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鳶回天兩日後,二月十二日。
玄武和白虎此去一點消息都沒有,雲闌也並不願意去探查。以至於兩日已過,尚未回歸。
推窗探去,街上人來人往,麒瑤歎了口氣:“看起來我們還是先去斷心海,不用等他了。”昨日醒來,武明義他們就已經離開,連個招呼也不打,應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那便即刻前往,隻是封印之事……”雲闌百思不得其解,封住了法力,如何還能施展?但怕遇到危險,還是並指解了她的封印,“相傳斷心海有一蛟龍守護,小心為上。”雲闌執起麒麟劍遞與她。
麒瑤接過,略感沉重。“蛟龍?他很厲害嗎?”並肩從房間離開,到了門口猶豫了片刻,“要不要留個訊息,以免他們找不到我們。”
雲闌苦笑,否定了她的想法:“他們都未必知道我們留宿於此,又怎麼會找到這裏的訊息?想來玄武也能猜到我們會自行前去斷心海,不必多此一舉。”
麒瑤聞言覺得有理,是自己多慮了,遂繼續下樓去。
出了客棧,他們一路向北,又詢問了幾個村民。
“請問你知道斷心海在哪裏嗎?”麒瑤走在一個婦女麵前,帶著甜甜的笑容,一臉無害。
婦女停下,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而後笑道:“斷心海我是不知,不過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去,有一片海,叫無心海,聽聞是先輩起的名字。此外我們這裏就沒有第二片海了。”
“無心海?就差一個字啊。”麒瑤重複了一遍,看向雲闌。
“叫法不同,故而他們稱作無心,我們稱為斷心,就是此海。”雲闌向遠處望去,愈遠愈是看不清了。
麒瑤很開心,連連道謝:“謝謝你。我們總算找到了。”
婦女見麒瑤如此天真的模樣,索性敞開了問:“不知道小姑娘和這位公子找這海做什麼?不過在我們這裏呀,無心海風平浪靜,來去不必擔心安危。”
麒瑤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如何掩飾,雲闌便拉上她:“慕名而來,多謝,告辭。”每個字都斷的幹脆,行路帶風,從婦女身邊極速而去。
婦女遙望這對背影,心裏倒是驚歎,竟如金童玉女,極是相配。
“雲闌哥哥,斷心海的平靜會是因為蛟龍的守護嗎?”麒瑤走路也不安生,到處張望。小村子人不多,但是屋前東西齊全,可見生活還是豐富多彩的。
“未必。蛟龍生性好鬥,以惡為主,幻化成人時喜好不定,性情難以琢磨。因此要說他不禍害周遭百姓已是難得,說到守護,恐怕……”雲闌的話戛然而止。
眼前就像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的海已看不見了,蒼白的有些孤寂,孤寂的可怕。
乍暖還寒,也不至於隻瞧上一眼,心裏都毛骨悚然。視線範圍極小,更別說將才走來路過的人家了。
麒瑤順著將周圍看了一圈,霧茫茫的,可見範圍不大,但是海岸邊還隱隱約約能辨別出來。“那地方好像有艘船,要不要過去瞧瞧?”麒瑤很沒底,按剛才的婦女所言,這裏不應該如此陰森才是。
“等會,霧氣散了再說。既來之則安之,不急於一時。”雲闌閉目塞聽,利用神識向四周勘察,並無異樣,但也未搜尋到蛟龍的身影。
試圖前進了幾步,霧靄卻越來越重,將他們包圍其中。二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徐步摸索。忽而,眼前出現一方石碑,麒瑤吹開一陣霧氣,碑上所刻字跡盡數顯出:
斷善惡之心,
斷是非之心,
斷取舍之心,
斷得失之心。
如此名為“斷心海”倒是貼切,然,此碑是何人所立?可碑文又是何意義?斷善惡、是非、取舍、得失之後,會有什麼收獲還是……
疑惑間,雲闌已然施法散去身邊的霧氣,若沒料錯,此霧氣至始至終都存在,隻是凡胎肉體看不見罷了。
“那裏果然放著木船,走。”麒瑤未曾思慮,徑直拉著雲闌走向木船。隻是,每走一步,都覺得危險近了一分。隻在剛抵達時,危機感全部莫名消失。
“船隻不算破舊,應該如那婦人所言,村民經常會使用這船通過海的兩岸。這海始自黃海,實際上遠沒有我們眼裏看見的這麼大,處處皆幻象罷了。”雲闌仍沒有要上船過岸的意思,一刻沒有放鬆警惕,蹙起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
麒瑤看著有些憐惜,雲闌哥哥為她真是鞠躬盡瘁了。瞧見他額上沁出顆顆汗珠,抬出空閑的手,取出紗絹替他拭汗,一連動作極其輕柔:“明明天氣也不熱,雲闌你怎麼冒汗了呢?”無意略去“哥哥”二字,竟令雲闌慌張的不知所措,手指發顫,眼神也不敢直視麒瑤,偏了些視線。
“大概是霧氣。”雲闌見她放下手來,這才全身鬆懈般,吐著緊張的氣息。
“雲闌哥哥,上來。”再一看,麒瑤已到小木船上,朝他伸手。如斯笑意,嫣然花開,半暖的天氣裏,這丫頭竟添了幾縷嫵媚和優雅。
他恍然如夢,呆呆多看了幾眼。
此間,海麵下,一股未知的力量湧了上來。頃刻間,中央一團漩渦襲向海岸。雲闌警覺,一把拉回麒瑤入懷中,靜靜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緊盯海麵。
“嘭”的一聲巨響,從海底冒出一個身影飛身向天,又迅速落下,海平麵恢複如初,他便安然站在海麵之上:“吾神名為斷心,爾等何人?”抱臂昂首,冷眼一撇便不再與他們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