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兒,還記得我們以前怎麼認識的麼?”白虎帶著翎鳶在白虎閣屋頂上,仰望星空。
夜色靜寂,但漫天的繁星,的確很美,和天上不一樣的美。
翎鳶的臉色並不是和景色一樣宜人,內心更多的是愧疚。
“不記得,那麼久的事情,誰還記得?”翎鳶冷冷道,又一次的口是心非。
白虎並不在意,他明白,天條如此,她身為玉帝的女兒,理應以身作則。
可如今看見玄武和麒瑤都可以雙宿雙棲,心裏那一點悸動便不能消失殆盡。
“你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那時候,你法力比現在弱多了……”回憶的開端沒有起好,被翎鳶橫了一眼。
白虎頓時噎住,繼而方才繼續:“你一直都是很厲害的。
那個時候,你下凡執行任務,我們偶遇了……”
翎鳶又白了他一眼:“白虎,現在說書的比你強,一開始你就不能不那麼俗套,不那麼矯情?
接著說。”
雖是嚴詞,卻也很是期待。期待在白虎眼中,他們的初遇,相識,相知到相愛,是如何的過程。
白虎煞有介事的點頭,繼續回憶:“你是下凡執行任務,而我,不過是貪玩留戀凡間加上,迷路……”
說到這裏,翎鳶還是忍不住的笑了。
她記得,即便是仙界,都沒有一個會是不識路的,何況是走過一遍的地方。而他是神,卻總是記不住路的方向。
白虎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星空之下,暢談過往。
……
“小小蠍子精罷了,我還能搞不定你?”晃動著手上的伏妖瓶,甚是漲了氣勢。
這是翎鳶第九次來到凡間的曆練,如若不是麒瑤的降臨,讓王母娘娘的精力大多轉移了過去,隻怕她現在都沒有機會下凡。
翎鳶見天色仍早,便尋思去附近的集市瞧瞧,給麒瑤帶點禮物。
半路上,竟遇見了在一片林子裏發悶氣的少年。
翎鳶的外貌和心一樣,依舊是稚嫩的少女,一如對方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也許是因為第一眼的好奇,是因為從未見過會和一棵樹較真的少年,所以她駐足關注了少時。
直到那迷糊的少年,發覺了她的存在,一抬頭,撞上那疑惑的表情,也愣住了。
踢樹的腳停在半空裏,不知是要落下,還是繼續踢。
翎鳶眨了眨眼,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便抬步要走。
哪料少年徑直追了過來:“別走!”一把拉住,卻不小心拽到了懷裏。
“放開!”翎鳶反應不慢,可無奈少年力氣出奇的大,她竟不能脫身。
少年不知所措,連忙鬆了手,見她要走,又拉住。
翎鳶氣急,吼道:“放手!”
少年不再是青澀的神情,亦是怒氣衝天:“我就問你個路,你凶我作甚?”
翎鳶苦笑,問路有這麼問的麼?連忙甩了甩手,示意他先放開,少年會意,這才放下。
“誰讓你對我動手動腳的?再說,你問我,我就一定要回答你麼?”翎鳶轉臉就變,根本不屑於和凡人多做口舌之爭。
少年急了,又怒不可遏,繼續抓著她的手,說道:“我不過是問個路,你一個凡人脾氣還不小……”
少年的口氣很大,令翎鳶都恍惚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何叫她一個凡人?且不說自己不是凡人,至少也不至於被凡人這樣罵罵咧咧。
“我怎樣?”翎鳶絲毫不在下風,一副不管怎樣我都對的表情。
少年呆了,或是語塞了,竟停頓了半日不語。
翎鳶也不顧他了,徑直前進。
少年竟仍然跟在身後,一副不明所以但又不想低下頭的態度。
翎鳶心裏偷偷笑著,這個人,有點意思。
“站住!”身後突然是一個妖怪追尋而來,打翻了她手上的伏藥瓶。
“啊!”瓶子雖然碎了,但裏麵並沒有什麼東西,隻一小灘血水罷了。
來者身著淡綠色的披風,眼裏盡是仇恨:“你!”
翎鳶倒是不急不慌,甚是好機會,順便解決了這隻妖。
取出身上的仙劍,直指他道:“吾名翎鳶,你和她同謀而殘害人命,我替天行道!”
他哪裏會明白翎鳶這般不過是趁勝追擊,但他隻是恨,恨翎鳶害死了他心愛的女子。
翎鳶更加不清楚,眼前這個綠衣者,比蠍子精要厲害許多倍。
“我要你給她陪葬!”他不由分說,直接動手。
翎鳶本是抱著必勝的心態前去應戰,不想少年先下手為強,一手抓了他的脖子,直接要了他的命,瞬間化為烏有。
翎鳶才走了兩步,便停在了原地。
這是什麼?怎麼會這麼快?他,不是人?
妖,還是仙?
就在翎鳶仍在思慮之時,少年已來到她的麵前。
“康平縣怎麼走?”少年剛剛滅了一隻妖,轉眼依舊淡定。
翎鳶不知是心裏生了欽佩的敬意,亦或是其他,總之對他的看法極為不同。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隻是當下,“前麵,一直向前。”翎鳶其實也有些尷尬,明明她可以對付的妖,為何要別人替她解決?
