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雲霓心中一陣交戰,不禁深呼吸了一下,好吧,就去麵對吧,人生總不可能一直這樣不變,一直這樣傻傻等待下去。
她一咬牙,走進餐廳,掃了一眼,便看到窗邊那張桌子旁等待在那裏的男人,他正看向窗外,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那人五十歲左右,已有些謝頂,容貌極其普通,即使坐在那裏也看得出來個子不高,身體略微發福,隻是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與自然流露的氣質,能看出這是一名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
帥雲霓微皺了皺眉,她知道這人已接過兩次婚,第一任患病去世,第二任離婚,還有兩個已成年的孩子。這樣的條件,對以前的她來說,根本不會考慮。
但是她快三十五歲了,已經沒有太多的挑選餘地,總不能一輩子孤身一人,反正也是為了結婚而結婚,要找也要找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不算太委屈了自己。
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麵部放鬆,挺胸抬頭地走了過去。
站在桌旁,平靜地問道:“請問,你是徐先生吧?”
那人轉過頭來,忙站起身,邊上下打量著帥雲霓,邊笑著伸出手去:“你是帥小姐吧,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認識你。”
帥雲霓伸手與他相握,注意到對方流露出滿意的目光,心裏卻忽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兩人坐下,互相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精致的西餐,紅酒映著燭光,氛圍看起來還比較和諧,但卻如這西餐的味道一般平淡無味。
帥雲霓心想,也許這就是自己今後生活的寫照了吧,看起來豐盛華美,實則淡而無味,但總算還是有了個伴兒。
湛之諾急匆匆地走進西餐廳,侍應生立刻上前招呼,卻被他一擺手擋下了:“對不起,我找人!”
走進餐廳,一眼便看到帥雲霓端正地坐在一張桌子旁,對麵一個禿頂商人模樣的人正在跟她說著什麼。
湛之諾皺了皺眉,幾步走過去一把拉起帥雲霓:“跟我出來一下!”
帥雲霓見湛之諾突然出現,十分震驚,被他拉了起來走出兩步才回過神來,轉頭向已站起身來的老徐說道:“對不起,徐先生,稍等一下……”
她腳下踉蹌著被湛之諾使勁拉著向外走,掙了一下沒掙脫開,又不好當著一餐廳的人麵前拉拉扯扯,隻好由著他拉著向外走去,心裏卻又驚又疑。
湛之諾把帥雲霓拉著出了餐廳大門外,帥雲霓使勁掙脫開他的手,生氣道:“你這是幹什麼?”
“你在幹什麼呢?”湛之諾皺眉看著她,也是一臉的生氣。
帥雲霓懵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湛之諾沒好氣道:“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問你,你到底幹嘛來了?”
帥雲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也沒好氣地說道:“這還看不出來嗎?這種情況一看就知道是在相親,還有什麼好問的。”
湛之諾看著她,搖了搖頭:“帥雲霓,這不是你的風格啊,你居然跑來相親了,你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呢?”帥雲霓生氣地瞪著湛之諾,“相親怎麼了?就許你結婚生子,我就不可以相親嗎?”
湛之諾聽了這話,心裏不由湧上一縷歉疚,歎了口氣,聲音柔和了下來:“可是你相親也要相個好的呀,那個姓徐的……”他朝西餐廳沿街的玻璃窗望去,又轉過頭來看著帥雲霓,“難道你不知道嗎?他已經結過兩次婚了,死了一個又離了一個,歲數更是一大把了,你竟然看得上他?竟然願意去做他的第三任?你幹嘛要這樣糟蹋自己?”
帥雲霓轉頭向西餐廳臨街的大玻璃窗看去,見那個老徐一直透過窗戶在觀望著他們,似乎已有些不高興了,她回過頭來看著湛之諾焦急擔心的神色,心中感動卻口氣強硬:“湛之諾,你憑什麼管我的事?”
“憑我是你十多年的老同學啊,我怎麼就不能管了?我絕不能讓你這樣作踐自己!”湛之諾理直氣壯地說道,一把拉住帥雲霓的手臂,“走了,這樣的男人不相親也罷。”
帥雲霓被拉著走了兩步,心中忽覺痛苦傷感,掙脫開他的手:“夠了,湛之諾,我的事不要你管!”
