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劉師娘也知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又交待:“等會兒你倆隨我坐一輛馬車,還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木柔桑立即會意,忙輕笑道:“知道了!幹娘,咱們去看看二姐姐吧!”
兩人剛到劉桂香的床邊,春景便在門外大聲請安:“恭迎王妃!”又為她打起簾子,春風進來稟報:“姑娘,王妃過來了。”
這是木柔桑一向的規矩,她自己沒覺得怎樣,到是襄陽王妃卻真是高看了她一眼,這個從鄉下走出的來的姑娘,言行舉止早已如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無二。
“凝香,我們估算錯了。”她已經視木柔桑為對手了。
“咱們王爺心心念念的小桃兒,原來是這般惹人愛。”
凝香默默的跟在後麵不吭聲,她從骨子裏感到凍碎人靈魂的寒意,襄陽王妃的手段越發狠毒,而做為她手中那把刀的凝香,已經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樣子......
趙明月、趙明星何其無辜,卻落得那樣的下場,隻怕以後是長年青絲伴古佛了......
襄陽王妃抬起尖細好看的繡鞋一腳踏進屋內,屋內隻覺一股無影的沉意,眾人皆已不敢大聲喘氣,唯有劉師娘與木柔桑正圍在軟榻前輕喚劉桂香。
“見過王妃。”春染等人有節有禮的行禮。
木柔桑這才與劉師娘轉過身來,不難看出兩人臉上的焦慮。
“王妃!”
“不必多禮,太醫可怎麼說?可無礙?”
劉師娘拿帕子擦擦眼淚,紅著眼眶說道:“太醫已說過了,是受到過度驚嚇,隻說好些將養時日,慢慢就會好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眼淚嘩啦啦的流,心中哀吼,這破孩子,在這帕子上沾了多少辣椒水啊。
“阿彌陀佛,好在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不然我還真無法向王爺交待。”表麵一派善目,心中暗惱趙明月兩姐妹腦子太笨,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往常不是弄別人落水,不是使得挺順溜的嗎?
劉師娘聽到身後有輕微的動靜,忙轉身去喊她:“桂香,醒醒,咱們該回家了。”
“娘?”劉桂香緩緩睜開眼,腦子裏一片亂哄哄。
“二姐姐,可好點了,太醫說了,你隻是受了點驚嚇,有我和幹娘陪著你,莫怕。”
她明晃晃的提醒劉桂香,快裝,快裝!
劉桂香眼珠子微轉,帶著哭腔道:“娘,我要回家,那個趙明月兩姐妹想把我和妹妹推落水中,好在我倆無事,嗚嗚,不然,不然女兒就隻能用上一根白綾了,嗚嗚......”
她拿著帕子捂著嘴,怎麼還不出眼淚啊,無奈之下,隻得偷偷用手捏了一下,先前木柔桑捏的地方,眼淚瞬間爆棚,一邊擦眼淚一邊暗罵木柔桑也忒狠了點。
襄陽王妃頓時臉色難看起來,正待說什麼,凝香在一旁提醒:“王妃,小心傷了小世子,千萬莫要動氣。”
這邊的事兒還沒結呢,外頭又傳來一陣哭天搶地:“我的個兒啊,你怎麼這樣命苦啊,是哪個背時鬼害了你啊,我的個兒啊,你今兒早上還高高興興出門,現在卻是鬧著要尋死,嗚嗚,你真是要挖了娘的心肝呐。”
木柔桑突然耳根子好癢,她怎麼有種木楊氏附體了的感覺。
“外麵何人,不得喧嘩!”
已有太監喝斥鬧事之人,襄陽王妃眾目睽睽之下無奈道:“請把兩位趙夫人請進來,正好咱們當麵銅鑼對響鼓。”
事雖是在她家出的,但是她可沒明晃晃的說叫趙明月去害木柔桑,端是看對方怎麼聽了。
不時,便有一胖一瘦兩婦人,一個著草綠色衣衫,一個著醬色衣衫,哭哭泣泣從外麵進來,才一進門又開始大嚎:“王妃啊,你可要為我家女兒做主啊,劉夫人,你怎麼好像沒事兒一樣,難不成你家女兒做錯了事就該好生生的活著嗎?”
這個趙夫人一進來就把槍頭對準劉師娘,木柔桑黛眉輕顰,從這兩夫人哭喊著進院子到進得此門,不過是幾口茶的功夫,這會兒功夫就能改變主意了?
“這兩夫人,請容我說一句。”
“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野丫頭?”
“野丫頭?夫人便是如此教養麼?這個是我的幹女兒,人家是父親也是秀才出身,如今她的哥哥已是舉子,皇上當年親批州學後直升國子監,敢問這位夫人,你家的兒子可有這本事?”
