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黃雀在後（2）
“篤篤篤！”、“篤篤篤！”……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玄漓天的手輕輕地一鬆。
“什麼人？”西嶺雪慌忙回頭，定了定神，感覺出口質問。
“娘子，是為夫。”赫連亦站在門外沉聲道。
身下的人忽然低哼一聲，西嶺雪便感覺到一陣殺氣緩緩地溢了出來，趕緊用眼神製止，然後緩了語氣問道：“赫連公子，都這麼晚了你來這做什麼？我已經睡下了。”
“西嶺雪，你不要裝傻了！我分明看到一個男人走進了你的房間！還不快開門？！”是鳳慶公主的聲音。
西嶺雪微微一驚，看玄漓天看了一眼，慢慢地起身：“等等，我先穿上衣服。”
赫連亦倒是不急，倒是鳳慶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著。西嶺雪將須彌神燈和九鸞鳳釵一收，正盤算著先將玄漓天藏到哪裏，床上的人影已經不見了。
受了重傷還有這樣的速度……西嶺雪來不及驚訝，趕緊過去開門。
赫連亦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陰沉了幾分：“娘子，她們說，你背著為夫偷情呢！~”
西嶺雪朝鳳慶公主看了一眼，然後一轉，發現秦墨嫣也在，甚為明了地點了點頭，“我的房裏並沒有什麼男人。”
“嗬嗬~表姐，口說無憑，不如你讓讓，讓大家看個清楚，也好還你一個清白。”秦墨嫣彎唇一笑，聲音聽上去溫柔至極。
一陣吵鬧，明月也從隔壁走了出來，一臉疑惑地朝西嶺雪看了過來。
“不是我不讓，而是這三更半夜你們一群人闖進我的房間裏搜查，我的麵子往哪裏擱？”西嶺雪輕笑了一聲，眼角微微一挑，側目朝著赫連亦看了過去。
此時也有不少人醒了，紛紛地探頭朝這邊望了過來，不過都在赫連亦目光陰沉地一掃之後收了回去。
“我看你分明就是有鬼吧？！”鳳慶公主已經按捺不住，伸手將西嶺雪一推，毫不客氣地闖了進去。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一個稚氣的童音想起，弄得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燭光燃起，照了一室通明。
軒寶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一臉不悅地看著赫連亦等人。
軒寶，你來得好！
西嶺雪在心中暗暗一喜，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目光朝著鳳慶公主與秦墨嫣掃了過去：“這就是你說的男人？”
“恩……男人，軒寶可是男孩……”軒寶一副睡意未消的樣子。
秦墨嫣張了張嘴有些啞然，而鳳慶公主則是不相信地嚷嚷起來，非要說西嶺雪將人藏了起來。赫連亦的臉上本事陰沉，此時更是黑得嚇人。
“兩位還是管好自己吧。”明月上前一步，心中大約也知道了些，狠狠地朝秦墨嫣與鳳慶公主剜了一眼。
“亦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秦墨嫣轉眸，臉上浮起一陣悲戚，秀目含光，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赫連亦一記狠瞪，嚇得她趕緊咽回了肚子裏。
“我說大叔……”軒寶晃了晃小腿從床鋪上跳了下來，光著腳丫子走到赫連亦的麵前，身後扯了扯他的衣服，天真爛漫地笑道：“幹脆讓我搬到這裏與姐姐一起住吧，省得我每天都半夜翻牆進來，學院裏的圍牆太高了，擱得軒寶骨頭都痛了。”
赫連亦當即就樂了，分明是他私自闖進西嶺雪的房間，現在還說得句句在理一般，反倒是他們的不是了。
“回你的房間裏去。”赫連亦揚了揚眉，臉上的怒氣消了一些。
“不回去。我要和姐姐一起睡。”說著，他便撲到可西嶺雪的懷裏，探著腦袋朝他看了過去。
這孩子真是不省油的燈，赫連亦輕輕地搖了搖頭，將臉轉到鳳慶公主與秦墨嫣一邊，厲聲道：“你們怎麼還站在這裏？”
秦墨嫣一臉委屈，不等她開頭，又聽赫連亦斥道：“還不快走？！”
“你這是對本公主的態度？！”鳳慶氣得胸口不停地欺負，目光一凜，狠狠地對著赫連亦瞪了過去。
“這裏是聽幻學院，不是公主你的皇宮，如果不願意留下，那便輕公主回宮吧！”赫連亦的聲音沉了下來，一絲退讓的意思都沒有。
“好！好——你們都給我記住！”
一場鬧劇差不多也散了，房中隻剩下西嶺雪、軒寶、明月赫連亦還有不知道藏到哪兒去的玄漓天。
“天色已晚，赫連公子還是請回吧。”西嶺雪手一揚，下了逐客令。
“我帶這個小家夥回去。”說著，伸手將軒寶拎了起來。
“哎呀~哎呀~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和姐姐一起！”軒寶的小手在空中揮舞著，聲音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楚。
西嶺雪抿了抿唇，並沒有說話。
“壞蛋！我一定會再來的！——”軒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然後便隨著赫連亦走遠了。
