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看著躺在冰以辰懷裏臉色蒼白的千川影，幻影和王振卓都有些不明所以。正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冰以辰卻冰冷地開了口：“走。”這語氣不是提醒，而是命令。
兩人自覺地跟上冰以辰飛快的腳步，方向是特婭斯。
這令幻影又想起了薔薇，於是他忍不住問道：“薇薇呢？”
冰以辰腳步微頓，繼續趕路。王振卓看了看幻影，輕聲道：“小影姐姐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他的語氣有些低沉，最終別過了臉去。
幻影猛地一震，回想起千川影的話：薇薇她，已經不在了啊......連，唯一的紀念，都沒有了呢......
唯一的紀念，都沒有了嗎？
我的薇薇，已經不在了。永遠的，不在了。
冰以辰一路護著千川影，王振卓也緊緊地跟著他們。
“她自爆了，所以他們才會那麼順利地到你那裏去。她想救你，非常想。”
特婭斯帝國內，王振卓站在落冰殿內房間的門外這麼對幻影說道：“她已經沒有了肉體，卻還毀了自己的靈識。她已經灰飛煙滅了，卻還是選擇救你。”他頓了頓，又道，“幻影，你何德何能，竟能讓她如此為你舍生忘死？”
是了，他幻影何德何能，讓她如此刻骨銘心地愛著？如此不顧生死地愛著？
“你又何德何能，讓我的小影姐姐如此牽掛，如此維護？”王振卓陰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房門，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小影姐姐，你一定要好起來。
“王振卓。”冰以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裏出來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的背影一顫，然後消失。惹哭她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為什麼不用薔薇令？”
幻影看著他，說：“因為不想給她添麻煩啊。”
“倒也不枉她曾如此地喜歡過你，在我不在的時候。”冰以辰看向幻影，輕歎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對她不夠好，虧他這輩子還能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種滿是醋意的話。
幻影其實早就愣住了，沉浸在痛苦中，卻又清醒著。此時當然也被這兩人的話嚇到了。他顫抖著嗓音問道：“她，喜歡我？”他知道他說的“她”是千川影。
“對，喜歡你。”冰以辰看了一眼房間裏睡著了的千川影的側臉，又落寞地離開，起身走向客廳，“我們過來說吧，她需要休息。”剛剛季擇軒說過了，她現在的狀況不太好，需要睡一覺恢複一下才能走，否則會承受不住那裏的寒氣。
“我們這之後還要去一趟裂冰之魂，所以我跟你說完這些以後就會親自送你回去。在回去之前，我會將這一切都告訴你，也必須這麼做。否則她會難過，會遺憾，也會愧疚。”冰以辰坐在沙發上，第一次對著一個外人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薔薇一開始，是並沒有真正的死去的，她還有靈識。隻要你堅持，就可以靠著那朵花把她養活。
“可是她選擇了不告訴你。因為，她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著薔薇。
“但她沒有想到薔薇會自爆。但是如果薔薇不那麼做的話，我們就死了。”
幻影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他，眼神變了變，道：“我現在也不能確定我是不是愛她。也許，隻是一種習慣，一種依賴吧。”
冰以辰也沉默了，清冷的眼神有那麼一刻變得溫柔似水。他輕勾唇角，道：“真巧，她也跟我這麼說過。不過後來她還是發現了，她是真的愛我。”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年那個帶著淚的少女死死地抱住他，然後說的話，那麼難過，那麼迷茫。她說：“怎麼辦，冰。如果我對你的愛隻是一種習慣，隻是一種依賴怎麼辦？如果我長大了，不愛你了，怎麼辦......”
其實他真想說她傻。隻要他還愛她就夠了，真的夠了。
“所以啊，最初說可能不愛的人，大概就是是愛著的人吧。
“最初和你相遇的是影兒，那年她才十三歲，隻是單純地喜歡著你的生活，連帶著喜歡你。她每天都讓薔薇往你家送水色的風信子，隻希望你能幸福。不過一年後因為她受了傷也就沒有再送了。而一開始被你帶回家的，也是影兒。
“她在淡琉兒家裏讓薔薇替換了自己，也就造成了摩天輪上的那場悲劇。她一直很自責，薔薇太善良，也太單純，太容易被騙。她想，如果那一天她們並沒有替換身份，薔薇就不會受傷了。但她後來發現薔薇的靈還沒碎，所以其實並不擔心。
“隻是剛剛，你也知道，她自爆了。”
幻影愣了一會兒，潤了潤幹涸的嗓子，有些難以置信：“風信子？可我......那時候太心高氣傲，總以為......”
“總以為你是天？我那時候也這麼覺得。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冷落她，不搭理她。也難為她這麼執著。”冰以辰看了看他，絲毫不為千川影感到可惜。
這些東西於她，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也不過是醒來後有些心痛罷了。她隻是在反複地做著夢，反複地心痛著罷了。
而你我，又何嚐不在夢中，反複掙紮呢？
幻影，你真的，隻是做了一場會心痛的夢罷了，又有什麼好愧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