺上繡上紋飾。”
木槿之穿上此袍子後方才細看,隻見衣襟及袖口處用深鼠色做了滾邊,上頭又用銀絲繡上雅致的竹葉花紋,與頭上的白玉冷月簪交相輝映,越發顯得清貴。
靖安郡主又為他係上了一表深鼠色流雲文寬錦腰帶,一扇形白玉佩輕懸腰際。
“又勞娘子了。”木槿之伸手輕輕將她摟入懷中。
靖安郡主臉色一紅,笑道:“你不怪我私心便好。”
木槿之先是一愣,後才想到她是說冬雪一事,說道:“即然母親另有她意,便襯了老人家的心,更何況你不是說了,冬雪自個兒也不願意走,便供養著就是,隻是可憐了她要天天過著閑散日子卻沒甚指望。”
或許是出身的不同,靖安郡主卻自私的隻要木槿之喜歡她便好,不認為冬雪無依無靠是可憐,她沒有收拾掉這麼個賤籍的通房丫頭,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我娘說了,禦史台的人有時會閑得慌,沒事兒便湊堆兒聊天打屁,整天看京裏哪個富貴家裏有閑話可上奏。”
木槿之冷笑兩聲:“也就是些欺軟怕硬的,專挑軟骨頭下口,他們到是可以試試看我木家這塊骨頭好不好啃。”
靖安郡主笑了,從他懷中抬起小臉,說道:“知道咱夫君是最最利害了!”
木槿之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說道:“知道便好!”
這時外頭已有婆子來稟,說是今日的菜已按靖安郡主的要求備齊,還請她去廚房再過目一番。
被打擾到的木槿之有些小害羞,尷尬地咳了兩聲,正色說道:“玉淑,我先去書房了,我妹妹與楊大哥應該過不了多久便要來了,家中之事還要有勞你多多操勞了。”
郡主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嘴上卻是恭敬地笑道:“無妨,夫君客氣了。”
若是楊子軒在,一定會說,果然是木家種,跟木柔桑一個調調,慣會在外人麵前擺譜,瞧上去比誰都守規矩。
木槿之逃離了自家主院,來到了墨香齋,站在書房推窗遠眺,可以看到韻香院的屋簷,心中一時酸酸的,那處再也見自家妹妹撲蝶的身影,更不聞她歡快的,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又思及小時候的艱難,站在窗口一時笑一時難過一時傷心一時又甚是安慰。
“少爺,姑娘的馬車已到巷子門口了。”
拾書輕輕走了進來,他到是了解木槿之,知他疼自家姑娘入骨,也就沒有改口。
木槿之回過神來,笑道:“往後可要改口稱姑奶奶了!”
說完大步流星朝前院走去,拾書先是一怔隨即又是釋然,不管是姑娘還是姑奶奶不都是他家少爺的親妹子麼?有甚區別呢?便也欣然記著要改口了。
木槿之剛行至垂花門處,便見到守門的小廝朝他跑來,老遠見到他便高興地大喊:“少爺,少爺,喜事,姑娘回來了!姑娘的馬車已經到門口了。”
木槿之大喜,忙道:“快叫人大開中門,缷了門坎兒迎進家來!”
“少爺莫急,是送禮兒的馬車先來,奴才們已經卸了門坎兒,奴才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大門候著了,早早把鞭炮掛起中門大開。”
那小廝剛說完,便聽到門口一陣鞭炮聲,木槿之笑著拂掌,吩咐垂花門邊的婆子:“快去稟了郡主,我妹妹回來了。”
那婆子忙道:“郡主已去門口親迎。”說完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吭聲,她旁邊的另一婆子推了她一把,笑道:“少爺急巴巴地跑去門口了,哪還耐煩聽你囉嗦,聽說今早親家送了喜帖過來,可把少爺高興壞了。”
那婆子笑道:“也不看看咱姑娘是誰,別看她愛玩愛鬧騰,卻是最守禮兒了,哪會做出那沒臉沒皮的事。”
“可不,咱家姑娘可不比京城那些簪纓世族家的姑娘差,不對,可是比她們還強呢!”
“我也聽說了,哎喲,聽說喜帖上寫了這一次有十多頭烤豬肉呢,不知咱們能不能分上一兩口。”
“差不離,瞧少爺這高興勁兒,八成還會大賞咱們。”
這婆子的話卻是沒有錯,木柔桑歸寧後,靖安郡主便大賞木府上下,實在是麵子上有光啊,誰家歸寧的姑奶奶能帶回來雙份回門禮呢?
