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做回真正的自己

莫桑璃抬起頭來,見尹天石站在台階下的花壇旁,正微笑地看著自己,忙向他走了過去。

“天石哥哥,”她走近,看著尹天石,有些關切的,“好些天沒看到你了,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奚曼吟悄悄打量著這個走過來的女孩兒。

炎炎盛夏,幾乎所有人都恨不能再穿得少一點兒,可這女孩兒卻仍是一襲長衣,將整個身體都遮掩起來,水藍色的寬鬆長款上衣,袖子長得幾乎將手都遮住,白色的半身長裙垂至腳踝,腳上一雙淺藍色的平底芭蕾鞋。

這一身寬鬆又極簡的衣著,身材瘦弱的她似乎都有些撐不起來,卻別有一番輕逸出塵的氣質,再加上那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那張略有些蒼白的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清新脫俗,與眾不同。

奚曼吟微蹙了蹙眉,這女孩兒名字中雖有個“璃”,卻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記者,不可能是那個莫桑璃,也許是什麼“小黎”、“小李”,僅憑這麼一個同音字,實在無法判斷。

她有些沮喪,不再關注這個女孩兒,轉過頭去繼續打量著寫字樓裏出來的人,繼續假裝低頭玩手機,隻是不遠處那兩個人的說話聲還是不時地會飄入耳內,即使她愛聽不聽,也還是聽了不少。

尹天石看著莫桑璃仍有些蒼白的臉頰,咬了咬嘴唇,控製住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有些不自然地一笑:“我……最近的確有些忙。”

莫桑璃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麼時候竟蓄起了胡子,滿臉亂糟糟的胡茬,加上那一頭油膩膩的頭發長長地遮在額前臉頰,看起來像是蒼老了很多,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天石哥哥,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尹天石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是,我今天……辭職了。”

“辭職?為什麼?”莫桑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尹天石垂下眼,心裏很不情願對她說謊,卻又有些無奈:“我要離開這裏了。”

莫桑璃更加吃驚,有些無法置信,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離開這裏?你的意思是跳槽嗎?去另一家公司工作?”

尹天石搖了搖頭:“我……”透過厚厚的近視眼鏡凝視著她,眼神悄然溫柔,“有一個女孩兒,我悄悄喜歡了她很多年,現在……她要回到家鄉去工作生活,所以……我打算……也到她家鄉去。”

他微蹙眉,對自己最愛的人說謊,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莫桑璃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想過天石哥哥竟然有喜歡的女孩兒,現在忽然聽他說起,感到十分意外,可是仔細一想,他是一個大男人,當然會有喜歡的人,如果沒有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從震驚中很快平複下來,她唇邊漸漸漾起一抹笑意:“天石哥哥,原來你……”心中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有些擔心起來,“那……那個女孩兒知道你……她接受你了嗎?”

尹天石深深凝視著她,臉含笑意,微微點了點頭。

莫桑璃放下心來,暗戀多年終於修成正果,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雖然他即將離開,可是卻仍為他由衷地感到高興。

“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可以見見她嗎?”莫桑璃有些好奇地看著尹天石。

尹天石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她……她已經回家鄉去了,所以……所以我才急著要離開。”

莫桑璃有些失望,忙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今天晚上就走。”

莫桑璃驚訝地看著尹天石:“這麼急嗎?”

尹天石微微一笑,點點頭。

莫桑璃心中說不出的失落與不舍,這個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鄰家大哥哥突然就要離開,她忽然覺得這麼久以來自己欠了他很多很多,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他說,可是卻堵在心裏,不知該從何說起。

“天石哥哥,我……”她輕輕地搖頭,眼裏不由得淚光瑩然,“這麼多年,你幫了我很多很多,可是我卻一直沒有機會回報你,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這麼照顧我幫助我,我……”眼淚忍不住地順著臉龐滑落,心裏滿是不舍與感激。

尹天石頓覺心疼,手不自覺地抬起想要幫她抹去眼淚,忙又放下,垂下眼,不敢再看她淚光滿盈的雙眸。

“小璃,不用謝我,我們是鄰居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你還會回來嗎?”莫桑璃輕輕抹去臉上的淚痕,不舍地看著他。

“當然,當然會回來的。”尹天石抬眼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眼去。

“如果你回來,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一定!”尹天石點點頭,“以後,你一定要在這裏好好地繼續工作下去,”他抬頭望了望這幢大廈,“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莫桑璃點點頭,想到連這個工作都是他幫她爭取來的,心中感激更深,眼淚又模糊了雙眼。

尹天石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再這樣麵對她。

“好了,小璃,那我走了,你以後多保重。”他看了她一眼,轉身便想離開。

“天石哥哥!”莫桑璃連忙追上兩步,望著轉過身來的尹天石,含淚微笑,千言萬語卻隻彙成了一句話,“祝你們幸福!”

