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彥燦爛地笑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奢望那不存在的純粹的自由,但我會一直追尋著自由。和我一起踏上這個航程吧,我知道,你自己也清楚,你的靈魂同樣是渴望自由的,不要讓不必要的東西束縛了你。”
“自由的必要條件就是不能影響到別人的自由,自由的基礎是自製和遵守規則,而我的自由太過放縱,太過瘋狂,很難不會影響到別人的自由。所以,你要追尋自由,就離我遠一點,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妨礙到你。”淩醉認真地說,卻暗暗地想:請連帶我那份向著你的目的地毫不猶豫地乘風破浪吧,等你找到自由的寶藏,再來和我一起分享,就足夠了。
佐彥抿了下嘴唇,我要帶上你一起走,不為別的,隻為還你自由,隻有我懂你,因為我們都一樣,我知道被壓抑許久的靈魂需要釋放,何況對於我們這種被嫌棄的黑暗靈魂,更需要相互舔舐傷口,你已解救了我,現在輪到我來解救你。
淩醉啊,不要再墮落了,你永遠達不到黑暗深淵的盡頭,我們還可以一起掙紮著保持清醒的自我。雖然我們來自黑暗,內心被黑暗溫柔撫育,但不要被黑暗吞噬了,不要被孤獨淹沒了,不要被空虛侵蝕了。黑暗的寂靜神秘之美好比嫣然有毒的罌粟,讓人沉淪,我承認那是我們的歸宿,但就像你說的,我們是自己的主宰,救贖吧。
相信我吧,我和你一樣享受著黑暗,我們都喜歡在黑暗裏玩黑暗的遊戲,那既不是破壞亦不是掠奪,而是一種特別甜美的惡德。遊戲中的秘密、重罪、惡作劇和恐怖,能帶給我們以生命為賭注的無上快感,那是一座無法逃脫的規則地獄,規則的存在會使遊戲變得更加有趣。
我們享受著在規則的框架裏遊戲,隻有遊戲才能填補內心的空虛,你真的快樂嗎?我想是的,遊戲的過程中,我們都快樂地笑了,笑過之後呢?我們還剩下什麼?不過仍是一具黑暗的靈魂罷了。但我知道,你是不一樣的,你和我一樣渴望著自由,不能讓黑暗成為束縛我們的枷鎖,緊擁著孤獨的靈魂,終將在空虛中腐朽消亡。
我們可以在遊戲中互相毀壞,互相廝殺,遊戲通過欺騙、偷窺等卑劣的手段操縱人心,我們不是幽暗靈柩中墜地而生的人偶,你可以奪去性命般傷害著我,遊戲結束,請給我一個發自內心的豔麗微笑,即使被血淚浸染塗滿,我也會知道你還是你。
前方等待的永遠都是希望而非夢幻般的絕望,就像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一樣,你改變了我,我相信我也可以改變你。呂妃裏說我們是沒有愛的,但我想告訴她,我愛你,一種不帶有征服和占有的尊敬的愛。這份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佐彥睜開眼睛,又閉上,安靜地回憶著……
熬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天,終於等到溫暖的春天,佐彥再也忍受不了孤兒院院長成天吹胡子瞪眼,時不時嗬斥辱罵的惡劣態度,他最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應該從心底裏感激我收養了你們,要不是我,你們早就死在大街上了,小偷、騙子,一群沒人要的狗雜種!我已經盡我所能供給你們吃穿住用的一切,居然還敢挑這挑那的,你們想造反嗎!”
佐彥怒視著虛偽的院長,他的桀驁不馴一直令院長很不爽,“佐彥,別總用你的那種眼神看著我,都進來多久了,還是這麼沒有禮貌,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佐彥冷哼一聲,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這裏就沒有讓我滿意的地方!夥食隻有吃不飽的廚餘,永遠漏雨的房屋,冬天冰冷的洗漱用水,隻會把我們當成垃圾侮辱指使的類似於獄警的看護者和一個貪汙了不知道多少善款的虛假的以慈善家自居的惡心院長。
佐彥決定了,今晚他就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座悲慘的監獄。夜深人靜,趁大家熟睡後,他和伊諾、梅拉妮終於實施了蓄謀已久的“越孤兒院”計劃。皎潔的月光下,他們小心翼翼地翻過鐵柵欄,高興地奔跑在無人的街道,酣暢淋漓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這是遇到淩醉之前,佐彥最引以為傲的一晚。
他們白天流竄於集市以偷竊為生,盡管每天都遭到鄙夷的目光,但他們是快樂的。為了躲避巡警的追捕,為了不再被送回孤兒院,他們晚上住過車站、鍾樓和建築工地的水泥管,最後來到B十三街,因為沒有人願意管理那片不祥之地。
後來,他們又遇到了卡羅琳、艾斯林和喬克,與這三個人不同的是,他們對父母沒有絲毫的印象,他們對這個社會充滿了憎惡,剩下的隻是絕望,即使在孤兒院裏也要靠自己才能生存下來的法則,早已把他們變得沒心沒肺。
直到佐彥遇見了淩醉,盡管當時的她一副落魄狼狽的樣子,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仍把她襯托得如女神般高貴,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鄙視和不屑,那是對一直壓迫著社會底層的貴族的不滿,可能佐彥自還沒有意識到當時的自己在淩醉眼裏有多麼高傲。
佐彥排斥貴族,卻無法拒絕淩醉。經過慢慢的接觸,他認識到淩醉是真正的貴族,偶爾使下大小姐的性子,卻從不屈服,那骨子裏的倔強與嬌生慣養的溫室花朵的柔弱截然不同。她的冷靜,她的理性,她的智慧令佐彥深深折服。
作為準成後,可以忍受這樣的環境和他們這樣的一群人生活在一起,遭受險些滅族的打擊,她頑強地忍受著惡劣的條件。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因此她不會墮落,不會沉淪,不會被佐彥他們同化。
相反的,她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們,用她的人格魅力感染了他們,甚至改變了他們。將他們從人人喊打的小偷,培養成能夠真正自食其力的人,帶給他們從未有過的喜悅。
無論以後怎樣,那時的佐彥就再也放不下淩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