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不是嗎?那時才五歲吧,都記得這麼清楚?木柔桑很驚訝。

大概是看出她的心中所想,他苦笑著告訴她,“我的印象並不深,是我後來長大問娘才知道的。”那時他很好奇,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常常帶好吃的來看他的大姑怎麼不見了。

“哥,我們一定要去大伯家?”

“嗯!”

木柔桑想如果不去,她家大伯一家子還不知道怎麼抵毀兩兄妹,索性去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那我們吃了午飯再過去吧!”她可不想惡心自己,還是在家吃著舒服。

吃過午飯後,兄妹兩稍做收拾便相攜捉了一隻家養的兔子去木雲家。這兔子是春天木柔桑捉的那一窩,後來又買了一隻回來配種,端午節時送了一隻肥兔子給秦二嬸家,還有送了劉秀才兩三隻。

她沒打算再去賣兔子,都是自家想吃了就拎一隻找人幫忙,兔子連著下了兩窩了,如今除了手上拎的那隻,隻剩下兩隻肥兔子可以吃了。

木柔桑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一邊走一邊扯著路邊的野菊花,“哥,你知道大姑家在哪兒嗎?”她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便宜大姑很不看好。

木槿之聞言臉色不太好看,半晌後方才告訴她,“大姑家在縣城開了間雜貨鋪子。”

言下之意就是這個大姑家很有銀子咯!木柔桑覺得應該給他哥哥打打預防針,“哥,大姑家這麼有錢怎麼沒有來看我們?而且還要哥哥......”

木槿之有些為難,他印象中的大姑是很溫和的一個人,“大姑可能很忙沒空來。”

哄小屁孩吧,沒空!“哥,我記得咱爹那時候是秀才吧!可是為什麼爹過世後,大姑就沒來過咱家了呢?可有接濟過咱家?”她倒是忘記了木槿之本就一小孩,再怎麼成熟也比不上她這個流竄過來的。

木槿之並不笨聽她這麼一說,雖不明白大姑當年所為何求,但是他爹死後卻是再也沒登過門,正所謂人走茶涼。

見他沉默不語她再點一把火,“哥還記得大伯一家當年怎麼對我倆的嗎?你說大姑和大伯要是知道咱家的進項會不會......”她心思玲瓏想提醒木槿之謹言慎行。

“妹妹放心,哥哥知道怎麼應對,還有,若是大姑問起咱家的收成,妹妹就說隻得了點點糧食喂了幾隻雞,至於繡花的事不要再提。”

“哥,我好怕回到以前的日子,那會兒我真覺得自己會見不到哥哥了!”煽情誰不會啊,木柔桑假意的低下頭聳聳肩。

“妹妹別難過,哥哥自是不會讓他們把手伸到咱家來。”

兩人很快到了木雲家門口,院門虛掩伸手推開木門,沉重老舊的斑剝木門發出沉悶的喀吱聲。

陰暗的天氣使得正堂屋一片昏暗,像一隻凶獸正張開血盆大張,欲吞噬進來的兩人,院子裏靜寂無聲。

兩人剛進院子,突兀的從正堂屋傳出一女子的笑聲,“喲,我可憐的小侄兒,小侄女總算來了,外麵天寒快些進屋裏來暖和暖和,我啊坐在這裏可是盼了老久了,快,快,過來讓我瞧瞧。”

木柔桑心下猜測這人是不是大姑,隨著木槿之進了正堂屋,一進門便看到一婦人正端坐在上首座,身穿縷金梅枝妃色綢緞窄袖秋薄襖,下係水綠撒花百折縐裙,腰係雙魚白玉佩,綰起的鬆鬆雲髻上插著一柄金鳳含珠梳,鳳嘴倒掛緋紅色垂穗,幾顆奶色珍珠別在發髻上,一張粉臉含春未語先笑,一雙倒吊三角眼正上下打量著兄妹倆,分明是一精明,幹練的商家婦。

“大哥,你可瞧見了,我就說嘛,侄兒們必定會來呢!不枉我等待多時,可憐見的,弟弟、弟妹就這麼撒手人圜,咋就這麼狠心扔下兩個小的呢!”

木柔桑微垂著頭,眼角悄悄掃了一眼木槿之見他一臉動容,心中暗歎自家哥哥還太小,同時為那所謂的大姑很不恥,聽聽她都講的什麼話,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她是關心兩人,實則是說兄妹倆讓一個長輩等了這麼久,很沒有教養。

木柔桑趕緊跑過去,“這位漂亮姐姐真是我大姑嗎,我聽我哥時常提起呢!大姑,我兄妹倆可想你了。”

哼,不是說讓你久等了嗎?說沒有大人教養,呸!行啊,你這當大姑的也好不到哪裏去,這麼些年當她兄妹倆個不存在嗎?

木清溪本來笑著的臉上顯出一絲不自然,在木槿之身邊正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身著一身粗布夾襖,剛才說話的正是她。

她很快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伸出一隻塗滿豔紅丹寇的手向木柔桑招招手,“是桑姐兒吧,快過來讓大姑瞧瞧!”心裏了然,她是不會信兩個小孩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心裏暗自揣測定是三弟妹留了些銀錢給兩人。

這隻不過是轉念之間,“喲,你們快來瞧瞧,我家小侄女長得比蔥還水靈,我看不比縣城裏那些商家女差。”她笑著回頭問身後的人。

木柔桑這才發現她身後站著一位媽媽和一位媳婦子,兩個下人正恭謹肅靜的站在身後伺候著。隻是木清溪的話惹惱了她,你妹哦,仕農工商,她這是在踩低木柔桑哦,低頭斂去眼中的惱意,糥軟清脆的笑問,“大姑,什麼是商家女啊?”

