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墨水站在九歌的床前，看著她醒來冰冷如鐵的雙眸透過自己的身體環視一周最終落到自己身上，麵無表情的將洗臉盆放到她麵前，“主子，該起床洗漱了。”
“嗯。”意料之中的淡定，九歌冷冷的看著洛墨水一會兒便鎮定的起床，沒有記憶的她開始設法套話，洛墨水也很配合的告訴了她她的身世。
“主子是將軍府的三小姐，自然不會一直住這麼破舊的。”
“主子的名字九歌是主子母親起的，奴婢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小墨，墨水之墨。”
“雖然不受寵，可終究要出嫁的，代表的也是將軍府，老爺不會讓您嫁到不好的人家裏。”
“主子還是這麼沉默寡言，什麼時候和奴婢偷偷出去逛逛吧。”
“除了咱們尉遲國，還有拓拔國，令狐國，主子想去隻能等出嫁後夫君帶主子去。”
“奴婢服侍主子穿衣。”
把簡單的信息透露出去，洛墨水要給九歌穿衣服，但顯然九歌沒有被人伺候的習慣，洛墨水一碰她她就下意識想將她過肩摔，然而不知為何竟忍了下來，推開洛墨水的手，將那冷眸又投到洛墨水身上，“我自己穿。”
洛墨水聞言也不多說什麼，端著臉盆退到一旁低著頭等她穿衣服。九歌邊穿邊打量著洛墨水，心下思量這個丫鬟的可信度，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忽然多了個丫鬟，雖然可以讓她適應這裏的生活提供可靠的外界信息，但若是不忠誠就是個麻煩了。
洛墨水自然知道九歌在想什麼，不過並不介意她多想，靜靜地站在原地頂著麵癱臉，忽然想到了什麼，頭低的越發低了起來，掩住眼底的笑意。
果然，穿完衣服想看看自己模樣的九歌，啪嗒一下銅鏡摔在地上。
洛墨水懶懶的抬頭，看著一臉醜妝的九歌，又低下頭。沒辦法，誰讓九歌她娘千叮囑萬囑咐讓小墨一定要藏好九歌的真實容貌呢。
畢竟，那張臉絕色得會讓二小姐拿著皮鞭毀了它吧。
非常嫌棄自己容貌的九歌走到洛墨水麵前，冰冷無欲的雙眸緊盯著她，“你給我畫的妝？”
洛墨水低著頭，“是的，主子。”
九歌眯了眯眸就開始洗臉，在銅鏡中看到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臉才鬆了口氣，又開始皺眉想著這般絕美的容貌該怎麼掩住。
殺過千人萬人的冷血武器殺手，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會化妝，畢竟素顏就美得不需要錦上添花。
難道隨便抹點白粉？
不行，讓她頂著一堆粉出去做事像什麼話？
倒完水的洛墨水回來看到九歌還在糾結，上前拿起了僅有的三色胭脂，“奴婢冒犯了。”
十分鍾後，九歌看著暗啞無光普通的路人臉，冷眸閃了閃光，“以前怎麼不這麼畫？”
“懶。”
洛墨水繼續麵癱臉，視線盯著地麵。
“……”九歌重新打量了一下洛墨水，沒有記憶的她不能輕信任何人，卻也需要人來提供信息，她不知道這個丫鬟到底對她什麼看法，似乎對她盡職盡責的服侍著，又麵無表情的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真正的丫鬟，不應該滿臉尊敬的看著自己嗎？
可這個小墨，卻好像隻是在服侍一個無關的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不讓做就不做，不會替你擔憂什麼前途，也不會刻薄的嫌棄主子落魄的地位。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丫鬟？
“小墨，你跟了我幾年了。”
“主子8歲起奴婢就跟了您，6年了。”
“那……誰帶你來的？”原來我14歲了。
“是主子的母親。”
九歌手一握緊，這具身體的母親，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不過今天問的問題已經很多了，為免這個她看不懂的丫鬟起疑，九歌決定以後再問，翻了衣櫃沒找到衣服，看著身上洗的發黃的衣袍，瞥了眼站在那裏不動的洛墨水，“我爹呢。”
“將軍上朝還未回來。”
“他會來看我麼？”嗬，百分之百的不會。
“將軍自二夫人去世已經三年沒來看您了。”
二夫人應該就是自己的母親了。九歌得到這個信息，摸了摸臉，“咱們還剩多少銀兩？”
洛墨水繼續盯著地麵，“沒有。”
別想我給你錢，自己賺去。
“早飯呢。”聽到沒有錢，九歌難得皺了下眉，肚子突然叫起來，看著還站在那裏低著頭裝門神的洛墨水，莫名有些煩躁。
“……”洛墨水沉默了會兒，“奴婢帶主子出去吃吧。”
“不是沒錢麼？”
有錢，不過不舍的，而且剛來到這裏實在懶得做。
洛墨水整了整衣服，“主子我們去吃霸王餐吧。”
——
