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石搖了搖頭:“靈師,我知道,原星律法要求原星人摒除情欲,尤其不可與異星之人相戀,正因如此,我才決定不再返回原星,從此以後,永遠生活在地球上。”
“你……”靈師大為震驚,“原來,你就是因為愛上了地球女人,所以才要留在這裏?”
“可以這麼說,靈師,我……”
“星卓!”靈師連連擺手,“無論如何,你絕不可以與地球人相戀,這不僅僅跟原星律法相關,而是會有性命之虞!”
尹天石一愣,不解道:“性命之虞?難道還會有生命危險?”
靈師眉頭緊皺,歎了口氣:“原星人的能力遠超地球人,如果隻是尋常接觸,不會有太大影響,可一旦親密接觸,原星人的超強能力會自然進攻摧毀地球人的身體機能,而地球人會下意識地保護自己,調動身體所有潛能,用盡全力抵抗這種超級能力的進攻,換句話說,原星人的超級能力對於地球人來說,就像是一種極具破壞性的超級病菌,根本沒有能力抵禦。”
尹天石內心大震,驚愕至極,連連搖頭,無法置信:“不,不……不會的,怎麼會……”
“怎麼不會?”靈師又歎了口氣,“我曾跟你提到過,當年我們因在地球滯留太久,九大長老中有一人被欲望所迷惑,拋卻了清淨無為之心,他就是因為沉迷情欲,導致許多地球女人被他所害,凡與他有過親密行為的女人無不喪生,嚴重違反了原星律法,所以才被押回原星,接受原星最嚴厲的懲罰,禁於囚仙棺內直至肉身消逝。”
尹天石越聽越驚,卻仍不願相信:“這是……這究竟是事實,還是……你為了勸我回原星,故意說來恐嚇我的?”
靈師搖了搖頭:“希望你回原星去,隻是盡為師之本分,我早已是最高級的生命形式,何必這樣嚇唬哄騙你,我是擔心如果你執迷不悟,不僅會陷你自己於不複之地,更會害了人性命,作為你的靈師,我必須給你這個忠告。”
尹天石說不出話來,心裏越來越驚懼,因為越想就越覺得靈師似乎不是危言聳聽,現在細細回想,幾乎每一次他親吻莫桑璃,她都會虛弱暈倒,即使醒來也仿佛是大病初愈,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了受了驚嚇,極度疲勞才造成體力透支,難道……
“難道,隻是親吻都不行麼?”他心裏其實已知答案,卻仍不甘心。
“如果隻是親吻,倒不會讓人立刻斃命,但長久以往……”靈師頓住,微微搖頭。
“長期下去會怎樣?”尹天石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靈師肅穆向他看來:“你可還記得你的養父是怎麼死的?”
尹天石猛地一震,雖隻是在靈台之中,並無實際形體,可他還是感到自己像是受了猛烈的撞擊,仿佛站立不穩。
“長期下去,你所愛的那個女孩兒,會在對抗你的這種‘超級病菌’中漸漸耗盡身體的能量,最終如你養父一般,衰竭而亡,更不要說行夫妻之事,那會讓地球人頃刻斃命,當年那位墮落長老就是這樣害死了無數的地球女子。”
直如晴天霹靂,劈下的卻是萬年寒冰,尹天石頓覺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本以為彼此終於永結同心,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之間終究是隔著原星與地球的遙遠距離,原來他無限深愛的吻,對她來說卻像是一劑致命的慢性毒藥,會慢慢毀她於無形,原來他拚命想要保護好她,卻不知自己才是會給她帶來最大傷害的人。
“不……不!”
