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哦,說來聽聽!”蘇婉兒心裏實在堵得利害,她十分需要找個能泄氣的地方。

釵兒剛準備說,不想聽到外麵小丫頭回稟,說是嚴姨娘屋內的婆子有事找蘇婉兒。

“去領她進來。”蘇婉兒隻覺得今天諸事不順。

那婆子很快就被人領進來了,又見了禮,說道:“大少奶奶,不好了。”

“又不好了?”蘇婉兒地眉心直跳。

那婆子左右瞧了瞧,蘇婉兒不耐煩地說道:“快快道來,這屋子裏都是信得過的人。”

那婆子訕笑了一下,悄悄附耳過來說了幾語,又低垂頭立於一側。

“放你娘的屁,這都是些什麼狗屁事!”蘇婉兒抄起手邊的茶盞,發泄地往地上狠狠一摔。

“墜兒,叫廚房今兒早點把飯食送來,另外,通知兩個姨娘,說是新娘子已進了門,這規矩還是要立起來的。”

她恨恨地盯著一個角落,一口銀牙卻是把嘴皮子都咬出血了。

墜兒與釵兒相視一眼,卻是不敢再問,隻是安她的吩咐去辦了這事兒。

到了晚飯時,兩位姨娘便過來了,服伺她吃過飯,蘇婉兒此時是一臉平和,端地一副賢良寬厚的樣兒,對著嚴姨娘關切地問道:“妹妹,你的臉色怎地如此差,可是哪位婆子怠慢了你,隻管道來,看姐姐不撕了她的那層子皮,誰不知你是咱爺的心頭肉。”

黃蓮兒的臉色頓時不好看,惡狠狠地死盯住嚴姨娘。

“啊,謝謝,姐,姐,丫頭婆子們對我一向很好,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嚴姨娘戰戰兢兢地回道,她不過是一普通平民女,眼看著出嫁在即,哪曉得怎地入了楊子智的眼兒,給直接搶了回來,直接用幾十兩銀子打發了她家裏。

墜兒早得了蘇婉兒的提點,笑道:“少奶奶,嚴姨娘素來膽小,怕是有了啥不好,也不敢與旁人說,奴婢瞧著姨娘確是氣色不好,不若打發了小廝去請個大夫過來。”

黃蓮兒在一旁聽了,不屑地哼了兩聲,蘇婉兒抬眼看向她,黃蓮兒隻覺得她明明在笑,卻感到的是冷......

又見她回頭對墜兒說:“你這丫頭,真是白疼了你這些年了,卻是最瞧不得可憐人受委屈,罷了,罷了,知你是個心善的,今兒便成全你,來人,去二門外說一聲,打發個小廝請大夫來。”

墜兒笑道:“少奶奶,奴婢自幼與你一塊兒處大的,即便是個心善的,還不是因少奶奶教導有方。”

黃蓮兒在旁邊翻了個白眼,說道:“是呢,誰人不知,咱侯府的大少奶奶是個菩薩心腸。”

蘇婉兒隻當她在放屁,全然沒聽到的樣子。

不時,侯府供養的大夫便拎著藥箱子進來了,又在蘇婉兒的示意下,給嚴姨娘檢查了一番,那大夫回道:“恭喜少奶奶,楊家有後了,瞧這脈象應兩月有餘。”

蘇婉兒一臉喜色,隻是這喜到了眼底深處卻是化成了綿綿不絕地恨意,嘴上笑道:“快些給賞,快些給賞,真正是大喜事啊。”

她看了一眼那大夫,又道:“瞧著這天色已黑了,墜兒,你明日一早去回了夫人,說是嚴姨娘有喜了,也叫她老人家高興高興。”

黃蓮兒才叫那個氣啊,侯夫人明明有答應叫她先懷上,無論子或女隻要占了庶長這個位置,她在這府中的地位,自是要再往上抬三分。

蘇婉兒撩起眼皮子掃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正緊絞的手帕子上,心中暗哼一聲,便又扭頭拉著嚴姨娘親切地叮嚀半晌,這才打發婆子親自送她回去。

“妹妹,可要再吃杯茶?”

黃蓮兒回過神來,才發現嚴姨娘已經離開,扯起嘴角笑道:“早聞姐姐這兒的茶極好喝,聽說姐姐家在南邊有個茶園子,怕是這茶是那處產的吧。”

蘇婉兒笑得越發親切,說道:“唉,這茶兒吧,其實,還是鮮嫩的葉尖兒才是最好吃的,那些老葉子泡出來的味兒卻是不夠細滑,就如嚴妹妹一般,她若是一舉得子,想必母親也要高她一眼,也算是否極泰來,往後在這府中也算是紮住了腳跟。”

黃蓮兒頓覺這清新的茶兒失去了原有的鮮活味兒,喝到嘴裏隻餘一股子苦味,臉上便有些不高興了。

“可是這茶不好喝?”蘇婉兒溫溫柔柔地說道。

黃蓮兒搖搖頭,說道:“卻是想著出門時,家中有錦鬥篷擱在熏籠上了,心中一直擔心怕走了水。”

