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怎麼不接著裝死了

無奈這句話匆匆地從我左邊耳朵進去,又匆匆地從右邊耳朵飄出來了。

我的力氣全都用在了踩陸臨上麵,可陸臨不知道使出了什麼奇功,明明是準確無誤地踩中了他的靴子,卻像是踩在了堅硬的岩石上麵,痛得我隻能跳起來抱著膝蓋不停地轉圈。

陸臨跟沒事人似的坐在凳子上,端端正正穩如泰山。

這麼明顯的對比讓我情何以堪?

偏偏這時候簡瑤遲疑著說:“小欒,你……”

趁著她的話還沒說完,我甩了甩酸疼的腳丫,扯住簡瑤的胳膊十分蠻橫地哼了一句:“沒啥,就我沒事找事!走!我們去為武器注靈!”

“站住!”

我咽了一口口水,畏懼於那強大的氣場停頓了一下,然而僅僅是一下,我便是拉著簡瑤飛奔而去。

風一般的速度,眨眼之間我已經帶著簡瑤衝出了一溪風月的大門,可事實證明速度太快也是有危險,但聽“嘭”的一下,我狠狠地撞在了一堵肉牆上麵。

頭也沒抬,我飛快地說了聲抱歉便是側著身子想要躲過去,然而那堵肉牆不依不饒,依然堅定地擋在我跟前。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通情理?”

憤憤地看過去,居然是陸臨!

從客棧到這裏,他的速度果然比我想象中還要快上許多啊。

“師姐,你把武器拿去注靈,我去和小欒溝通溝通感情。”

依舊是命令式的語氣。

可照月劍還在我浮沉戒裏麵啊,你讓她隻拿著喚神鈴去注靈嗎!

簡瑤喘了口粗氣,匆匆忙忙接過劍匣便是捂著肚子蹲了下來,似乎是跑累了。我剛想撫慰一下簡瑤的情緒,不料剛伸出手去整個人就被陸臨扯走了。

隻聽得簡瑤的話回蕩在身後:“喂,你們兩個可別再瞎鬧了!”

誰想跟這個傲嬌的上仙鬧啊,明明是他先說的我,我才會踢他!而且陸臨這上仙嘴特別賤,分分鍾不損我一句他就難受,我看就差直接下毒要了我的小命了。

可我已經來不及跟簡瑤說上什麼話了,陸臨用力拉扯著我的胳膊,隻覺得小臂都要被扯斷了,眼見穿過了三條巷子,黑壓壓的人群在視野中不停地後退,陸臨總算是“刷”的一下停了下來。

他倒是沒什麼事,我憑借著慣性往前衝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撞上一棵樹了,陸臨又往回拽了我一下,我才算是平安停下了。

我呼呼喘著氣,指著方才離開的方向憤憤地說:“簡瑤人生地、地不熟的……你讓她怎麼辦?”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路癡啊?”

陸臨一臉的無辜擺在那裏,搞得他成了有理的小白兔,而我像是一個發怒的大灰狼,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可他敏捷地一躲,最終隻打到了他的肩膀。

“你不損我會死啊!”

“會。”

“那你死一個給我看看!”

“你就這麼忍心看著我死?”

“當然。”

說完了他直挺挺地朝後麵歪過去,“咚”的一下摔在了地上,順勢臉一歪,嘴巴扯了一個難看的角度,隻留下我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巷子裏麵。

我踢了踢他的腰部,抱起雙臂哼了一聲:“你別玩裝死啊?有本事站起來和小爺我接著玩?”

他一動不動,仍舊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沒有一丁點動靜。

我飛起一腳,狠狠地踹了過去,陸臨的軀體朝著北方滑了滑,登時和我拉開了一步的距離。

按照陸臨的性格,我這一腳定然是不能夠碰到他的,如今……難不成是真的死了?

我還沒蹲下去為他探探鼻息,瞬間有個女子積極地撩起裙擺,蔥指搭在他鼻尖那裏,旋即尖叫一聲跑開了:“啊,這麼好看的臉真是可惜了!居然死在了一個女人手裏!”

聽到這一番話的人都詫異地瞧著我,這還不算完,那姑娘每走一步都要跟一個人指著我說:“看到了麼!她夫君生得那麼玉樹臨風,她居然舍得痛下殺手!”

我望了望天,這淩亂的劇情擺在眼前,姑娘你莫不是陸臨找來的托吧!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著我看了過來,甚至有些人還認出了我,指責道:“寧家人居然也做出了這樣不堪的事情!”

這是怎麼扯到寧家的!

“夠了!”

我俯身過去探了探陸臨的鼻息,的確是沒了一絲氣息,但我愣是不相信他一個神仙能說死就死在了烏陵城的街頭!

