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大雨天的你可別衝動

嗯,聽起來是一個有料而又狗血的故事。

我大概推測了一下劇情,歪著腦袋試探性問道:“於是你跟隨我三生三世,隻為了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然後現在終於找到了,又因為當初失去過,所以現在很怕丟失我?”

陸臨一手撐著牆壁,將我圈在一個狹窄的角落裏,津津有味地聽完了我的敘述還讚同地點了點頭。白皙的指尖抹了一下唇邊,像是吃了一勺蜂蜜之後還在緩慢地回味。

“看來你也沒有本仙想象中那麼笨!”

怎麼又是這副不正經的模樣!

我翻了個白眼,虎牙咬住了下唇,使勁踹了陸臨一腳:“能不能認真點!這樣的故事我都聽了多少遍了,到現在當然可以倒背如流了!”

拿著我小時候讀的小人書隨隨便便翻上一頁,滿處都是這麼俗氣的劇情好不好!十幾歲的小姑娘相信這些還情有可原,如今我都二十的人了,怎麼還能那麼天真無邪?!

陸臨踢了踢腿,“哎喲”了一聲皺著眉頭控訴我:“你還真狠啊,踢壞了你夫君誰還要你?”

當然有人啊!比如……紀乾樓?

這個名字突如其來地闖入了我的腦海,刹那間我的臉微微僵了一下——我在想什麼!自顧自地拍了拍臉頰,鼓起腮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這才算是正常了。

陸臨抬眼望著那被密雲遮住了的夕陽,作深思狀,片刻後終於恢複了他一貫的冷冽。

“你修習之時,有沒有在意識空間看到一個人?更或者說,她隻是一個影子?”

“看到過。”不消說,我已經知道他話裏的是誰了,“她說她叫蘆笙。”

“她就是前世的你。”

涼風揚起了陸臨的烏發,一些發絲隨風而來,從我臉頰拂過。隻聽心裏“啪”的一下,像是一顆種子在爆裂開來,飛速生長的枝蔓沿著動脈攀援而上,如他的發絲一般縱橫交錯。

她就是前世的我。

這個我的確想過,但不敢想象我曾經居然是那樣的人,行為舉止都很是優雅,但眉眼之間總有一種淺淺彌漫著的戾氣。

對,就是戾氣。

之前我瞧見蘆笙的時候還說不出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氣息,自始至終纏繞在她的眉間,她吩咐我去修習的時候便一直存在著,那次教我領悟“刺魂”更是嚴重……恐怕哪種氣息最為淡漠的時刻,便是她幻化出漫天的大雪,陸臨在雪地裏吹笛子的時候。

那真的是我麼?

“她很強大。”

不知怎的,記起那空間裏麵的蘆笙,我隻能喃喃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一雙手輕輕地環住了我的腰際,那清瘦的男子靠了過來,試圖在微涼的晚風裏從我身上汲取一絲絲的暖意。

下巴磕在了我的肩上,他不斷地蹭著我的發絲,像是受了傷的貓兒在試圖尋求主人的安撫。

“你也很強大。”

他吐出的氣息纏繞在耳畔,登時耳根軟了下來,不知如何去應對。

莫名的,我居然想起來紀乾樓之前對我說:“你值得溫柔相待。”

如何呢?

每一個姑娘都可以很強大,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守護的人,每一個姑娘都值得溫柔相待,隻不過有時候還沒有遇到那個溫柔的人。

“你那時候仙術過人,但是一念之間鑄成了大錯,所以被罰喝了孟婆湯入了輪回。我也受到了牽連,在碧辰海之下被冰封了千年,這才得以從碧辰海出來找你。”陸臨像是在講著別人的故事,即使冰封千年也被他講的好像是隻在那裏喝了一口海水似的,那般雲淡風輕,“當時我的仙力損失了大半,隻能以原身出現在你身邊,見你有難於是凝結了僅剩的仙力,聚成了一個人形……後來隻能把從碧辰海帶來的海螺送你,當作我們兩個人聯係的一個媒介。所以,這個故事,你明白了麼?”

我揉了揉鼻尖,還沉浸在那千年冰封的情景裏麵,他一個人在碧辰海之下待了那麼那麼久,沒有人陪,每天還要受著冰封之苦……那該是多麼不容易啊。

等了那麼久才得以重見天日,而碧辰海到烏陵城足足千裏,他一路奔波風塵仆仆,就隻是為了抱一抱我?

陸臨捏了捏我的臉蛋,詫異地問:“怎麼,感動了?”