當然這個美麗的誤會木柔桑也不會傻傻地去戳穿,反正是送給她哥哥嫂嫂的。
此時楊子軒正伸手猛地把木柔桑直接抱下馬車,羞得她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伸手輕捶他胸膛,嬌嗔道:“還不快放我下來,我哥哥嫂嫂正看著呢。”
木槿之高興得嘴角都快掛耳朵上了,靖安郡主開心地擺擺手,說道:“我們沒看到,真的沒看到,楊大哥,你可以繼續抱著,咱家沒那麼多規矩。”
府中的丫頭婆子更是對木柔桑十分熟悉,一個個見了都聳肩吃笑。
楊子軒溺愛地低頭看向她,說道:“瞧見沒,你哥嫂都沒看到。”
木柔桑說不過他,隻得通紅著臉轉向靖安郡主,睜大了一雙美目說道:“嫂嫂,你幹嘛把眼兒睜這麼大,可是又想要我哥哥抱你了。”
靖安郡主被她鬧了個大紅臉,也不好再盯著看了,說道:“你個小猴兒,往日在家中長輩們寵著,哥哥們捧著,擔心你去了那頭吃不好睡不好,如今一瞧,得了,咱們都是白操心了,我瞧著,我與你哥哥到是瘦了幾斤肉,你到是胖上了一圈。”
楊子軒把她放到地上,笑道:“哪敢叫她瘦啊,她若是瘦了,你這做嫂嫂的豈不是先要揭去我一身皮,再叫槿之削去我一身肉。”
木槿之大笑,露出一口潔白的好牙,說道:“好說,好說,走咱們先進屋去。”
到了正廳,家中的小丫頭們早已備好茶果又搬來了錦緞,長兄如父,長嫂似母,木柔桑自小失怙,三朝回門奉茶的便是自己兄嫂。
楊子軒攜了她奉了茶,又磕了三個響頭方才起身,少不得木柔桑又要得上厚實的一份見麵禮。
木槿之便邀了楊子軒去墨香齋,靖安郡主拉了木柔桑回了韻香院。
一回院子一股熟悉感迎麵撲來,她雖已出嫁卻是院中花草打理得極好,家中一應擺設皆是她在家做姑娘時一般模樣。
靖安郡主拉著她的小手道:“你哥哥說了,你雖已出嫁,但始終是咱木家的姑娘,往後想回來便回來,這處院子終是歸你。”
木柔桑眼圈兒一紅,噙淚說道:“想必哥哥這幾日很擔心吧,還請嫂嫂轉告哥哥,子軒待我甚好。”
靖安郡主拉她來到屋中坐下,早已有小丫頭在她慣待的暖閣裏生氣了碳盆子。
“瞧你臉色紅潤,眉眼含笑,便知你在那處過得舒心。”
木柔桑笑道:“哥哥便是多憂了,那處又如何,我終歸是過自己的日子,隻要麵子情過得去便好。”
即已做楊家婦,萬沒有把楊氏家族內裏的肮髒事到處說的理兒,那樣她可是要落個長舌婦的號兒了。
“你過得好,我們便安心了,都道侯夫人是個賢良淑德的。”
靖安郡主說到這兒忍不住笑道:“我皇帝伯伯先後封過兩位淑妃,三位德妃,不過都已經先仙去了,瞧著這侯夫人怕也是在家是調教的極好,方才落個好名聲。”
木柔桑抿嘴輕笑:“她好也罷,歹也罷,可不是我的正經婆母,哪裏能管我太多,加上子軒又極寵我,日子到也過得順心。”
“回郡主話,昨日姑爺帶少奶奶去了宗廟祭掃。”柳姑姑及有眼色的說道。
靖安郡主聽後說道:“這事兒如今傳遍了整個京城,都說咱家妹子可是個旺夫的。”
木柔桑到是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了,說道:“不過是湊巧罷了,當日是祖母開了口。”
“那也是你聰明,不過,若不是你性子討喜,楊家三少爺也不會巴巴地求娶你,聽說你倆昨兒在郊外玩了一天?”靖安郡主原就與她交好,加上她才進門不久,木柔桑就出嫁了,自是少了姑嫂間的那份膈應。
“嗯,到不是玩,也算是玩吧!”
木柔桑想了想道:“子軒買了個小莊子,正巧挨著侯爺給我的那處小莊子,便順道去看了看。”
“可是呢,郡主,可是不知咱姑爺當時是怎麼說來著,咳,不過是個百來畝的小莊子,買來便是給你玩的,得了空閑便找個理由出來散散心,田裏若得了進項,你便拿去買自個兒喜歡的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