情急之下,我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別鬧了,這事情都已經牽扯到了寧家的名譽了,你要誹謗明著來也行,幹嘛非找一個托?”

有孩子似乎看到了這場麵,一聽有人丟了性命當即大哭起來,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聽得我心煩意亂。

孩子的母親不斷地拍打他的背部,嘴裏喃喃念著他的名字以讓他安靜下來,但這些都無濟於事。那孩子越哭越嚴重,最後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似的,蹲在地上不停地抹著眼淚。

“娃兒他娘,你能不能別讓他哭呀!”

身著粗布麻衣的大嬸試圖為那孩子拭去眼角的淚珠,可孩子的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一旦打開了閘門,便是無法收拾。

婦人湊過去想把孩子抱在懷裏,可孩子拚命地掙脫,婦人隻能一邊哄著他,一邊跟其他人解釋說:“我這狗娃兒也不知怎麼弄得,這段時間一直都悶悶不樂,老是哭老是哭……”

隻聽得幽幽的一聲哀歎,陸臨那廝跟做夢似的,總算是醒了過來。

我直接往他腹部打了一拳,抱起雙臂白了他一眼:“怎麼不接著裝死了?”那孩子的哭聲像是有一種魔力,帶著某種煩躁鑽進了耳朵,弄得我隻想在耳內塞一團棉花與世隔絕。

陸臨非常仔細地撣去了身上的塵埃,提高了音調,宣告似的說:“我當然沒有死。”

“哦,沒有死啊,那好端端的怎麼會倒在地上?”

一名留著胡須的男子轉過身去,不解地問旁邊有些臃腫的女人。

女人不以為然,歪著腦袋想了一想,最終給陸臨下了個結論:“興許是有什麼隱疾吧,過上一會兒就好了唄。”

對於這個說法,我是舉雙手讚同,聽完了之後還嘖嘖稱奇,斜斜的瞅了陸臨一眼道:“我看你就是個神經病!”

意料之外,陸臨居然沒有對我這句話做出反駁,出於一種優越心理,我特別想接著損他。然而他直勾勾地盯著那還在原地賴著的孩子,說出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難道沒發現這地方是我們躲雨的巷子?”

哦,烏陵城的巷子看起來都差不多,更何況方才他上演那麼一出,我隻顧看著他了,那裏顧得上去觀察巷子四周?

如今聽他一說,倒也的確是昨天躲雨的地方。

也就是在這裏,陸臨說他嗅到了偷竊的痕跡。

難怪他會死命地拉著我往這個地方跑過來,而且還不要臉地來了一個當街裝死。

我四下望去,若是有什麼人偷竊,那大雨也早就把他的腳印給衝刷幹淨了,現在過來恐怕也晚了。

陸臨絲毫不在意這些,徑自到了那孩子跟前,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撥浪鼓,“咚咚咚”的聲響有節律地響起,為這氣氛增添了幾分歡快。

那孩子被陸臨手中的動靜吸引,擦幹了眼淚瞧著撥浪鼓,本以為他會笑嘻嘻地接過去,哪知他居然一把搶了過去,不由分說就自顧自地把玩起來。

“喜歡麼?”

陸臨好心問他,孩子卻是毫不領情,連正眼都沒給他一個。

“公子,我們家狗娃兒很喜歡的,隻是他現在不太會表達。”婦人還在為他的孩子找理由。

在我看來完全是屁話。

這孩子一眼看過去也得五六歲了,我這麼大的時候什麼禮節不懂得?不太會表達是個什麼鬼,這破理由也太牽強了一些吧!

我湊過去仔細瞧了瞧那孩子,本來是想要教育他一番的,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立刻驚呆了。

掛著淚珠的臉頰的確是幹幹淨淨,但未免也太白淨了一些——尋常人的麵色一瞧便是白裏透著紅潤,這孩子的臉白得可怕,幾乎沒有一絲血色!而且這麼小的孩子,眼圈處居然有著嚴重的黑色,仿佛有人在他眼眶處暈染了些許墨汁。

最為可怖的是他那一雙眼睛,也是烏溜溜的,但絲毫沒有孩子的眼中應有的一絲絲生機,宛如一口幹枯的水井,裏麵的水都已經被人打撈走了,餘下的隻有無邊的孤寂,與絕望。

他不快樂,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孩子是如何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麵對陸臨的詢問,那婦人認真地思考著,片刻之後她確定地說:“前段時間狗娃兒還好好的,可不知怎的忽然間就成了這樣。別人逗他他也不笑,送他什麼東西他隻管拿過來玩,即使再喜歡再喜歡,他也不會有任何開心的表現。”

是什麼讓一個孩子變成了這樣?是什麼奪去了他應有的快樂?

陸臨表明了身份,並且征求了孩子母親的意見:“我是一名修仙者,能否抽取他的記憶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