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師兄師姐也陸陸續續到達尋仙殿,簡瑤將兩個人分為一組,每一組可以選擇一個隔間去切磋,而我和簡瑤則是去了我那個最靠著角落的隔間。
算是一個我比較熟悉的環境了,如此看來簡瑤還是非常照顧我的。
順手帶上門,我心裏忽而沒了底氣:“師姐,我們是切磋拳腳還是仙術?”
“你這個時候應該會仙術了吧,先耍一個來給我看看。”
我會什麼啊,一丁點也不會啊!唯一學會的攻擊術就是靈刃,但是一旦呈現在她麵前,一切都暴露了。
於是我隻能幹巴巴地說:“師姐,我不太會仙術。”
“那你在楓都的時候是怎麼把橋姬收服的?用了什麼方法?”
簡瑤一如從前,說話也不緊不慢的,看不出來她有什麼責備之意,不得不說簡瑤是一個很好的帶教師姐,可我確實什麼都不會。
情急之下,我迅速地從浮沉戒中召喚出照月劍,說:“就是用的它。”
照月劍加上靈刃,的確是我解決橋姬的方法,也不算是說謊。可接下來簡瑤依舊不動聲色,淺淺淡淡地吩咐:“那你就用這把照月劍和我來切磋吧。”
“師姐,會不會……”
“放心,不會傷到我的。”
她扭了扭腰肢,整個人像是在跳一支舞,腳尖在地上輕點,瞬間飛到空中,一對小鈴鐺在手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也就是那種聲音,讓我有些心神不寧。
“刷”的一下,一些音符朝著我飛奔過來,我雖然看不到它們,但憑借著高超的感知能力,還是能覺察到它們的存在。
於是揮動照月劍,準確無誤地把那些音符一一擋了回去。簡簡單單的音符在仙力的催動下變得非常有力,一下一下打在照月劍劍身上麵,震得我手腕發麻。
我隻顧著去格擋,卻是忘了進攻,然而鈴鐺搖動的節奏越來越快,音符也越來越多,一不留神就被一個音符打中了手腕。
“啪”,照月劍應聲而落,我隻能甩了甩手腕使勁後退幾步,催動內力使得照月劍懸浮在空中,再企圖握住劍柄。
然而照月劍還沒有被我握住,腕骨再一次被音符打中,接二連三的音符襲來,我隻能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了角落裏。
若是陸臨在就好了,他一定會指導我該如何使用仙術,可此時的我孤身一人在戰鬥,沒有了陸臨,充其量就是廢人一個。
陸臨,陸臨……
出神的時候,一雙手扼住了我的脖頸,力氣之大,弄得我幾乎難以呼吸。
我甚至根本沒有思考,那句口訣直接就跳進了我的腦海裏,不知不覺就念了出來:“世間萬物皆有其靈,化為劍刃勢不可擋!”
“嗖”的一下,照月劍像是聽到了召喚,劍尖帶著一縷白光,從背後朝著簡瑤飛過來!
那是簡瑤啊!
這一刻,莫名的恐懼席卷了內心。
好在簡瑤反應迅速,在照月劍刺過來的前一刻已經鬆開了手,飛快地閃身而過,那把劍頓時擦著她的衣角飛過,徑直刺在了我的身側。
我顫抖著手抹了一把額頭上麵的冷汗,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簡瑤正在我身旁,劇烈地喘息著,看起來她驚魂未定。
“師姐……我有時候控製不住這把劍……”說話的空當,我連忙收起了照月劍,關切地為簡瑤擦去緊張的汗水,“師姐,你還好吧?”
“你怎麼會那個招式的!”
為她擦汗的手臂立刻被握住,這一次她使出的力道更大,我幾乎能夠感覺到骨頭快要被捏斷了。
從初入織歲山到現在,我見過各種表情的簡瑤,微笑的簡瑤,認真的簡瑤,嚴謹的簡瑤,唯獨沒有見過她現在這種猙獰的表情。
原本清秀的五官都變得扭曲了,全然沒有了之前那種大家閨秀的姿態,這種感覺,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對的,我修習了靈道,按理說不應該被逐出師門的麼。
“師姐……我在家的時候偶然看到了一本秘籍,就隨便跟著學了學。我在織歲山的這段日子,其實並沒有學會什麼仙術,你一說用仙術來比拚頓時我就緊張了,情急之下用了那個法術。”
她的手鬆了鬆,我才得以把酸痛的手臂從她的桎梏之下抽出來,使勁甩了甩以確保我的血液還在順利流通。
五個清晰的指印在小臂上,甚至被掐的部分還有了一些紫黑色淤血,看起來有些恐怖。
“能把你那個秘籍給我看看麼?”
