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玄武回來之後,很少召見他人。
即使麒瑤和他提及那日玦寧玉竟帶妖魔前來之事,玄武也不過是嗤之以鼻,不以為意。
麒瑤甚是不解,他此次回來之後,除了第一日對於雲闌哥哥不滿,再沒有其他過激的情緒。
“玄武,青龍前輩什麼時候會來看我們呢?”忽而記起了青龍,便脫口問道。
玄武本坐在那裏靜養,不想她這一問,便張開了深邃的眸子:“你問他作甚?”
麒瑤頓時記起,他們兄弟之間的矛盾,好像還沒有解決呢。
“我就是,想,拜他為師。”倒是不假思索,沒有搪塞。
玄武果然隨之蹙眉,一眼望了過去:“你確定,你要拜他為師?怎麼不拜我為師?”
麒瑤聽然怔住:“啊?拜你為師?”重複了一遍玄武的話,倒是沒想過這個呢。
玄武的臉色越來越重,凝視的眸子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怎麼?我不夠資格?”
語氣頗重,更加令麒瑤不知所措。
“非也非也。我隻是記得,有人和我說,青龍前輩是最厲害的神,我就是想拜師學法術罷了。
你都是我夫君了,我如何再拜你為師?”麒瑤的解釋,更令玄武的眼神寒了又寒。
是該氣好,還是罵她愚蠢?
“有你這麼否定的麼?分明是肯定了我的疑問。”玄武起身,朝她一步步走了過去。
麒瑤掩口,有麼?“我沒有這樣說,可是青龍前輩的厲害,我的確佩服。”
玄武是無法繼續聽這個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的麒瑤說話了,連忙轉身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著心中的不悅。
“你要學什麼,我教你,就算沒有師徒的名分,我也可以教你。”玄武淡淡的說著,不想麒瑤走了過來。
“不不不,我隻是想拜師罷了,玄武,你怎麼這麼反對?難道是怕我以後更加厲害?”忽而故意一笑,調侃道。
玄武是無言以對了,一把拉了她,往她的床榻上一按:“算了,你睡吧。”毫不猶豫的轉身回了自己的床榻躺下,閉耳不聞。
麒瑤尚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就被這樣冷落了。嘟嘴不言語,很快躺下休息。
翌日,玄武在自清閣中靜心閉識修煉。
自清閣離玄武閣也不遠,繞過左側的長廊,再過一個石橋便可以看見。
這裏清淨,故而也作為了玄武獨自修煉的佳處。但凡玄武入內,旁人是不得進出的。
而雲闌無事可做,便隨意閑逛,竟到了此處。
“自清閣?清者自清麼?”看見那小篆的字體,甚是有趣。這裏的諸多石碑和牌匾之上,都是用小篆的體,卻是為何?
踏向前方一步,但又停下。這裏畢竟不是他的聖君殿,不可以隨意來去,萬一這是什麼重要的地方,豈不無端生了誤會?
又將腳步收回,轉向另一邊的長廊之處。
卻在轉身之時,聽聞自清閣傳出一聲哀嚎。聽聲音,像是玄武。
警惕甚高的雲闌,輕手輕腳的一瞬到了自清閣門前,驟然一推。
自清閣中竟空無一物,隻有正中央的一方小水池。
一眼掃去,果然不見一人。
但聲音仍在,便知是結界隔住,小心翼翼的施法,抵抗了那結界。
不料輕輕觸去,結界被破。
一方小水池不過是幻象,席地坐在那中央的,竟是玄武。
痛苦之容滿麵,時時不斷有那魔氣冒出。雲闌一驚,隻怕是要墮魔了!
連忙上前,運起仙力度去:“喂,你醒醒!”
玄武卻沒有絲毫反應,隻是痛苦糾結在了眉間。
雲闌的仙力度去,效果不大,反而令其更加嚴重。冷汗不斷,魔氣更甚。
“你做什麼?”隻聽箬巫的一聲喝叫,雲闌沒有防備,竟被箬巫一掌擊倒在地,加之適才損耗的仙力,不敵難以起身。
“主人!主人!”箬巫並不敢直接觸碰玄武,隔了一點距離呼喚著。
雲闌甚是不解,這情形可不是顯而易見麼?她豈會這樣反應劇烈?
隻見箬巫呼之不應,偏頭極度憤怒的朝雲闌責怪:“你憑什麼踏足這裏?你憑什麼按著你的判斷來加害主人?
主人若是有什麼意外,我們洛神堂是不會放過你的!”
隻聽箬巫如此言語,雲闌悔不當初,隻怕是他過於相信自己的直覺,以仙的經曆來判斷神,這不是最愚蠢的麼?
若不是他多管閑事,何至於招來這些?
