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從最黑暗的地方潛遊一般,漂泊而歸的意識,低吟了一聲。再啟含神的眸子,便被不遠處坐著的玄武嚇了一跳。
“玄武,你怎麼在這?”口氣不再是可愛的,反有無辜的味道。
玄武一驚,這個稱謂,難道是她?“芳筱……”剛剛喚出,雲闌已擋在他們視線之間。
俯身下去,審視許久,並無異樣:“麒瑤,感覺如何?”
他一聲“麒瑤”的呼喚,麒瑤這才從半睡半醒的狀態恢複過來。按著太陽穴,兀自埋怨,將才失言了。
“啊,雲闌哥哥,我沒事……”正不知如何解釋呢,玄武便也圍了過來,“我睡了幾日?”睡在竹屋子裏麵,已不是山頂,想必之前離開了那裏,至於如今身在何處並不能知曉。
“幾日?已有半月。”雲闌的愁容愈發濃重,從初次三日,再次九日,到如今的半月有餘,真如火棲所言的話,麒瑤所行真的很危險。
“半月?”麒瑤不以為然,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算起的話,她在人間才總共待了不到一年呢,半月已經不算長了,“雲闌哥哥,我的前世,真的向他承諾了今生,怎麼辦?”牽著了雲闌,有些迷茫,按芳筱所言,那個承諾的履行方法,似乎,並不被允許。
雲闌那一瞬間,僵得毫無反應,他本來就特別擔心越來越多的回憶會讓麒瑤深陷其中不能自已。然而此刻就已經記起了承諾之事,那,玄武定然更不會輕易放她離去。
“真的嗎?芳筱,你記起了?記起了我們所有……”玄武衝了上去,非常暴力的推開了雲闌,一把抓住麒瑤的手。
麒瑤嫌他力氣重了,想要掙脫,又見雲闌被他徑自推開,甚是不滿。加上他竟喚她“芳筱”,自己不是謝芳筱,是麒瑤!“芳筱已經死了,我是麒瑤,玄武哥哥你先放開我的手!”
雲闌冷光寒寒,不惜動用仙術震開了玄武:“豈容你對公主無禮!”
玄武的憤怒一點即爆,憑空凝氣成劍,劍指雲闌的胸前:“滾開!”玄武的氣勢由外而內不斷迸發,加上本是上古之神,神力大過仙力,雲闌明顯不占上風。
可雲闌絲毫不受此等脅迫,傲視於他。一觸即發的戰鬥,在麒瑤眼裏實在不能理解,這是為何?
“等……等……等一下,你們,何至於此?”掀開被子,還未站起,腦袋一昏又跌坐下去。
“怎麼了?”雲闌玄武的聲音重疊,一人一手扶住她。一神二仙,某種不知名的暖流傳到了麒瑤心裏,溫溫的。
“我並沒有記起全部,仍然是一小部分。隻不過先看到結局罷了……”麒瑤恢複如常,示意他們不必扶她,便起身了。
“且不說這些,你為何仙胎不全?”玄武收回了所聚之氣,站在她對麵不容忽視。氣氛詭異,麒瑤是不想說的,雲闌心裏明白她的這個想法。
“與你無關。”雲闌將袍子給她披上,安慰道,“此番因他,你仙胎重塑時安然無恙,不必擔憂。既然神物有用,我會陪著你一直尋找下去。”
玄武看他們眉目之間,有所保留,便知應是天庭的秘密,不再多想。對於他而言,知道與否並不重要,隻要她安然即可。
“也罷,我不過問。”玄武適時跳出這個話題,坐於她的對麵,直視道,“你記起了什麼?”
麒瑤承受不住來自他的熾熱目光,就像是在看著芳筱一般,但自己不是。越是接近前世,就越發抗拒玄武將自己視作前世。這樣的抗拒甚至和從前的並不相同。握著雲闌,倚著。“謝芳筱和仲楚陵成婚之後,大概兩三年的樣子,去奉安寺禮佛而歸的路上,不幸遭遇盜匪被殺身亡。”簡潔明了,毫無情感反應,就像是敘述著一個毫無幹係的人的生平一般。
令玄武大為不滿,雖是微微蹙著眉頭,倒也沒有怒氣十足,添了幾絲愧意。如果當初可以強大的毀掉青龍留在體內的力量,自然不會明明可以解救芳筱卻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
“那阿荼呢?”雲闌感受到麒瑤的不舒服,非針對前世,隻是並沒有那麼喜歡。
“阿荼……阿荼隻是女媧泥的一個部分,真正的女媧泥是伊,他是女媧娘娘造的第一個孩子,留守此地卻不能離開。不過現在應該很開心了呢,因為他可以肆意奔波在任何地方。”談及阿荼一陣同情,但是論起伊來,便是滿臉笑意。
“女媧泥?”玄武沉思,女媧娘娘捏泥造人他知曉,可是何時留下了伊?他們言語閃躲之事,究竟有什麼更深的秘密嗎?
“哦,對了。”麒瑤因再度看見寺廟外的竹林,憶起謝芳筱和仲楚陵兒時的經曆,將雲闌拉下,側耳相問,“雲闌哥哥,我背後有沒有和淚玉形狀相似的胎記?”
雖是側耳相問,可是對於對麵坐著的那個男人來說,恐怕再怎麼小聲都無濟於事。越是掩飾,越覺得掩耳盜鈴,有問題。於是當玄武聽到的時候,各種猜測隨即產生。
“胎記?且不說你自己的胎記你自己竟然不知曉,卻為何要問他?既不是你親生的兄長,難不成你們,還有其他曖昧的關係?”勾著一側嘴角,明明是笑著問的,卻充滿的寒意;明明眼神並不凶狠,卻能感覺到下一刻就會遭殃;明明十分安然的坐在那裏,麒瑤去感覺到背後涼嗖嗖的陰冷。
雲闌兀自站直了身子,隻略了玄武一眼,那一眼恐怕殺意都有了,不過還真是斤斤計較的神。
麒瑤不禁打了寒戰,不該躲著他問。“雲闌哥哥,到底我有沒有那樣的胎記?”麒瑤倒是不忌諱了,脫口而出直爽的很。雲闌噎了下,咳了一聲。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沒有的。你有此問,難道是因為謝芳筱?”雲闌更是順理成章,摟著麒瑤的肩,微微笑著看向對麵的玄武,玄武回以冷冷的眼神。
此刻僅有麒瑤她自己一人,是十分認真的分析著:“嗯,謝芳筱背後應該有一個胎記,和我的淚玉形狀相似,我記得我是沒有的,可是火棲卻說我背後有這個胎記。這很奇怪啊,可是火棲怎麼……難道她記錯了?至始至終有胎記的人就是謝芳筱……但是,謝芳筱的胎記卻在她兒時救過她一次,驅退了妖怪呢……”猛一抬頭看向雲闌,發覺他並沒有聽自己將才所言,反是看著玄武的。再一看,玄武也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雲闌。眼神交流,還是?
麒瑤一手托腮,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