一睜眼,傳感須紛紛斷開,尹天石猛地從神通槽裏站了起來,卻有些站立不穩,踉蹌了兩步。
內心裏從未有過的痛苦,這種痛不是受了傷的疼痛,而是無可奈何又沉重不甘,天知道他是多麼想給她完美無缺的愛情,天知道他是多麼想要讓她幸福,可卻竟然如此捉弄於他,讓他深深愛上了她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愛她的能力。
帥雲霓走進大寫字間,遠遠便看到莫桑璃坐在座位上發呆,不禁眉頭微蹙。
莫桑璃發現總編走近,忙正襟危坐,卻又不敢看她,眼神躲閃著,微垂下頭。
帥雲霓看了她幾眼,眉頭蹙得更緊,一言不發地從她身邊走過,實在很討厭她那副小心翼翼擔驚受怕的樣子,弄得好像她這個總編可怕得會吃人似的,越是做得可憐,她帥雲霓也就越是顯得不近人情,同情的天平也就自然會向弱小者那邊偏斜。
帥雲霓走進辦公室,把門一關,手提包往沙發上一扔,滿心的不舒服。
最近這些天,隻要一看到莫桑璃那副樣子,就算再好的心情都會被破壞掉,原本她生活的重心就是在事業上,每天的上班時間是一天中讓她感到特別充足的時刻,但現在,她明顯感覺到自己不能完全投入到工作中了。
一個莫桑璃已經讓她夠煩的了,連湛之諾也加入了進來,前些天,他為了莫桑璃對她說的那些話,讓她現在都耿耿於懷,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把內心想法表現得太過明顯了,自己如此的身份地位怎麼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實習記者而情緒失控呢?內心再不安再挫敗,也該維持最起碼的風度涵養。
帥雲霓忽地感到說不出的悲哀,她現在能夠擁有和掌控的,也就隻剩這些可憐的風度與涵養了。
民間手工藝人專欄這一次的采訪目標是一位紙藝匠人,一大早,湛之諾與莫桑璃便出發去做采訪。
早上一來,湛之諾就明顯感覺到莫桑璃的變化,她雖然看起來比前些天更加蒼白,但是那對清澈的眼眸,仿佛陰霾一掃而空重新被陽光照耀著的平靜水麵,無比明亮通透,那種由內而外煥發出來的光彩,無法形容無法捉摸,卻絕對能讓人感覺得出來。
湛之諾開著車,眼睛的餘光卻不時地關注著莫桑璃,她仍是那麼安靜沉默,雖一語不發,卻絕不似前些天的陰鬱。
“周五那天你怎麼先走了?給你打電話也沒接。”他故作隨口一問的樣子,輕鬆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向一條小街拐了進去。
莫桑璃一愣,想起前兩天發生的事,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忙說道:“對不起,我的手機……那天不小心弄丟了。”
“弄丟了?”湛之諾將車停在路邊,轉過頭來看著她,“號碼報失了麼?有沒有再去買一部手機?”
“號碼……我忘記報失了,反正我也很少打電話,其實有沒有手機都沒多大關係。”莫桑璃有些不好意思道。
湛之諾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也許她根本就沒留意到,這些日子來,他幾乎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可是她卻說有沒有手機都沒多大關係。
他吸了口氣,避開這個話題,淡淡一笑道:“我們已經到了,下車吧。”
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紙藝匠人的家就在小巷的最深處。
兩人並肩往裏走著,偶爾,湛之諾能感覺到莫桑璃的肩頭在他臂膀處不經意地摩挲,他的心有些莫名的亂,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心裏的結,好像已經解開了,是麼?”
莫桑璃一怔,停了下來,轉頭望著他,見他也正注視著自己,頓時臉上一紅,垂下頭去,小聲說道:“你怎麼看出……”
忽然頓住,臉更紅了。
“我……前些日子我……我一定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謝謝你一直這麼幫我,還照顧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真的,我……”
“不用謝我,”他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大家都是一個報社的同事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莫桑璃抬起頭來看他,溫柔的目光裏除了感激,還有一些些複雜的東西。
雖然說是同事,好像簡單輕易,可她不是沒有感覺的木頭人,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的那些幫助,絕不是報社裏那些普通同事能做到的,在那個讓她始終感覺到陌生的環境裏,唯有他能讓她感到輕鬆自在和溫暖,也唯有他,一次次地把她從困境中解脫出來,卻總是輕描淡寫雲淺風輕,將一切都賦予笑談中。
而她,隻是一次次地接受著他的幫助與照顧,不知該怎樣回報,更不敢仔細去想他的心思,她寧肯相信,他就像那些武俠裏的大俠,古道熱腸,同情弱小,仗義相助,她也願意像崇拜那些俠士一樣,尊敬和信任他。
湛之諾呆呆地凝視著她那對明淨的眼眸,這是第一次,她注視著他的時候,眼神裏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但也分明的感覺到,這些不一樣的東西,並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樣,也許從此以後,她看著他時,都隻會是這種他並不期待的眼神了。
他勉強一笑:“走吧,那個紙藝匠人的家就在前麵。”
兩個人又一起並肩前行,她的肩頭還是會不時地觸碰到他的臂膀,可觸動到的,卻仿佛是他的心,越來越說不出的遺憾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