“我當是什麼事呢,即如此,便打發個婆子去看看!”蘇婉兒眼裏精光一閃。

黃蓮兒忙擺手,說道:“還是我自個兒去瞧瞧才方心,若是走水了可是大不好。”

“原是想留妹妹再坐會子的,妹妹卻是個心急的,你稍等,墜兒,去給黃姨娘包些這茶葉子來。”

她又對黃蓮兒道:“你莫要推辭,這些茶葉原就是自己的茶園子產的,下頭孝進上來,就是給主子們喝的,母親不愛吃茶,便隻得我一個吃,今兒難得遇上個知己,自是要一起享樂一番。”

黃蓮兒忙到了謝,待墜兒取了茶葉包來,這才帶了丫頭婆子匆匆離去。

“少奶奶,你不是每日辰時都要給夫人請安嗎?為何還要墜兒特意跑一趟?”釵兒想不明白。

墜兒卻道:“那是因為明兒,你不必跑這一趟。”

見她還是一頭霧水。

蘇婉兒捏起一塊薑糖放嘴裏細細品嚐,方道:“晚些你便知了。”

這不,到了亥時中,蘇婉兒後罩房那處便鬧騰起來,今兒跑得腿都快斷了的沈媽媽,不得不又扶了侯夫人來到蘇婉兒的綴錦院。

“吵什麼吵,還不快些傳大夫來。”侯夫人的臉比鍋底還黑。

蘇婉兒紅著眼兒走上前來,跪在地上道:“還請母親責罰,是媳婦的不是,今兒晚間原就請了大夫來瞧過無礙,隻說好生休息即可,媳婦子想著母親今兒累了一天,便想明兒早上再把這天大的喜事稟了母親,哪成想,嗚嗚!”

瞧瞧,她身為嫡妻,可是很照顧這嚴姨娘了,為什麼會出這種事呢?

墜兒在一旁跟著跪下道:“還請夫人明察,我家少奶奶請過大夫把脈後,隻道侯府有後了,忙請了婆子小心把嚴姨娘送了回來,還說要趕在臘月裏捐香油錢打個平安醮。”

沈媽媽忍著頭痛腿軟,又咬牙招來了當時的婆子細問一番,墜兒見侯夫人並沒有示意蘇婉兒起來的意思,忙又道:“我家少奶奶在得了消息,說嚴姨娘見紅後,忙打發人去請大夫了,現下大夫正在裏頭幫忙診治。”

侯夫人聽了臉色緩和下來,這才似想起蘇婉兒還在地下跪著,示意丫頭們把她扶起來,說道:“好孩子,剛才是母親太過心急了,卻是叫你受委屈了,裏頭那位懷的是咱智兒的頭個孩子,咋一聽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喜便添了新憂,這事兒卻是辛苦你了。”

蘇婉兒卻是一副乖媳婦的樣子,說道:“叫母親擔憂原就是媳婦子的不是,索性媳婦子得了消息後,便把大夫供養在了客院,也是防著出茬子時不用慌亂。”

略停了一下,見侯夫人並沒有問起原由,一時立於下方咬緊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可還有旁的事?”侯夫人在沈媽媽提示下,這才發現蘇婉兒有些不神思不定。

蘇婉兒深吸一口氣,哽咽道:“媳婦自知母親很希望夫君能有後,媳婦自己身子骨不爭氣,好在嚴姨娘的肚子卻是為咱們爭了光,媳婦子左思右想,大夫晚間時明明有說無礙,怎地半夜就突然見紅了呢?”

說完她拿起帕子假意哭起來,實則偷偷透過手帕子看向侯夫人,見她臉上升起慍惱之色,這才又抽抽泣泣起來。

“給我查!”她一聲令下,沈媽媽卻是又要跑斷腿了。

侯夫人恨不得噬其肉,啃其骨,她好不容易盼來的金孫,怎能由得人背後下黑手:“一定要給我把這事翻個地朝天。”

沈媽媽隻得忍著頭暈腦漲,抓了幾個丫頭、婆子一起陪她熬夜,連夜查核此事是何人所為。

侯夫人氣得徹夜未眠,若楊子智不搶先生出長子,她就隻有下狠手段,阻止楊子軒這一房先生子了。

到了雞鳴二遍時,沈媽媽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來到了主院,見侯夫人屋裏的燈沒有熄,心中不禁歎了口氣,正想轉身離開待明日天亮後再來回稟,已有小丫頭從屋內出來喊她:“媽媽,請留步。”

“夫人睡了?”沈媽媽明知故問。

那小丫頭道:“未曾,夫人一直靠在床邊等消息。憂心於未出世的小小少爺。”

沈媽媽又道:“夫人可是打發你出來的?”

“正是,夫人在屋內聽到院兒有人說話,便打發小的出來瞧瞧,看看是否是媽媽回來了。”小丫頭忙回應。

沈媽媽知自己逃不過,遂道:“你且前麵引路,我隨你去見見夫人。”

她隨了這小丫頭去了侯夫人房裏,此時裏頭燭火通明,無半絲就寢之意。“見過夫人,奴婢已安夫人的意思徹察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