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木柔桑在一百零八次歎氣後,把車子趕進自家院子裏,“你老實待著,不許再抓驢尾巴,踢傷你我可不管了!”
眼前得瑟的小男孩哪裏還有第一次見麵時的酸勁兒,一路上嫌驢車走的慢,不是拿腳踹就是拿手扯驢尾巴,明明就是一多動症小孩。
一圈兒溜下來心裏有譜兒了,就憑屋前屋後幾畝地一年能有幾十兩銀子的收成!看來這家的兩兄妹不但勤勞,還是有些手段的,想想自家那些個隻會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兄弟姐妹,他覺得自己的勝算又多了一份。
木柔桑對於一個在城裏長大,什麼都好奇的楊子軒幹脆不理,該幹嘛幹嘛去了,反正這種離經叛逆的小孩自有人會領回家。
楊子軒很大爺的把手背後麵,也不理木柔桑的叮囑,繞著屋前屋後打量一番,“柔桑,你家的屋怎麼這麼矮小,你看搖搖晃晃的,爺估摸著來場大風,這屋子就得飛上天了。”
木柔桑扭頭,“......”
“柔桑,你家屋子裏怎麼這麼黑啊?瞧瞧,這地也不平,爺說,你家窮用不了木板,就不會鋪點平石之類嗎?”楊子軒一臉嫌棄坑坑窪窪的地麵。
木柔桑再次,“......”
“柔桑,你家一直吃這些?”楊子軒夾著一根青菜在她眼前晃晃,“沒有肉嗎?你怎麼待客的?連隻雞都舍不得宰?爺剛才瞧見你家屋後可是養了不少雞,多少來著,三、五十隻有吧!”
木柔桑心裏的小人兒熱淚狂飆,“......”
最後,桌子上多了一盤白斬雞,“嘖嘖,柔桑,你的手藝不錯嘛,這個是怎麼做法,爺還是第一次吃到,挺香的皮兒夠脆,回頭記得把做法寫給爺!”
木柔桑額頭青筋暴起,“......”
後果便是,楊子軒的懷裏多了一張寫著白斬雞做法的方子,表麵依然溫潤如玉,嘴裏吐出來的話讓木柔桑抓狂,“爺瞧著你應該不止會一道菜吧,快快將你會的都寫下來給爺。”
“.....”木柔桑憤恨地放下到嘴邊的雞肉,咬牙切齒的再次奮筆疾書,錯過了楊子軒眼中一閃而失的精光。
她不是沒想過翻臉,可瞧著楊子軒的一身富貴打扮,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家在他們眼中隻不過是一隻小得不能再小的螞蟻。
楊子軒酒足飯飽後,他口中的小桐帶著下人趕著馬車姍姍來遲。
“木姑娘,我家少爺給您添麻煩了。”小桐不愧是楊子軒身邊的書僮,瞧著木柔桑不爽的臉色趕緊著道歉。
他不明白一向冷靜,心中自有溝壑的少爺怎麼變了個性子,不懂不聞少爺怎麼說他怎麼做。
木柔桑隻想把這座快拆了她家的神趕緊送走,自家房子改造的事再次提上心來,“沒事,楊大哥隻不過是少見好奇罷了!”她能說頭發長見識短麼?不能,好吧,她把這話吞入腹中。
小桐來的時候還準備了一些小禮,一籃子蘋果,木柔桑瞧著那鮮豔的色彩,不像南方的蘋果那般嬌小,周身散發著北方特有的大氣,一個個脆生生的躺在籃子的。
再不知,也明白這水果在這裏是非常難得的,吃了她家的飯收下這點禮也不為過,這便是禮上往來。
楊子軒今天印證自己心中的設想,向小桐招招手,“小桐,給柔桑拿二十兩銀子。”他本想等木槿之回來拉拉感情,在得了木柔桑給的菜式後,他就坐不住了。
小桐不屑的瞟了木柔桑一眼,本還瞧著是個好的,原來又是個把自家爺當金山的視利眼了,“爺?”
楊子軒笑眯眯一臉和氣的走近,“怎麼,合著爺的話不好使了?”明明隻是輕輕一問求證一番,小桐隻覺周身瞬間寒氣凍人。
他隻得心懷不滿的走到木柔桑麵前,從懷裏掏出二十兩銀子十分肉疼的遞到她麵前,“木姑娘,我家少爺讓我把這些銀子送給您,感謝姑娘款待我家少爺。”
那些個鄉下菜哪值二十兩,頂了天也不個一百銅錢。
木柔桑並沒有伸手接銀子,隻是不解的望向楊子軒,他這又是鬧哪一處?
“你可是覺得不值這些銀子?確實不值,可是小桐身上就這麼多了,還請木姑娘收下不然小生心中難安!”
木柔桑腦中一片混亂,這楊子軒不會是被附體了吧?這會兒瞧著就是個正兒八經的小書生嘛!
“一頓飯而已,這個銀子我不能收!”她又不傻,一頓飯哪值這個錢,拿了還怕燙了手呢!
楊子軒明明一本正經,木柔桑偏生瞧他是眉角飛揚,心情愉悅,不覺挑挑眉,他這是什麼意思。
“小桐,你去招呼馬夫喝些水再趕路,想來這一路緊趕慢趕還沒喝上一口水。”楊子軒朝他使個眼色。
“我去倒吧!”木柔桑聽他話咋這麼別扭,她搖搖頭,這是自已家沒錯啊!
