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
東漢年間,遙安鎮上。
五月中旬,暑氣不減,烈日炎炎。
“鵲兒,前麵不遠處是梁伯的茶棚,過去歇息會吧。”
亭亭玉立是靜女,婀娜隻解君心意。一身綾羅綢緞,華貴不失典雅。輕盈抬步向前,且因天氣有些悶熱,麵上遮鵝黃紗,遂偶爾執絹拭香汗。此姑娘名喚芳筱,謝家獨女,掌上明珠。
“好的,小姐。”回話的正是鵲兒,芳筱的貼身丫鬟。
每年這個時候,芳筱主仆二人都會去山上赫赫有名的寺廟參拜進香,再回府上進行布施,周濟窮苦人家。因而鎮上對她是有口皆碑,談及之處皆是陣陣讚歎。
“大小姐又來了啊,快坐快坐。茶水馬上就來!”看茶棚的老伯遠遠就瞧見了他們二人,笑意橫生,前去迎接芳筱,又立馬端上涼茶,“大小姐,鵲兒姑娘,喝些降降火,當心中了暑。”
親切而又真誠的態度,便是芳筱從小就一貫接納的。她以為,待人接物和善,與人為善,善即是為人之道。
“有勞梁伯了,這會也沒什麼人,您也歇一歇吧。”芳筱微微笑著,彼時,這大熱的天氣,也不那麼難耐了。
她光捧著那涼茶的碗,暑熱就驅了大半。還未放下麵紗,鵲兒連忙攔住。
“小姐,那邊有人……”指了指不遠處,竟是走來一個黑袍男子,步步生風,一行仿若踏在雲層之上,輕盈緩緩,漫溫不作停。
隻一眼之後,芳筱即刻收回纖手,等著那人離去。大戶人家就是如此,能隨意出門已是萬幸,可這容貌是不得外人所見,尤是男子。芳筱非刻板迂腐,隻是家教如此耳,不能讓人笑話爹娘管教不當不是。
可他,卻非偶然經過,而是走進了茶棚。“老伯,請問此處可是蛟闌山?”不徐不疾坐了下來,環視一周,方問。問的語氣平平,但內容總感覺有那麼點奇怪。
梁伯即刻端茶前去,放下後,朝山指去:“公子說的不錯,你看那邊的山啊,那就是蛟闌山。不知公子怎會從別處來我們這個鎮子啊?”梁伯可是這一帶的老人,生麵孔熟麵孔一見便知。
他忽而略了一眼芳筱,押了一口茶:“聽說蛟闌山有妖出沒,不知是真是假,便前來瞧瞧是個什麼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笑談人生,毫無壓力。
梁伯一瞧這閑適悠哉的表情便知此人恐非尋常人,不由得生了一絲敬意:“公子恐怕能力非凡。不過咱們這地方受神靈庇佑,據公子所說的傳說,已是數百年前了。”
“嘿嘿,小姐,你看那個人真怪,青天白日,他說什麼,什麼妖……”鵲兒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芳筱輕輕拍了下鵲兒:“莫要這般背後論人是非,人家公子不過是好奇罷了,竟值得你這般嬉笑……”輕搖首,大概也是不能理解吧。妖,這是個什麼概念呢?模糊,好奇,但也有幾分害怕。不過難道他是除妖者,否則如何能夠坦言色不變?
突然,鵲兒看見一條青蛇極速遊來,嚇得大叫,拉起芳筱就連忙退後,護在芳筱前麵:“小姐!蛇……蛇……”
芳筱猝不及防,就被鵲兒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芳筱心中一暖,自小開始,鵲兒總是這般護著她,雖是主仆,更像是親姐妹。
梁伯也是嚇了一跳,在這裏多麼年下來,還真沒有見過主動驚嚇人的蛇。趕緊拿了根粗木頭,舉起就要落打。
“慢!”他一下攔住。四人見那青蛇繞了幾圈,也不曾傷人,這才鬆了口氣。
“看起來,你迷路了。”他突然輕柔地笑了笑,從冷峻的臉上,綻開的一抹笑容,顯得極其溫暖,“慢慢的感受大地的氣息,你就能順著熟悉的味道回家了。”俯視那青蛇,仿佛像看著一個小孩子一樣,目光,柔和。兄長般的關懷,這個人真是奇哉怪也。
不出他所料般,青蛇不再遊動,頓了一頓之後,遊走了。
“公子竟能與蛇語?”見四周安全了,鵲兒才把芳筱扶回,芳筱平複之際,便好奇一問。莫非真是非同尋常之人,不然這般鎮定自若的心態從何而來?
“世間萬物皆有靈性,玄武不過是揣測了一下,說與它聽,能懂則善,不然……”四大神獸之一的玄武,來到東方之境的第九站,便是這蛟闌山。
“玄武?玄之所重,武而未將?”芳筱脫口而出這一句,在玄武聽來,則一頭霧水。芳筱也知有點口不擇言了,“公子莫要介意,芳筱並無冒犯之心,隻是覺得公子的名字很有意境。”一掩笑意,他的名字有些特殊,他的想法更是新奇。
玄武遲疑了一番:“玄之所重,武而未將?”對這見解倒是挺滿意,忍不住又是溫溫一笑。“姑娘真是博學多才,蕙質蘭心。”細細看去,此女子竟是那麼明媚動人,心裏湧動著一絲悸動。千百年來,第一次……
“那當然!我們小姐那可是……”連一個外來的人一見芳筱就讚不絕口,鵲兒一聽便極是自豪。鵲兒眼裏,莫說全遙安鎮,就算是其他地方,也是他們家芳筱小姐,最是傾國傾城、才貌雙全。
隻是芳筱並不以此為榮,當下攔住鵲兒接下來想要繼續讚揚的話。“鵲兒,人家公子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倒當真呢……”轉而朝著玄武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子謬讚,芳筱不過是讀過些詩書罷了。”自謙,並不恃寵而驕。
這一點人情世故,玄武方悟不久,因而生了一點欽佩。玄武愈發對這個掩麵的姑娘起了興趣,那雙含情的眸子,實在很美,美得牽著心。心裏默默念著她的名字:芳筱……“在下還有其他事情,告辭。”
一時的異樣讓玄武也頓生疑惑,怎麼偏偏對一個小姑娘……憶起蛟闌山作祟的妖怪,這才重拾威武,迅速轉身決然而去。
芳筱見他氣宇軒昂,心裏也是一番稱讚。也念及時候不早,方才就此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