現在隻怕麒瑤會有所誤解,但願,麒瑤信他。
這樣一想,體力又恢複了一些,極為不穩定的站起。
距離箬巫還有些距離,箬巫怒極,又一掌隔空而去,雲闌閃躲不及,再被擊中。
嘴角溢著一點血色,連連咳嗽不止。
“你根本就是有意加害主人!”箬巫不屑一顧,又繼續去呼喚玄武,“主人!主人!快醒醒啊主人!”
箬巫的迫切之心,雲闌忽而醒悟,並未言語。
“怎麼了?”麒瑤聞聲而來,卻見雲闌竟被打傷倒地,來不及質問別人,又見箬巫叫著玄武,玄武卻一動不動。
便先去往玄武處,被箬巫及時攔下:“這,這是怎麼了?”麒瑤不解,玄武怎麼一臉的憔悴?
箬巫帶著哭泣的聲音回她:“主人很早之前就吩咐我們,但凡他在這裏靜心修煉,便萬不可闖入幹擾。
即便是他痛苦不忍,嘶吼叫喊,也是利於他不斷突破自己,而不是走火入魔之狀。
今日,本是主人修煉之際,豈料,豈料他竟闖入,還擅自度了仙力給主人……
主人是神,這樣要緊的關頭,越是低級的力量灌注,越會降了主人原本的神力,隻會害主人真的墮魔……”
麒瑤聽得箬巫一句一句,全是針對雲闌的,便知,雲闌這傷,應是箬巫的手段。
可這是什麼理由?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就這樣喚醒他有用麼?”麒瑤並不急著像箬巫一般,非要找誰的錯,僅是非常擔心玄武。
箬巫被這麼一問,也有些遲疑:“這個,主人並沒有告訴過箬巫,箬巫不知。”
麒瑤是明白了她為何會攔住自己不去接觸玄武,箬巫是妖身,妖法不利於玄武,和雲闌一個道理。
可她不是。
凝聚一道力量在指尖,注入玄武體內。
箬巫伸出欲阻止的手,還是縮了回去。
箬巫明白,和主人是夫妻的麒瑤身上,帶著主人的氣息,這股力量,是不會被抗拒的。
繼而不久,玄武昏迷跌去,被麒瑤扶住。
“罷了,我看是度過了,扶他回房。”將玄武交與箬巫,這才想起受了傷的雲闌。
雲闌已止了咳,隻是那兩掌不輕,可雲闌卻無法喊冤。
麒瑤一開口,並沒有責怪於他,隻道是,不知者無罪。“雲闌哥哥,你感覺如何?”
雲闌擺手,又向玄武的背影望去:“這事是我魯莽了。”
麒瑤本想安慰他,但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雲闌知道,麒瑤是十分在乎玄武的,不然何至於度過了危險,這才來關心他。
“如果他還是介意的話,我今日便搬出去為宜。”雲闌給麒瑤找了一個台階下,但願不為難了她。
但麒瑤搖頭拒絕了:“不必如此。況且玦寧玉還不知在哪裏盯著我們,你一人離開我擔心。”
雲闌長歎,許久沒有聽她這樣說話了,也許從今往後,她的溫柔,她的可愛,她的關心,都隻會一一屬於玄武一個人。
“我明白了。”雲闌捂著傷痛之處,抬步緩緩離去。
麒瑤隨即離了自清閣,往玄武閣去。
玄武閣中,箬巫正小心翼翼的照顧著。
麒瑤看著這一幕時,心裏一暖。箬巫姐姐的背影和五姐真像,真的是許久未見五姐了,好懷念啊。
麒瑤心裏一陣感歎,不久便褪去了。
“我來就好了。”令箬巫退下之後,自己獨自照料玄武。
這樣安安靜靜躺下的玄武,麒瑤是很少見到的。
有時候這樣欣賞看看,玄武的容貌是一點不比斷心差。
這一想起斷心,心裏是又氣又惱的。
還沒有和玄武成為夫妻,卻被斷心先吻過了……這要是玄武知道了,該不會很生氣的吧?
兀自胡思亂想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止了這些。
守在玄武身旁:“玄武,斷心現在的下落,你們又都沒有告訴我,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不過,我也不知,你為何如此排斥自己的陰暗麵。
記得五姐說過,陰陽之說,便是陰生陽,陽生陰,合理調節,方是上策。”
麒瑤坐在床邊,一邊看著玄武,一邊回憶。
“要是我和你一樣,逼出另一個自己來,我覺得我會很高興呢,這個世上會有另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存在,多有趣呀!
但這又像是替代,不好。
不過五姐好像說,一切皆有定律。存在與否,都是有他自己的意義。
我……
也不知你能不能聽見,隻願你好好度過今日,明天依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替玄武擦去汗珠,心裏極是不忍。
現在想來,玄武弱的一麵很少體現出來,故而他們都認為他是無敵的。
雖然青龍前輩更厲害,可是玄武也很厲害的。這樣的印象,連她都有,何況他人。
隻願她能越來越懂他,替他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