她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師傅?
不過我想了一下那些秘籍全都在意識空間裏存放著,根本不能夠取出來,於是敷衍道:“放在家裏了……你也知道我們家的事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總不能再讓我回去烏陵城,把寧家老宅掘地三尺硬是把那什麼秘籍給找出來吧?
簡瑤果然還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沒關係。我就是隨便問問。你方才用的那個法術也不是什麼禁術,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師傅的。”
那就好,我就可以把這一顆吊著的心髒放下了。
“謝過師姐。”
簡瑤還在呆呆地站立著,眼中有著迷離的色彩,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此時我也不敢再和她單獨待在一起,於是兀自推開了門。
臨近下午,我一個人吃飯,點完了菜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取了兩雙竹筷,不由得苦笑一下,隨後把另外一雙竹筷放在盤子上,自言自語道:“陸臨啊,吃飯了。”
這麼一句話出口,莫大的悲傷立刻像是洪水一般衝刷著我的記憶。很多的時候,都是我和陸臨一起吃飯,兩個人一份菜,雖然分量不夠,但總是吃得心滿意足。
此時的一條糖醋魚,吃上一口,卻是酸到了心裏。
紀乾樓偏偏在這時候坐在了我的對麵,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師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隻得拿竹筷指著那一盤子糖醋魚,憤憤地說:“醋放多了!”
而且,沒有那一次陸臨自己做的好吃。
我在想他,很想很想他。
不僅僅是在吃飯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回到那茅草屋裏,感受到那一份清冷的時候。依然是雕花的床榻,依然是梨木桌子,還有他自己弄的書桌,上麵擺著他喜歡看的書籍。
恍然之間,我仿佛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藤椅上,手中捧著一卷書,他的手是那樣好看,宛如玉瓷一般白皙,卻又有著男子分明的骨節,修長的線條。
我的公子,他匆匆地來到我身邊,又在我毫無預料的情況下離開了我,隻留給我這一屋子的清冷。
真的是冷到了心裏。
一個人抱著被褥,終於是占領了這張床榻,卻再也沒有了那個溫暖的懷抱。我枕著枕頭,看月色滑入窗台,卻是輾轉難眠。
我在想念。想念他說話的調調,想念他懷抱的味道,想念他淡淡的微笑,想念有關於他的一切。
他的一切,我都喜歡。
走到哪裏都仿佛能夠看到他,走到哪裏又都看不到他。
這是一種舊人成空的悲涼。
不知怎麼睡著的,隻記得醒來的時候,夢裏全都是陸臨。機械地起床,機械地去向尋仙殿,今日裏是晚了,不過無所謂了,這些我都不在乎。
頓時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所有人都在朝著一個方向奔過去。我心生好奇,於是挑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師兄問道:“師兄啊,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不知道啊!那個五師妹白瓷被發現修習禁術,三師兄正在和師傅討論如何處置她呢!我先去瞧瞧了!”
那師兄停都沒停,匆匆忙忙說完了話便是湧入了人群之中。
三師兄……不是紀乾樓麼?
這大早晨的,他不好好修仙,居然就弄出來這麼一件轟動整個織歲山的大八卦?
我毫不猶豫地跟著人群跑了過去,隱隱地還聽到有人說:“那個白瓷一直就不對勁,總是嫉妒那些修為高的弟子,她自己還不努力!難怪今天會出這樣的事情!”
另一個人附和道:“對!我覺得整個織歲山能夠做出這樣事情來的人,也就她一個了!真是搞不懂,明明每個人都在靠著自己的力量修仙,偏偏出了這麼一個敗類!”
哦,我本來以為紀乾樓隻是小小地收拾她一下,讓她把海螺還給我就好了,他怎麼會把事情搞得這麼大!
白瓷一旦被逐出師門,再一次回到他們的家族肯定也是無法立足,她這一輩子估計也就毀掉了。
見到白瓷的時候,她跪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綁,師傅吳策正站在了他麵前,老人家氣得連連咳嗽,臉色都有些發紫了。
“白瓷!你說你這是做的什麼事!”
“弟子白瓷,為了修仙不擇手段,望師尊責罰!隻是,請不要把弟子逐出師門……”
認識白瓷許久,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她的眼中有著晶瑩欲滴的淚珠。
她在乞求。
然而對於師傅吳策來講,他能夠容忍弟子做出如此事情,從而保住她織歲山弟子的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