木槿之很疑惑,他隻是剛才給自家妹妹講過大姑的事,不過為了妹子他還是得宜的站出來回答她,“妹妹,先生有教導世人分幾等,仕、農、工、商,這商家女就是指家裏是經商的女子。”木清溪把木柔桑比做商家女這叫他很不痛快,在他眼裏自家妹妹才是天底下最好的。

木柔桑差點笑出聲來,木槿之太給力了,看看這所謂的大姑氣得,嘖嘖,果然綠色好新鮮呐!誰人不知商女地位僅比下人高一等。

表麵卻無辜的睜大杏眼,一臉認真的回答,“哦,我明白了,哥哥,大姑是不是也是商家女,我聽說姑父是開鋪子的。”說完還一臉羨慕的拿小眼神望著木清溪身上的綢緞。

本來很不爽的木清溪看到她表情後,覺得小孩子哪裏那麼多的心眼兒,“是啊,你姑父的鋪子開得可大了,在縣城也是首屈一指呢!”不但有雜貨鋪子,還開了個米鋪子,她這一次借著回娘家也順便代自家老爺收下糧。

木柔桑聽後一臉認真的說:“大姑那你弄錯了,我不是商家女,我是農家女呐,是吧,哥哥,我們家是種田的。”

木槿之很嚴肅的點點頭,“妹妹沒有弄錯,等哥哥以後考上大官了,妹妹便是官家小姐了。”

噗,木柔桑笑彎了眼,他這是告訴大姑麼?他以後可是要出仕的,這麼有誌向當然要支持啦!“大姑,大姑,太好了,我哥哥說他以後要當大官呢!等大哥當官了,我就有銀子買花給大姑戴了。”

木清溪這會兒回過神來,一雙精明的眼睛細細端詳兩人,“哈哈,可不是嘛,大姑也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她心裏卻打鼓,一個八歲還好說點,一個五歲多的娃娃怎麼講起話來這麼梗塞人。木柔桑敏銳的察覺到她探究的眼神,很無恥很天真的賣萌了,流著口水摟著木清溪的胳膊搖晃,“大姑,哥哥說你每次都會帶好吃的點心來,在我們鎮上都沒有賣的。”

哼,是隨口說說嗎?她怎麼覺得木清溪是有意鍾對.....她家這幾年與這個大姑並無往來,不對,是試探,這大姑在打什麼主意?木柔桑一時也不知道從哪裏下手,先賣賣萌過了關再說。

木清溪瞧她一臉的饞樣小眼神直盯著桌上的糕點,到底是個小孩子暗自笑話自己想多了,“來吧,嚐嚐,這個可是大姑在縣城最有名的鋪子訂的,一般人可是想買都買不到。”

時刻不忘抬高自己的身價,木柔桑從最開始的想吐,到後來的吐吐更健康,到現在的一臉淡定。

她咬著手裏的糕點,有點硬與現代的糕點不同,有種純天然的香味。從進屋到現在除了看出這個大姑愛顯擺之外,話裏話外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途,捋了捋這大半年來她幹的事,除了打著刺繡的幌子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這樣一想心裏塌實多了。

木柔桑還在想著自己的小心思,木槿之已經接下了她的話,“侄兒明白大姑隻不過是無心的。”

木清溪見兩人年紀雖小,舉止倒還端莊又剛才探其口風卻被兄妹倆頂回,不覺言語之間也認真起來,“槿之,大姑看你也梳了學子頭,如今可是念書了?”

木柔桑在一邊暗暗鄙視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隻怕這位大姑早就摸清楚她家的狀況了,這會兒裝模做樣的問走個過場罷了。

“是的,大姑,我已經讀過《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如今先生正在教導《弟子規》!”

站在一邊的木柔桑敏銳的捕捉到這位大姑眼中的複雜情緒,這是什麼狀況?

“不錯,你父親若是泉下有知定是很高興的!”要不是下人回稟,她還真不相信一個才讀大半年書的小子,就能學得這麼好?難道那時三弟教了他不少啟蒙的東西?

其實隻有木柔桑知道,她與木槿之常時間飲用空間水,不但身體結實了記憶力也超群了,雖然沒達到過目不忘的地步,卻也隻需念上兩三遍便能記住,思維也敏捷不少。

木清溪做為一個農家女,仗著當年嬌養得好勾上下鄉收山貨的周老板,後來嫁到縣城給他做了繼室,隨著自家夫君做生意,人也學精明了。剛才她考問木槿之學問,本意是想顯擺一下自家兒子的學識,結果聽到木槿之回答後心裏便不平衡了。

在她眼裏弟弟不在了,那一這支便是隻能當泥腿子一輩子刨土的腳色,而且日子應該過得苦哈哈的,見到她眼裏應該滿是羨慕才對,這一次回鄉收糧沒想到不似自己所預想的一樣。

木柔桑看著一屋子的人,包括木雲一家子竟沒有一個敢喘大氣兒的,都是這個便宜姑姑一個人在說,看大伯一家子嫉妒,羨慕,眼紅呐,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她這個大姑是回來擺款的吧!需要她們這些親戚仰慕的眼光來陪襯她,來滿足她的虛榮心,在村子人的眼中木清溪能在城裏生活,又吃穿不愁的過著錦衣玉食生活,是這些隻知道刨地的村農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槿哥兒,桑姐兒,可憐我家三弟去得早,三房以後就要靠你們挑起來了,嗚嗚,小小年紀就吃了如此多苦,叫姑姑餘心不忍......”說著眼淚就叭噠叭噠掉下來,用手裏的帕子時不時的沾沾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