尹天石深深地看著她,微笑點頭:“我們的確很幸福。”

兩人相視而笑,尹天石後退了兩步,慢慢轉身而去。

莫桑璃望著尹天石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十分不舍,眼淚又忍不住地滑落,喃喃道:“天石哥哥,你一定要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尹天石慢慢向前走著,耳裏聽到莫桑璃輕聲的祝福,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十分溫暖,雖然心疼她流下的眼淚,卻又像是擺脫了束縛般的異樣輕鬆。

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戴著這副厚得像酒瓶底似的眼鏡,再也不用幻化成這一身永遠不合適的寬大衣衫和這一頭像是永遠也洗不幹淨也從未修剪過的油膩頭發,再也不用駝著背,再也不需要用嘶啞的嗓音說話……從現在開始,他終於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一直看著尹天石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莫桑璃才收回了不舍的目光,慢慢轉身朝公交車站走去。

奚曼吟斷斷續續聽到他們不少的對話,忍不住又打量了莫桑璃一眼,見她滿臉傷感的樣子,不知為何實在不喜歡這種蒼白脆弱多愁善感的女孩兒,懶得再看她,便扭頭看著從寫字樓中走出來的人。

下班時間已過,人漸漸地越來越少,奚曼吟沮喪地站起身,感覺自己是在白白浪費時間,沒有人能幫助自己,又沒有偵探的能耐,自己一個人哪裏能完成這樣複雜的事情……

想到這裏,她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不禁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暗罵自己真笨,這樣的事完全可以請私家偵探來幫忙啊,隻要肯出錢,哪有什麼辦不到的事?忽然又覺得自己其實還是蠻聰明的,竟然還能想到這一招,忍不住又得意地微笑起來。

莫桑璃牽著神奇回到家,一打開家門,神奇便衝進屋子裏趴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吐著舌頭,享受著地板帶來的片刻涼意。

每天晚上吃完晚飯,莫桑璃都會牽著神奇到河邊去散一會兒步,神奇很享受這一時刻,有時甚至玩到天黑都不想回去。這一會兒就已經天黑了,剛才在外麵玩得太高興,莫桑璃勸了它很久,它才勉強同意跟著她回來。

莫桑璃走過去蹲下身給神奇解開脖子上的繩套,想到天石哥哥的離開,心裏就說不出的失落,仿佛一個親人遠離,十分的不舍。

神奇忽然站了起來,朝著陽台的推拉門就跑了過去,莫桑璃轉頭看去,原本有些傷感的臉上立刻就綻開了笑容。

尹天石拉開落地的紗門,神奇立刻就撲了上來,不停地搖著尾巴,十分雀躍的樣子。尹天石微笑地俯身揉了揉神奇的頭,向莫桑璃走了過去。

莫桑璃站起身,微笑地看著他,見他走近,剛想說話,卻被他一把拉入懷中,緊緊地擁住。

莫桑璃依偎在他堅實又溫暖的懷抱裏,閉上眼,不想再說任何話,任由無限的甜蜜與幸福在胸腔裏慢慢地流轉滲透。

神奇受了冷落,不甘心地在他們腳邊轉來轉去,鼻子裏發出不滿的哼哼聲,兩人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一起低頭看向神奇,見它似乎也露出一副憨乎乎的笑容,不禁更覺好笑。

莫桑璃抬頭看著尹天石,本來有滿腹的話想要傾訴,此時卻隻是靜靜地凝視。

尹天石見她雖臉含笑意,眉眼間卻有一絲散不去的傷感,知道她是為了那個天石哥哥的離開而難過,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外麵的月色很好,想不想出去看一看?”他輕聲地問道。

莫桑璃一怔,問道:“去天台上看麼?”

尹天石笑而不語,忽然拉起她的手,向陽台上走去,神奇也想要跟著出去,卻被尹天石關在了屋內,委屈地趴在推拉門的玻璃上,眼巴巴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