素娘噩夢醒來，驚出了一身汗濕了被錦，朦朦朧朧的看著似乎有些熟悉的房屋裝扮，揉了揉太陽穴艱難的起床，喊了聲小玉卻未有答應。
啊，對了，小玉背叛了自己，早就死了。
素娘倚著床邊杆梳理著自己跳動不穩的心髒，那個丫鬟真是吃裏扒外，死了也活該，現在她的丫頭叫什麼來著？
叫什麼來著……
不對！不……等等！
她不是死了嗎？
素娘猛的瞪大眼睛，她不是被那個女人害死了嗎？她怎麼還活著？
這裏是……她的家？
素娘踉蹌的跑向不怎麼清晰的記憶中的梳妝台，銅鏡中白嫩碧玉般的臉頰，讓素娘捏緊了鏡框，纖長的手指不敢相信的摸向自己的臉。
她……這是回到過去了？
還是說僅僅做了場噩夢？
可怎麼會是夢？那麼痛……那麼令人撕心裂肺的……記憶。
忽然腦袋一陣刺痛，素娘蹲地大聲尖叫起來，好久之後猛的抬頭，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口，她竟然有了上一世有關九歌的一切記憶！
無論是製造軍火還是陰謀詭計，對二王爺的幫助還是對三王爺四王爺陷阱，她竟然都知道了！
老天爺一定是看她太可憐了，所以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還送了她這麼大的禮物！
素娘仰天大笑，本是清澈剔透的眸子瞬間血腥遍布怨仇，她這一次，一定要讓那個女人嚐遍她曾承受過得所有痛苦！甚至雙倍百倍！
“小姐……”小梅從外麵進來看到素娘這般模樣，冷不丁的驚出一身汗，有些畏懼的垂下眸行禮，“該洗漱了。”
“小梅？”素娘從記憶深處想起了這個小丫鬟，眉中不由得柔軟了幾分，這個小梅曾為了自己被杖斃，是個對她很忠誠的丫鬟，“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姐，今天是四月初十了。”小梅低著頭應道，偷偷抬頭看了眼素娘，發現她已經恢複正常，立馬端著臉盆走過去，“小姐，我們快點梳妝吧，老爺讓您用完膳後馬上去他的書房。”
“四月初十……”素娘握緊拳頭，這一日就是九歌和自己那個夫君尉遲回見麵的那一天！
素娘握緊了拳頭，這一次，她絕對要破壞兩人的見麵！她絕對要讓那個女人付出代價！我可憐的兒啊……娘親有機會為你報仇了！
素娘洗了把臉，用了桌上的胭脂為自己細細上妝，她本就是這京城裏的三美之一，琴棋書畫樣樣了得，更是尚書府唯一的千金，受盡寵愛，所以才能嫁給那最有可能成為未來皇上的尉遲回作正妃，而尉遲回也需要尚書府的力量，自然也會娶了她。
這些她都懂，可他身為丈夫，卻為了一個連嫁都打算嫁給他的女人如此傷害自己的正妃，她絕對不會忘記那一杯毒酒是如何的灌肚穿腸，撕裂了整個心髒！
今日，爹爹就要告訴自己尉遲回要與自己定親，她絕對要回絕！
素娘壓抑著恨意用完早膳，去了尚書素晏城的書房，素晏城正在看書，看到素娘後立馬笑起來，“我的好女兒，過來。”
素娘看著健碩爽朗的父親，眼裏不由得泛起氤氳，想到前世自己陷入牢獄之災之時，自己父親跪求皇上以死相逼，日益操勞而病倒，她上前抱住素晏城，“爹！都怪女兒無能，女兒對不起你！”
“哎喲喲，女兒這是怎麼了？”素晏城一看自己女兒哭成這樣，連忙拍拍她，“我的女兒那麼聰明，怎麼會無能？”
“嗯！父親，女兒以後絕不會讓任何人能夠欺負到我們！”素娘發誓道，素晏城哈哈大笑，“好！對了女兒，今天爹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哼，爹準備吧女兒嫁出去了？”
“這……你怎麼知道？”
素娘哪裏還是那日懵懂的小女孩？她冷笑一聲，“現如今，幾位皇子都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齡，爹爹你權力大，女兒自然就成了這被爭奪之人，而爹爹……”
“怕是也隻看得上最有可能當上皇帝的二王爺尉……”
“素娘！閉嘴！”素晏城趕忙暗咳一聲，“這些花不要亂說！”
隨後又壓低聲音，“你何時知道這些事情了？”
“女兒又不笨。”素娘握緊拳頭，“爹爹，您相信女兒嗎？”
“爹自然相信，怎麼了？”
“女兒不要嫁給尉遲回！”
“你！”素晏城看著堅定的素娘，眼裏盡是不可思議，“這是為什麼？”
“爹，尉遲回不會愛上我，我也不會愛上他，日後若是出現比我更有才瞬他眼的女子，他必然會拋棄我，而像女兒這般的性子，怕是絕對會報複那女人吧？”
“我雖沒和尉遲回接觸過，但他的為人作風和行事我就能看出來，”素娘分析道，這是她從記憶裏的九歌身上學的如何分析一個人而找出他的強弱點，“爹爹細想，若是有一天，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了，我的下場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