一把扯住了少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甚是嫌棄的略了她一眼,拿開了她的手:“白虎。”
翎鳶沒忍住,噗嗤一聲,繼而掩口笑了。
白虎甚是不解,這名字難道不好?
“你笑什麼?”白虎白了她一眼,這還是第一次有外人笑他。
翎鳶連忙止住了笑意,繼而說道:“世上我隻知四大神獸裏有個叫白虎的,你是哪個白?哪個虎?還是重了名字?”
鑒於翎鳶聽說過他的名號,白虎暫且原諒了翎鳶的無知。
“還能是哪個字?至白皓者,如降猛虎。這二字是也,你口中的白,虎。”白虎極度誇張的挑眉笑著言道。
翎鳶先是恍惚了一刻,並沒有聽出他的意思。
而後,他便要重新走回他之前要去的地方。
這下,換做是翎鳶走在後麵,不知如何思考的,隻感覺很不對勁。
走了一會,回頭看看,問道:“是這樣走的路嗎?這就是一直向前?”
白虎的話,果然再一次震驚了翎鳶,隻是這一次沒有忍俊不禁,而是呆了許久。
半天反應過來,點頭道:“啊,是啊,你沒走過路麼?”
白虎還甚是嚴肅的回憶了一番,道:“走過,不知道方向罷了。”
回答的是一本正經,在翎鳶聽來卻極為有趣。
一起步入了康平縣時,翎鳶總算和他分開。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不知怎麼,有些冷冷清清的感覺。
蕭條和肅靜彌漫了縣裏的每一處,每一處卻又那麼陰森。
翎鳶顫了顫身子,想著不能耽誤了,還是盡早回去的好。
連忙轉身,卻再次撞見了白虎。
他一臉的無辜,卻又不肯屈尊,硬生生從翎鳶身旁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他一出現,這偌大空寂的縣城不再那樣令人恐懼。
翎鳶不再多想,直奔城門而去。
“小仙女,你叫什麼名字?我辦完事了,你帶我離開康平縣可好?”白虎還是跟了過去,語氣平平,但看得出,大概不僅是迷路,是根本記不住。
翎鳶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了:“不,你自己走。”
隻見白虎的嘴角抽了抽,所有的表情僵在了那個瞬間。
翎鳶猶豫了,莫非真的是先天缺陷,記不住路的?
左右打量著,問道:“你法力那麼高,怎麼不施個法直接離開,去你想去的地方?”
白虎傲氣上來,一把拉住了翎鳶:“有法力沒方向不一樣麼?快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翎鳶仍是掙脫不得,不可否認,他的確很厲害。“翎鳶。”很是不耐煩的被他這樣霸道的拉走了,不過話說回來不是不知道路麼,拉著自己是去哪裏?
白虎想了想,問她:“哪兩個字?”
翎鳶突然停下,盯著他道:“白虎,我們比試一二如何?你贏了我帶你離開,你輸了我在告訴你我的芳名。你也不吃虧。”翎鳶的話,分明是諷刺白虎,但白虎卻不以為然。
隻是白虎不知,這第一次比法術,他一個神和一個仙,他是贏了比較好,還是輸比較劃算。
不待白虎多做思量,翎鳶已舉劍相向。
“亮你的兵器。”
白虎不解,問道:“非要比?為何比?”
翎鳶這才將悶氣吐露:“將才你何以擅做主張,替我滅了那妖怪,我自己明明可以的。”翎鳶是極有骨氣,非要證明自己。
奈何在白虎眼裏,翎鳶分明還沒有那個能力可以獨自解決。如此一來,豈不是連個帶路的都沒有了?
這樣一想,便明白了。
許是她希望贏,讓她一次,也無妨,反正沒人知道。
琢磨的一會,奠定了多久以後的路。
從第一次的輸了,到以後的平手和還是輸。
每一次,他都怕贏,因為贏了,就可能見不到這個小仙女了。
後來,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翎鳶,知道了她是玉帝的五公主。
後來,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白虎,四神之一的白虎。
一次一次的較量,一次一次的相見,情根種在了不經意間,卻暴露在不該離別的時刻。
自當翎鳶明白自己這不該存在的情愫後,恍然大悟。
仙和神是不同的,神已無所畏懼,斷情戒愛根本沒那個明文規定。
但是天庭在一日,她就不能妄想一日。
最終留書一封,不告而別。
……
“我們經曆的不算少,我想你是忘不了的。”白虎的回憶裏皆是她的影子,以至於看見她的妹妹和分身都能興奮不已。
翎鳶又何嚐不是?可針對麒瑤這事,她卻覺得,已然令父皇母後失望了,豈能更傷他們?
“終究是有緣無分罷了,白虎,拿的起放的下才是。”翎鳶起身,飛了下去,夜裏,這寂靜的地方,竟多了一分的寒意。
翎鳶不敢去看那屋頂之上,白虎是如何的神情,不敢說出真心話。她如今要考慮的,隻有麒瑤。
愛恨之間,從沒有對錯和緣分深淺這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