明月打了一個哈欠回了房，西嶺雪重新將門關上，目光在房間裏一轉，隻見玄漓天慢慢地從櫃子中走了出來，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重新將燭火吹滅，房中一片寂靜。
他靠著，她坐著。
他沒有開口，她也沒有說話。
兩個便如此沉默地對著，且一對就是半個時辰。
玄漓天再次睜開眼時，西嶺雪輕聲問道：“好點了？”
“吃了一顆藥，好多了。”玄漓天的呼吸依舊有些沉重，但是聲音卻已經恢複了。
他的手一扶，正欲起身便讓西嶺雪輕輕地按了下去，“你再休息一會吧。等天亮了再走。”
“我剛剛對你……”玄漓天的聲音一頓。
“你認錯人了。”西嶺雪目光垂了下去，似乎有意避開。
“……你們很像……”
“可我不是。”西嶺雪語調驟然變得生硬，眼睛也隨之抬了起來。
黑暗中，她聽見一聲輕嗤，玄漓天似乎笑了笑，可惜她並沒有看清。玄漓天輕輕地依著，呼吸平緩了下去，興許是睡著了，很安靜。西嶺雪與他對坐著，也有了些困意，眼皮一重，也眯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兩個人的姿勢早已不是當時了。
玄漓天仰躺著，而她則是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姿勢曖昧。
西嶺雪一驚，正欲起身便發現玄漓天的一隻手還搭在她的腰際。
如果不是想到他是身受重傷，她定認為他是故意的。
“醒了？”玄漓天的聲音在耳際想起，想西嶺雪的臉上立即通紅。
此時已經是淩晨了，天色也有些亮了起來，西嶺雪輕輕地點頭，起身整了整自己衣服。背過身，仿佛是在逃避方才尷尬的情形。
“不早了，我也該走了。”玄漓天起身，輕聲道。
“等等……”西嶺雪叫住他，將藏好的須彌神燈和九鸞鳳釵拿了出來。
“留在這裏吧。”玄漓天淡淡地說道，“須彌神燈你交給瑾城，讓他找找如何使用……至於九鸞鳳釵本來就是你的，我不過是順手也給拿了回來……”
西嶺雪默然，許久才點點頭，許久才憋出一句“謝謝”。
“放心吧，我還會再來的。”臨走的時候，玄漓天看了西嶺雪一眼說道。
“好……”我等你三個字卻不知怎麼說出口。
天色徹底亮起，西嶺雪的房門口已經等了幾個人。花瑾城帶著軒寶等在門口，許是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特意過來問問的，而赫連亦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看到西嶺雪走出來，輕笑著打了一個招呼：“娘子早。”
“赫連公子還是來抓奸的？”西嶺雪挑了他一眼，聲音清冷。
“怎麼會？為夫也是為奸人所惑。”
“不是最好……對了，這幾天的課，我們不去上了。”長睫一斂，她輕聲道。
“哦？”赫連亦的目光沉了幾分，緊緊地盯著西嶺雪的臉。
“我想韓王讓花狐狸煉製丹藥的事情你也有耳聞了吧？”西嶺雪也不隱瞞，隻是將聲音壓低了些。
“是聽說了一些。”
“花狐狸說要順帶幫我和軒寶煉製一些丹藥，我想這會比幾天的課更有用。”
花瑾城看了西嶺雪一眼，多半有些嗔怪她敲詐他的意味在裏頭，但終歸是在赫連亦麵前，他也沒有說出來。
“高級藥師……說得為夫也有些心動了呢~”赫連亦的目光一轉，語氣中帶了一些玩味。
“沒問題，看在大家如此熟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給赫連公子打個折。”花瑾城忽然挑了挑眉說道。
話音剛落，便引來了軒寶的不滿：“我們哪裏跟他熟了？！昨晚他還欺負軒寶！不準打折！價錢還要翻倍！”
赫連亦的臉色沉了沉，在心中有些後悔自己得罪到眼前這個小家夥了。“既然如此，到時為夫去丹房找你們。”
西嶺雪並沒有出言反對，而是拽了拽花瑾城，帶著軒寶趕緊離開他的視線。
“漓天怎麼樣？”背過身，花瑾城臉上的神情立即一變。
“對，娘親，我爹爹怎麼樣？”
“好些了，他早上才回去。”西嶺雪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就好……他怎麼會……”
“是獨孤裘。”西嶺雪目光一沉，語氣中隱隱地透著一絲恨意。
走進丹房，西嶺雪立即將門關好，從納戒中將須彌神燈取了出來，遞給花瑾城：“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
花瑾城的目光隨之一聚，連忙伸手接了過去，可是在來回一看後，臉上的驚訝頓時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沮喪：“這個是假的。”
“什麼？！假的？！”西嶺雪趕緊將九鸞鳳釵也取了出來。
花瑾城拿過來一看：“也是假的。”
該死的獨孤裘！
西嶺雪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眼中瞬然變冷。
“那個老狐狸想必早就有準備，所以放了逼真的贗品等著你們上鉤呢。”花瑾城輕歎一聲，將東西遞還給西嶺雪，“先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