湛之諾回過身來看著她,有些著急:“我沒說你不能相親,你要找也找個好點兒的,找個配得上你的,行嗎?你難道真的想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帥雲霓看著湛之諾,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認為最好的最適合她的人就站在她麵前,可是她卻隻能看著他,仿佛遙不可及……
鼻尖一酸,眼淚就要上湧,慌忙看向別處,正好看到窗內那個禿頂男人已經明顯不耐煩了的神情。
“湛之諾,”她慢慢說道,“我們都差不多三十五歲了,你早已結婚生子過上了幸福的小日子,我也不想再孤單下去了,你以為我還有挑選別人的條件嗎?別人不挑我就不錯了,能夠找一個身份地位都還過得去的人,對我來說就足夠了,我隻是想有個伴兒而已,就這麼簡單。”
她看向湛之諾,眼淚已忍了回去,浸得胸腔裏滿滿的酸疼。
“我們雖然是老同學,但也終將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回去吧,別再管我的事了。”再看他一眼,轉頭就向西餐廳大門走去。
“雲霓,”湛之諾急切地喊住她,“別這樣糟蹋自己!”
她回過頭來苦澀一笑:“你放心,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餐廳門內。
湛之諾無奈地看著她的身影在門內消失,又透過玻璃窗看到她重新回到那個禿頂男人的麵前,心裏說不出的難過與自責,他當然知道她是為了誰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可是他卻隻能看著她,無能為力。
喀圖星的夜晚終於降臨,飛船的艙口慢慢開啟,瑰朵飛了出來,艙口在身後又緩緩閉合。
她看了看水麵上漂浮著的囚仙艙裏那個沉默坐著的男人,又注意到小白竟然就在離囚仙艙幾步之遠的水麵上浮著,不時伸出那隻巨大的眼球左右看看,看樣子不但對尹天石的懼怕之心早已消去,而且似乎還像是在陪伴著他。
瑰朵皺了皺眉,幻化成人魚投入水裏,不一會兒便來到小白身邊,輕輕拍了拍它,它就立刻沉入水中,讓她遊上了它的背,隨即又浮出水麵,仍在離囚仙艙幾步距離的水麵上浮著。
瑰朵看了看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尹天石,又看了看小白伸出的眼球,不禁覺得好笑,卻又忍住,在小白背上躺了下來,仰望著喀圖星非凡絕美的夜空。
五彩奇幻的星雲中,閃爍著一粒粒彩色寶石般的星辰,有的璀璨奪目,有的光芒內斂,多彩的星光灑向喀圖星,讓這裏的夜色充滿了暗粉色的柔光。
瑰朵將手枕在腦後,不禁歎道:“怪不得聞褚與十侵他們那麼想要移民外星,能這樣經曆白天與黑夜,能這樣仰望著滿天的星光,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滿天的星光……
尹天石的腦中立刻便浮現出那一晚的情景,他帶著莫桑璃升上高空,她柔若無物的小腳輕踩在他的腳背上,她細軟的腰肢握在他小心翼翼的掌心裏,她仰著頭驚歎地看著滿天的星辰,卻將漫天星光盡收於眼底。
那璀璨明亮的雙眸,那泛著柔柔微光的絕美容顏,讓整個宇宙都黯淡無光,他將她裹入自己的披風裏,那一刻他像是擁著整個宇宙,這一生有她就夠了,可是這一生……
一滴淚不知不覺地滑落在臉頰,眼底深處無盡的思念與牽掛,心底深處無限的痛苦與絕望。
瑰朵不禁難過地坐了起來,忍不住地捂住胸口,微喘著氣轉頭看向尹天石,他心裏那些無比強烈的情感,讓她的心也跟著緊縮起來,緊縮得隱隱作痛。
她不明白他的心裏怎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東西,但卻忽然明白為什麼原星會一直禁止這些東西,強烈到這樣的程度,能力再強大的原星人也會被自己擊垮,哪還會有永生,哪還會有超級的原星文明。
她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對他用讀心術了,這樣的感受讓她實在無法忍受,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承受的,在他心裏一定是千倍萬倍的強烈,可是表麵卻沉默安靜,一動也不動。
星光下,她忽然注意到從他眼中滑落到臉頰上的一點晶瑩,不禁看了又看,越看越是好奇,幹脆從小白背上滑下,迅速遊到囚仙艙旁,雙肘掛在囚仙艙的邊沿上,仰頭好奇又仔細地看著他臉頰上的那一點晶瑩,似一滴水珠,也更像一滴露珠,晶瑩通透,反射著微微的星光。
“你臉上的究竟是什麼?”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
沉入無數回憶與思念中的尹天石微微一驚,這才注意到靠在囚仙艙旁的瑰朵,見她一直好奇地盯著自己的臉,下意識地伸手抹了一下,暗粉色的星光中,指尖一抹濕濕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