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過年

冬日的夜裏很是安靜,沒有夏天那麼多昆蟲吟唱,倒是可以好好睡覺。

累了一天的人躺下來就已經是鼻頭開火車了。那將是一個美夢吧,多麼好的日子啊,解決了溫飽問題,淳樸的農村沒有那麼多的欲望,他們隻知道一年忙到頭來,能夠有吃的有穿的很足夠了。

過年的豬殺了,可是肉還擺在地上呢。第二天依舊不會太輕鬆,當然忙活的自然是奶奶。老人家吃過的苦多,對他們來說現在這樣的好日子以前真是想都沒敢想的,家家戶戶自己喂豬殺豬,肉也是自己的,這樣的日子比起以前來已經好了很多了。

奶奶一大早起來就忙活著早飯,吃了早飯才好忙活呢。

今天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用買來的鹽巴將宰割成一塊塊兒的肉給醃製起來。說白了就是往肉上抹鹽巴,而且還是狠狠的抹鹽巴。

為了將肉醃製好,避免再來年的夏天出現問題,至少是盡量的管的日子長久一些,所以醃製是很有必要的,不經醃製還要熏,這些都得一步一步的來。

一般情況下,像現在我們的肉一般都是要準備一年的,也就是在新的一年裏都會吃自己家的肉,當然若是這一年裏吃肉特別狠,自己家的肉吃完了那就隻能買肉吃了。

早上我們還在睡覺奶奶就把我們叫醒了。我們自然是一拖再拖不願起床,不過最後實在是拖不下去了也隻能不情不願的爬起來了。

起來簡單的洗漱後就準備吃早飯了。早飯過後就幫著奶奶醃製豬肉。一整箱醃製鹽擺在一邊,奶奶的速度比較快,才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扯開兩包用完了,而我和哥哥磨嘰半天一包都還沒有用完。

我記得我們用的食用鹽是沒包三斤的吧,隻見奶奶抓著一大把就往一塊塊豬肉上撒,然後又用手將撒在上麵的鹽巴狠狠的揉到肉上麵。肉是濕的,所以抹上去的鹽巴一般都不會掉下來,除非是是在撒的太多了,一層層的疊加上去倒是有可能造成浪費。

肉很多,即便是速度很快,我們三個人也用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將這些肉全都用鹽巴醃製好。其實最好費時間的是每塊兒肉的方方麵麵都要照顧到,想一些肉在宰割的時候會不小心留下的凹陷,這樣的凹槽也是不能放過的,反而是特別關注的地方,否則若是到了夏天裏,天氣熱起來了肉就會很快開始腐爛,到時候就會白白浪費。

醃製好的肉還不能馬上就掛起來。奶奶用買來的大膠口袋將這些肉塊兒裝了起來,第一是為了讓這些剛進行醃製的肉更好地浸入鹽分,第二也是避免被貓啊狗的啃咬,其實還有一點就是這樣放在地上方便拿取,畢竟後麵等到醃製還一點兒後還要拿出來進行熏製。

熏製後的肉是很香的,這種肉即便是方上一年也不會變味兒,反而更好吃。

熏肉的已經是快要過年的時候了,大概是提前兩三個星期的樣子吧。熏肉也算個技術活吧,一般都是奶奶自己坐在火堆邊兒看著,我們這些沒耐性的小娃子看不好。

熏肉用的是白樹枝。熏肉的時候主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讓火燃的太往,最後保持煙霧的狀態,這樣的話就更好入味兒了。熏肉的那天倒不像殺豬、醃製豬肉。熏肉的時候基本上已經馬上就要過年了,事情也比較少了,在外打工的很多人也都回來了,就是閑暇起來了。

搭起架子,跟烤肉似得,將一塊塊兒肉在架子的橫杆上掛好,然後將下麵的火燒燃,等到稍微旺一些的時候就用白樹枝將火塌熄滅,然後就會出現滾滾白煙。

像我們這農村裏熏肉是很簡便的,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是自己搭個架子就熏製了,也沒個特殊固定的建築物專門給大家熏肉用,所以熏製肉的地方也很隨便,同樣的也很簡陋。

