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長輩們便離開了,薛蘭猶不放心,臨走前再三囑咐薛明明要好好休息。
妖精們知道消息還是在飯間,除了無垠,大家都驚地不行,老大帶著身孕跑完鶴族跑鼠族,又是打架又是受傷的,這……
“所以啊,都那麼動蕩了,我的寶寶都能穩穩呆在我肚子裏,後麵也不會有問題的。”
大巴皺著眉,目光望向薛城,在詢問他為何不攔著老大完成九魂陣,薛城沉默以對,飯桌上的氣氛凝固到了極點。
“真是當局者迷,薛城,你活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如今還跟個二十歲小夥子似的?”
無垠每次都能口出驚人,讓所有人有些怔愣,薛城卻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抿緊了雙唇。
他活了那麼久,見過了太多人的悲歡離合,見到了太多人的命數劫難,可到了自己頭上,自己心愛之人,自己骨肉之子的頭上,他卻仿佛白活了這麼多年。
“沒準,老大的決定是對的呢,你該知道世道輪回,如果她沒有懷孕,肯定不會耽誤九魂陣的事,那既然是因為你才改變了事情的軌跡,那就該無視你所帶來的那些後果。”
萌萌不高興了,放下來碗筷板著臉看向無垠,“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老大有寶寶了誒,萬一傷著怎麼辦?”
可無垠依然堅持自己的意思,“老大,這事隻能由你自己來做決定。”
薛明明悶悶地點頭,吃光了半桌子的大魚大肉,也懶得想太多,幹脆回房睡覺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房裏那些讓她陌生的婚紗照,薛明明一晚上都沒有睡得太踏實,總有些模糊的場景出現在她的夢中,她想看清卻怎麼也追不上那些畫麵。
直到黎明時,她睜眼便看到熟悉的臥室,打開衣櫃翻衣服時發現有很多男人的衣服掛在衣櫃裏,該是祖師爺的吧。
出門便見到薛城守在門口,微笑著跟她打招呼,“昨晚睡得可好?”
薛明明是有些不習慣的,應了聲後便和他一起下樓吃早飯,貼心的錢寶寶準備了一大桌的清淡早飯,色香味俱全,讓她大為歡喜。
不害喜的孕婦就是幸福,薛明明完全沒有什麼早孕反應,吃過了飯習慣性地要去後山修煉,想起自己的肚子就隻能作罷。
一個月啊,什麼都不能做,可得把她憋壞呢,好在家裏的妖精們總能給她帶來歡樂,薛城再次成為了家裏最透明的一位。
他在躲她,因為不想引得她著急焦慮。
他知道,薛明明很想回憶起那些關於他的過往,可天罰又怎麼能是說想起就想起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別讓她看見自己的好,他隻要在角落裏看著她笑,看她開心就好。
可薛明明就算忘記了那些過去,還是知道家裏有這號祖師爺在的。
一天,她正陪著大白和萌萌在湖邊釣魚,看到祖師爺遠遠地站在林子裏望著歸靈閣的方向,好奇下走去跟他打了招呼,“雖然我不記得了,但畢竟咱們是夫妻,祖師爺幹嘛要躲著我啊?”
“並沒有。”
對他的回答不滿,薛明明撇撇嘴,“還不承認呢……永遠都離我不遠又不近的,不是你說的永遠陪著我麼?”
“我怕你看到我就著急,所以讓你眼不見為淨。”
這回答倒是好聽些,可她又不明白了,“一般這種心理活動,不是不會說出來麼?祖師爺……是想欲擒故縱?”
薛城笑了,伸手想拍拍她的頭頂又頓住,略顯落寞地收回了手,“我以前答應過你,想什麼顧慮什麼都不能隱瞞你,所以隻能說出來。”
哦,她還說過這話啊。
薛明明望著自己的腳尖不置可否,忽而又笑了起來,撫住自己略有些凸起的小腹,“起初還以為是肉呢,沒想到已經挺出來了。”
沒有得到回應,她抬頭時才發現薛城的眼裏有些光亮,十分悲傷的模樣。
“你……要不要摸摸?”
薛城抬眸,有些難以置信,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牽起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怎麼說也是你的孩子,做父親的,不該是這個表情的。”
薛城這才咧嘴笑了,手指小心翼翼地挪動著,透過她的針織衫能體會到溫暖和柔情。
“這是……我的孩子。”
這種感覺,有些不真實,又覺得格外真實,他活了太久太久,看不到生命的盡頭,千萬年來也從未想過延續自己的生命。
可此時……
他的血脈,就在她的肚子裏被孕育著,跟著母親經曆了跌宕危險,如今還能安穩地睡著。
“祖師爺……”
被她的聲音喚回神思,抬眼才發現薛明明一臉擔憂又尷尬地看著他,“好端端地……哭什麼啊?”
他哭了,一臉的淚水,卻找不到任何語言做解釋,又不忍她胡思亂想,“我就是……太高興了。”
薛明明笑了起來,眼裏多了一分從前沒有的柔軟,這幾日被護著被哄著,終於有了要做媽媽的真實感了,對於肚子裏這個小生命的降臨說不出的期待。
“養一個月的話,完成九魂陣時,肚子就該到這裏了。”
她虛空比劃著自己的肚子,這幾天老媽經常過來,給她燉湯做好吃的,囑咐她要幹什麼不能幹什麼,讓她既幸福又苦惱。
“以前天天被念叨,以後做家主要怎麼怎麼樣,所以現在要努力修煉。現在嘛,被念叨以後做媽媽要怎麼怎麼樣,所以現在要好好養身體,哼哼,我就是這個命啊。”
看著她輕鬆的笑臉,薛城也被感染了愉悅,傾身吻上她的額頭,淡淡發香混著她的氣息,多麼熟悉的甜美。
薛明明也沒有掙紮,待她直起身時已是滿麵通紅了,心裏跳地厲害,這位祖師爺老公……讓她有點喜歡上了誒。
雖然說起來怪怪的,但畢竟過去的事情她都忘幹淨了,卻能再次喜歡上他,說明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好,就算遺忘千次萬次,該喜歡還是會喜歡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