我深吸一口氣,凝望他那深邃的眼眸,鼓足了勇氣說道:“我從未想過有一個人會因我冰封千年,又奔波千裏來到烏陵城,隻為守在我的身邊。所以陸臨,謝謝你。”

眼神交彙之間,我仿佛看見一場夢境在他眸子裏點燃,那是屬於我們的世界。

於是踮起腳尖,帶著一抹略僵硬的笑湊上了他的左邊臉頰。

呼吸仿佛停滯了,隻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在縮短、縮短,合上了眼瞼,大片大片的空白襲擊了我的意識,就那麼輕輕的、輕輕的……一個吻落在了他的臉龐。

睜開眼的時候陸臨又恢複了那一貫的不正經:“看來為夫我教的還不錯,知道怎麼表達你的感謝了呀。”

“嗒。”

一滴雨落在了我的鼻尖。

烏陵城位於南方,先前在這座城的時候便經常是挨了雨淋,三百六十五天沒有幾場風寒都不算是過了一年。

據說近幾年烏陵城雨多是因為多年之前有個修仙者得罪了雨神,雨神氣急便是降罪於這片土地,時不時地來上一場大雨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兒。

此時陸臨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陰雨還沒什麼覺察,而且指著他自己的另外一邊臉頰十分得瑟地說:“來,再感謝一個?”

登時我一巴掌甩了過去,擦著他皮膚的時候卻是極輕極輕,哪知陸臨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一張臉瞬間比老天還要陰暗:“怎麼,還敢打為夫?”

上仙大人你可以告訴我臉是如何變得這麼快的麼!

若是有時間我一定會謙虛地向他討教,然而現在已經沒那個心思了:“陸臨,我們快回客棧,要下雨了!”

我十分實誠地指了指那天邊黑壓壓的烏雲,若是有一雙手揉一揉那雲朵,定然會有大雨瓢潑而下。

陸臨丟給我一個不屑的眼神,旋即看向了天邊,那劍眉微微皺著,仍舊是有著可觀賞性。

“哢嚓!”

一道閃電從天邊劈下來,暗夜像是一塊被扯開的布,從中間裂成了兩半,轉瞬間閃電帶著紫藍色的痕跡消失在天邊,雨滴便是劈裏啪啦地打在臉上。

陸臨慌忙拉著我躲在了一處屋簷下,在茫茫雨霧之中飛速地解起了他的衣帶。眼看那一雙修長的手飛舞反轉,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冷靜地按住了他的手腕,甚是認真地告誡他:“陸臨你一定要謹慎啊!這大雨夜的你可別衝動!”

千萬不要讓我濕漉漉的再衣衫不整地回去啊!

如此該怎樣讓我把我失掉的節操鋪在陽光下,讓我怎麼有臉把它曬幹淨!

陸臨絲毫不顧我的阻撓,愣是三下五除二把他的外衣褪了下來,當作臨時的傘搭在了我們兩個人的身上。

大顆的雨珠從天而降,紛紛打在了青瓦屋簷之上,沿著那棱角低落下來,掉在那一排排的小坑裏麵。

“嗒、嗒、嗒。”

雨聲漸漸變得密集,如同西域人敲的那鼓點,聽來甚是迷人。若是在那溫暖的客棧裏麵,窩在窗台之前聽雨聲也是不錯的,可先下已經黑夜,我與陸臨就窩在不知道是誰家的屋簷之下……

著實是凍得慌啊。

我打了個噴嚏,順了順被雨絲打濕了的發絲,盯著那被雨洗刷得青翠的樹葉發呆。陸臨靠的更近了,幽深的眸子百無聊賴地盯著民居裏閃爍的燭火,一雙手緊緊地將我攬在懷裏,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骨骼一般。

眼看我們都等了半個時辰了,這雨愣是不見小,仍舊是那般傾瀉而下,這屋簷也如同瀑布似的,瞬間那雨絲就能落了一身。

“我看這雨也沒頭沒尾的……不如我們就這麼回去吧?”

一陣小風吹來,我的衣裳反正也是全濕透了,沒什麼好擔心的,總不能這麼待下去,連睡覺都沒辦法睡吧?

更何況這裏距離一溪風月也不算遠,過去敲響客棧門就行了,那個老板娘跟我雖然不熟,但我還記得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梁依酒……身為一個老板娘,總不能不開門吧!

陸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見他也不回答姑且當他默許了,當即撈起他的手臂衝進了雨中。

“這雨下的蹊蹺。”

說話間,我還在奮勇直前,驀然發覺迎麵而來的雨絲消失了,於是撒丫子跑的更快了:“陸臨快點快點,趁著這會子雨不下了,快回到客棧!”

“果然是笨!”

“你才笨!”

我匆忙反駁過去,卻感覺到一股相反的力量在拉扯著我,拗不過他,我隻好停住了腳步。

正欲發火,卻發現身後雨仍然下成了雨簾,上下左右都是濕乎乎的,那些雨唯獨落不到我們的身上。

頓時我明白了:“你設置了結界?”

真是的,我當初怎麼沒想到!反而讓他領先了!

陸臨聳聳肩,一副為夫我這麼天資聰穎的樣子,我實在看不過去,扒過來他的手臂咬了一口,憤憤地問:“你方才怎麼沒想起來用結界,還讓我白白淋了半個時辰的雨!”

“怎麼能是白淋的!”陸臨望了望遠處人家窗戶裏麵閃耀的燭火,若有所思地說,“在這場雨裏,我嗅到了偷竊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