白煙不僅可以熏肉,也會熏人,這也是我們這些小娃子不喜歡待在熏肉架旁的緣故,那煙熏的人真是眼淚鼻涕同時往下掉,沒幾個人受得了這樣的折磨。

不過,熏肉也有好玩兒的時候,那就是熏肉結束後,肉都取回屋裏掛在牆上後。這個時候火堆還不會滅,待在旁邊兒不僅溫暖,而且還可以借此烤紅薯啊什麼的,特別是奶奶這個時候偶總喜歡將豬身上的某處很像舌頭的東西用一種植物葉子包起來然後放到火堆裏麵埋著烤熟給我們吃。

味道鹹鹹的,很好吃,我和哥哥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守在火堆旁等著。那時候周圍還會有很多烤火的人,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著家長裏短,說著誰誰誰又在外麵打工賺錢了,誰誰誰家又怎麼怎麼樣了。

小的時候過年是很好玩兒的一件事情,那個時候總是喜歡等著盼著過年。過年了,家裏出去打工的人也都回來了,也就不用想以前那樣家裏隻有奶奶、哥哥和我自己我們三個人。過年的時候父母還有一些叔叔伯伯們也都會回來。

奶奶在的地方就是我們聚集的地方,不管走多遠,隻要家裏還有一位長者,所有人的必須在過年的時候回家。

一大家人坐在一起是最開心的時候了,平日裏天南海北的總見不到幾回麵,過年的時候總算是可以好好的坐在一起,說說在外又遇見了什麼人,遇到了什麼事情,受過了那些苦。不過他們大人最歡談論的還是掙錢的事情。

養家糊口總是大人們不能忘記的必須考慮的事情,有時候說起來他們的臉色會很難看,但很多時候談論起來他們的臉色都是比較開心的。農村的消費水平不想城市裏那麼高,也不像城市裏沒有錢就活不下去。在農村,隻要不是死人就一定能夠活下去。

時間過得很快,不久就要過年了。我不知道別的地方是怎麼過得,但是在我們哪裏,在那個時候我們那裏沒提過要過小年,我們的年是從農曆最後一個月的最後一天算起的,臘月三十,就從這個時候開始,晚上等著聽新年的鍾聲,當鍾聲響起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新的一年來了。在臘月三十這一天幾乎每個人都是需要沐浴更衣的,必須將自己洗的幹幹淨淨就跟新的一樣,然後穿上準備好的新衣服。

冬天還是很寒冷的,雖然我們這裏屬於南方地帶了,雖然沒怎麼下過雪。我遇到過很怪異的年,那個時候不僅僅是不下雪這麼簡單,甚至還高掛這驕陽,曬在太陽底下很是溫暖,若是動起來的話,不一會兒還會覺得很熱,那是我見過的一個怪異的新年。

今年顯然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今年的天氣比較寒冷,而且寒冷的還挺早的,從我們還沒放假就開始了,我還記得那場雪,很美,很暖,隻是雪下完了卻很冷!

臘月三十,我和哥哥是下午洗的澡,凍得瑟瑟發抖,但是總算是洗了。夜晚,我們一家人都到齊了,一共有十好幾人,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我們就這樣坐在火堆邊兒,爸媽和幾位叔叔在說事情,我們坐在一邊聽著,感覺就跟講故事似得,我們聽得津津有味。

他們說話說了很久,奶奶忙完晚飯後在一邊看著自己的這些後人們臉上總是浮現笑容。看的出來奶奶是很開心的。

吃完晚飯已經快十點了,爸爸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本老書,是自己手抄的唱本兒,嗬嗬,爸爸竟然會唱,然後就開始唱起來。是一個狹義故事,聽他唱著雖然不是多麼好,但是總比呆坐著強。