“謝謝姑娘,讓小的給車夫送去吧!”木柔桑從廚房把水剛端出來,小桐便從她手中接了過去。
楊子軒站在屋前台階上望著院門口,小桐正把水遞給車夫,他低低言語,“那些銀子是做菜方子的銀子,柔桑不要拒絕才是。”
若非木柔桑耳尖,還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楊子軒把手中的銀子塞到她懷裏,走向院子裏對小桐吩咐,“水喝好了,咱們回去吧,想來舅舅該擔心了,爺瞧著這鄉下也挺好玩的。”
他又回轉頭來朝木柔桑揚揚手,表示他下次還會再來玩,然後帶著下人們揚塵而去。
楊子軒的離去如同他到來一般,如一道風刮過,木柔桑心裏有疑惑,低頭望著懷裏的銀子,楊子軒的周身似籠著一層紗,她怎麼也看不透,想不明!
“小桐,你可是很不滿啊!”楊子軒慵懶的靠在車裏的軟枕上,對於自已心桐所想猜個十兒八九。
小桐很不高興,“爺,為什麼給那個木姑娘這麼多銀子,爺若不是每年來舅爺家,靠大夫人給的那些月例銀子根本不夠看。”
對於他的抱怨,他一點兒也不生氣,小桐沒有說錯,在那個深宅大院裏他活的並不自在,所幸他有個好舅舅,在奶媽的保護下這才苟言喘息的活了下來,“小桐,你也知道月例銀子不夠花了!難得啊!”
麵對自家主子的調笑,小桐一點兒也不開心,他還在肉疼剛花出去的二十兩,那筆錢還是大夫人聽說他要來鄉下地方,說是給二少爺的花費,出來了能不給家裏的兄弟姐妹,長輩們捎點東西嗎?二十兩根本就不購看。
“少爺,夫人真的是.....”
楊子軒開口攔下,“小桐,你多言了!母親為人和善,對我們子女一向很好。”他咬牙把“很好”二字咬得很清楚。
突然詭異的聲音在車廂裏響起,“你說,要是夫人得知我和鄉下人走得近,會不會很開心呢!”
小桐一臉的驚駭,哭喪著臉,“少爺,你不能這樣折騰自己!”
楊子軒隨意的擺擺手,“小桐,爺知道你擔心什麼,嘿嘿......”他需要一個好的機會,不枉這次鄉下之行,如果成功了,他也會感激木柔桑,盡管她隻是無意間的幫忙。
小桐一愣,他家少爺這麼笑時,定是有人要倒黴了,楊子軒從懷裏掏出幾張菜方子,“看看這個,其他的回去後找舅舅商量後再說。”
小桐看過後麵露驚色,有這些菜單子,他家少爺手上的鋪子正好可以開個小食館,而手上的菜單顯然是京城裏不曾有過的。
楊子軒是京城三等忠勇候府的庶子,姨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至今難忘臨去前的不甘與牽掛。
那天夜裏,姨娘口裏吐出來的鮮血如同黑色的夜,黑的發亮而又嚇人,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中,年幼的他從此失去娘親的庇護,生活在外表光鮮內裏肮髒的候府裏。
“小桐,這一次我們可以給奶娘帶些好東西了!”奶娘是小桐的母親,在那些年裏,如果不是她小心謹慎,他不一定能活下來,所以,他要變強......強大到連忠勇候夫人都需要仰視。
這也是為何兩兄妹第一次時便入了他的眼,因為,他從兩人的眼看到了不屈不饒。
小桐這時露出真心笑容,“沒看出來木姑娘手藝真不錯。”
楊子軒需要助力,等他稍微長大後,便找借口離開忠勇候府了,隻是在每年年祭時才會回到那個冰涼的家中。
他輕輕的撩開窗簾,嘴角掛起一抹譏笑,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車廂飄出窗外,“小桐,咱們回去後找舅舅,聽說這鎮上新來了個廚子,手藝不錯咱得叫舅舅帶我們去嚐嚐。”
車外似乎傳來輕微的響動,他不做理會,“對了,還得叫舅舅弄點好酒來喝,人生就得有酒有肉有美人!”想必他的話很快會傳到那個人的耳中。
楊子軒的心情現在很好,有了這些菜單子他就可以在平民區開個小飯館,那些商人未必就不比官家富裕,而他現在最缺的便是銀子,車廂裏除了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隻能聽到車外馬車的軲轆聲,馬車夫的吆喝聲......
木柔桑送走楊子軒這個禍害,心裏算是鬆了口氣,這才有時間回頭看看那些紅蘋果,正好空間裏不知道種些啥,她把蘋果都拿到空間裏,把肉都切下來,小心的剝下那些蘋果籽,數了數一共有八十多粒。
糯糯的聲音在空間裏響起,“喲,都夠一畝地兒的了,也不知道外麵蘋果賣多少文一斤,這到是替我省下少果樹錢。”笑眯眯的把蘋果籽兒扒拉一個小碗裏。
一手端著小碗,一手拎著小鋤頭晃悠著去了田裏,小手摸摸嬰兒肥下巴,“八十顆蘋果樹也不知道能結多少蘋果,想來是不會少的。”
有了銀子的向往,她擼起衣袖露出小胳膊,幹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其實吧,也就是刨了一小塊地兒準備育果苗,把籽兒灑地裏又澆了靈泉水,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手上的泥巴。
“對了,家裏還有桃樹,梨樹,和山楂樹,要不掰點樹枝兒下來插芊繁植?”木柔桑之所以敢這樣,是因為最早種的三棵紫參已經長大不少了,這有了靈氣的空氣終於有了那麼一絲兒仙氣,這不,種東西的時間又加快了。
想到做到,屁顛屁顛的從空間裏爬出來,又去院子裏的牆角根兒砍了些樹枝,也不管能不能活,她是把一根樹枝有多少芽就分多少節,全部拿到空間插在土裏,數了數,還湊合吧,這些一共折騰出來兩百株。
可憐院子裏的那三棵半大的果樹更顯殘疾,隻剩光禿禿的主杆在那兒,秋風刮過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