劉師娘原來沒什麼,到底覺得人家女兒壞了閨譽是件令人痛心的事,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瞧著人家指著鼻子罵木柔桑。
“哦,忘了,你們一個是宜人,一個是安人,你們口中的野丫頭,好巧不巧呢,人家的舅母是三品淑人。”
劉師娘也是惱了,才口不擇言,她的夫君算沒有官職在身,卻也是當年的探花郎,更不要說兩人背後的世家支撐。
趙明月的娘撇撇嘴:“我那女兒怎麼這樣命苦啊,好端端的玩著就這樣送走了前程,嗚嗚。”一邊拿帕子捂嘴,一邊眼珠子直轉算計著什麼。
劉師娘火了:“趙夫人,我女兒的禮儀規範皆是有由我親自教導,她好生生的與妹妹在橋上玩著,這園子裏可不隻有她們幾個,眾人家的姑娘們可是有不少人瞧著了,再說了,王妃,姑娘們是個麵子薄的,但園子裏還有不少婆子丫頭,不妨找來詢問一番。”
劉師娘來之前與襄陽王妃都聽到事情經過,她心中十分惱怒這襄陽王妃是不是坐久了高位,這腦子越發長草了。
木柔桑不耐在此久待,便扯扯劉師娘的衣袖,不給襄陽王妃發話的機會,撒嬌道:“幹娘,姐姐身子不舒服,被吵得頭痛,這裏也不適合靜養,咱們還是先回家去吧。”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這閣樓裏外都站了不少夫人、姑娘,不時議論紛紛。
襄陽王妃哪容她這般離去,她伸手摸摸自己微隆的肚子,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哎喲!”她輕輕柔柔的一聲叫,引起大家的注意。
“王妃,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快些叫太醫來。”
凝香在一旁忙大喊。
高,這一招高,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轉到她肚裏的娃上麵去了,至於趙家兩位夫人,隻能先涼著。
太醫還沒走遠呢,這又被人揪了回來,木柔桑暗自腹誹感情剛才那太醫給劉桂香看了半天,原來是個婦科太醫啊?!
這閣樓從劉桂香進來後,就一直是人仰馬翻,王妃有身子自然是比誰都金貴,等到太醫問完脈,又開了處方,襄陽王妃這才看向等一旁的幾位夫人。
“出了這事兒本王妃心生痛惜,你們兩女兒落得如此出處,本王妃難辭其咎,來人!”
她坐在上位端起王妃該有的架子,不過是這一喘息的時間,她便心中有了定計。
“王妃,奴婢在!”
一眾宮女忙應答。
“去把那兩公公先捆起來,另外,去查查,為何會出現在水池邊。”
大家都有意無意的漏掉了兩個撞翻趙家姑娘的婆子,木柔桑更是不會沒事找事。
那位女官站了出來,忙回應:“回王妃話,奴婢已著人好生探問過,兩位公公原本就是分在那處管理花草的,今日因園中嬌客眾多,而那處有一株花開得極美偏帶了些毒,怕姑娘們一時貪玩誤傷了,兩人便一直守在那處。”
看看這話說的,人家王妃可是全心全意為了大家的安全,偏還有不省心的東西出來鬧事。
“王妃!”那女官猶豫了一下,突然跪在地上救饒:“還請王妃寬恕,原本兩位公公盡忠盡責,隻是事發湊巧,他們也不能漠視出人命啊,當時在那處的姑娘們都嚇壞了,隻有這兩位公公回過神來,才把幾人救上來。”
“唉,說來,這事也確實不能怪王妃,也不能怪劉姑娘,說句公道話,當時那麼多人在場,可是見到你家女兒,哼,要是我女兒那樣,我早打斷她的腿了,省得給自家惹出禍事。”
這是一位四品知府夫人在說話,這夫人慣與劉師娘交好,還有個小兒子在襄州學院。
“王妃,依妾身看,那兩位公公也是盡責,怎不能眼睜睜的看這鬧出人命吧,趙夫人,講句難聽的,難道你還希望兩位公公見死不救?”
這些夫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木柔桑立於軟榻前,輕手握著劉桂香的手,冷眼旁觀這一處戲。
襄陽王妃就著梯子往上爬,一邊拿帕子拭眼角,一邊難過地道:“好歹是兩朵正開得嬌豔的花兒,如今卻是......叫我餘心難安啊。”
“王妃,你就是個心善的,要妾身看,趙夫人的兩位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麼大個人處事還不穩妥......”這是在懷疑趙夫人家的家教。
“好啦,大家不要再議了,我若處置了兩位公公,怕是眾人難服,到底是為了下水救人,隻是兩位姑娘遭了不該遭的難,不若待我請示了王爺,給兩位姑娘尋個好出處?”
身子都被人碰過了,自是入不了王府,但是若王妃保媒還是能勉強尋個魯莽的、死了前妻的武夫嫁掉。
木柔桑歎了口氣,那兩位趙家姑娘能有如此結果,算是前輩子修來的福了,雖將來的婚事不盡人意,這襄陽王妃事後必會采取手段安撫兩家。
趙家兩位夫人忙應聲答了,有人願意要,總比上吊或絞了頭發當姑子好,隻是以後兩女嫁不得好夫婿了。這一鬧大家便再也沒有了玩樂的心思,一個個早早退場,劉師娘領了兩女也告辭離去,卻正好與那兩位趙夫人一起到了大門口等自家的車子。
幾個大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趙明星她娘朝這邊狠狠的呸了一口痰。
劉師娘額頭上火焰蹭蹭的亂竄:“趙二夫人,不要給臉不要臉,別人不知,你當我不知,是你女兒栽到了別人手裏。”
每年來王府賞花,總會出各種奇奇怪怪的事,隻不過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很快被人掩蓋掉,不似這一次鬧得這般凶。
趙明星的娘還說什麼,木家的馬車已經先一步到了門口,劉師娘拉著兩女兒上了馬車。
也不嫌地兒窄三人擠一塊,木柔桑這才把事情經過,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
“真沒想到這個王妃心思如此歹毒,若不是你們清楚事情來龍去脈,旁人看了,隻當這襄陽王妃是個心好的,隻怕從頭到尾的局都是她早就布好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她是萬沒想到你那幾個丫頭有把子力氣,把衝向你們的婆子給攔住了,往後你們出門行事可得小心警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