十二點,來的很晚,但是總歸是來了。

我們看著電視,聽著新年賀詞,然後去外麵點燃買來的煙花,實際上外麵早就響起了炮仗的聲音了,煙花也已經放了幾輪了。

小小的一個村子,住著的人家不過千戶,幾百年是相隔最遠的兩戶人家也不過幾裏路,大家隔空相望,那開在黑暗天空中的煙火成了一種凝聚美好心念的東西。

煙火有時候是此起彼伏,有時候是同時綻開,各種顏色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這時候的我們都站在外麵,我們家自然也準備了煙火的,就準備在鍾聲敲響的時候點燃,不過能夠先欣賞一下別家的煙火也是不錯。新年不會因為遲到的煙火就不給人好運氣。

我們家的煙火一直等到別家的快盡了的時候才點燃,是爸爸去點的。聽著引線嘻嘻的笑聲,我們已經開始遠遠的找個適合的地方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煙火就從它的底座上噴射出去了,好快!

隻聽咻的一聲,一顆紅星已經升上了天空,然後砰地一聲炸開,點點火星炸散開來,在那一閃之後熄滅墜落。

小娃子們隻知道好看,但是大人們卻在評判這煙花買的值與不值、

一顆接著一顆,總共二三十發吧,等它全部綻放已是過去了快好久。在這期間我們不是聽到一陣陣雨打瓦片的聲音,那當然不是雨,是煙火熄滅後的灰塵落下來砸的劈啪作響。

看完煙火已經快兩點了,基本上是到了休息的時間了,明天起床估計又是八九點了吧。

正月裏過年十五六天,從初一開始就是新年了。初一到初三這是最新的那幾天了,一般是用來走親戚的,因為在大年三十的時候各家各戶就已經團過年了。

初一,我們先去了姥姥家。

姥姥家不遠,不到一裏路,來往很是方便,村子裏很多都是和我們一樣的,大多兩家距離不會太遠,這也算是農村的一種特色現象了吧。

姥姥家也很熱鬧,幾位舅舅也都回來了,還有母親的姐妹大多也定了今天回來,我們近一些自然先到。

進門要喊拜年,然後姥姥、舅舅們會給壓歲錢,這個時候自然是開心的。父母、奶奶還有幾位叔叔的壓歲錢是昨天晚上就給了的,對那時候的我們來說很是不少,所以這個時候也是很期待的。

紅包拿到手裏,並不急著拆開,我們畢竟是大一些了的,先謝過為了,然後找地方坐著等大家都到了吃午飯。

等大家都到齊,大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幾位姨娘和他們的家人才匆匆趕到。幾姊妹見麵自然是少不了問長問短,不過這都與我們沒多大的關係了。

我們坐在屋裏看電視,直到飯菜上桌,然後開始吃飯。家裏人多熱鬧,,吃飯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兩張桌子還擺不開。還是有人要等第二輪,我們大一些懂事兒一些自然不去搶座了,倒是幾位表弟表妹們急著都早早的爬上桌子拿了筷子等著。大人們也安排了一桌,男人們在先,老媽是幾姊妹中的老大自然可以先吃了。

幾位舅母和開心的姥姥等在最後和我們一起吃,同時也忙著幫桌子上的人添飯什麼的。

兩張桌子自然鬧得不可開交,幾個小弟弟妹妹們不是吵起來,不是因為沒有夾到菜就是飲料沒有了,幾位舅母也忙著招呼著。

當吃完飯的時候已經是快下午一點半了。大人們一喝起酒來就沒完沒了了,幾個人喝的是麵紅耳赤,說話都不太清楚了,讓他們回去睡覺還不聽,竟然在外麵擺起桌子鬥起地主來。

吃完飯自然還有別的零食拿出來,炒好的瓜子兒、花生自不必說了,水果也是品類繁多,蘋果、梨子,還有橘子。這幾樣中,我們最喜歡的水果還是橘子了,是我們這裏自產的,味道很是不錯,酸酸甜甜的,個兒大色正,純正的橙色,若是想吃新鮮的還可以自己上樹去摘。

也不必跑多遠,就在公路邊兒就可以摘到,隨手就可以揪下來。常有過路人口渴了就隨手摘幾個解渴,橘子夠多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地上掉的滿地,好多人家可惜了還來不及了。

這些橘子是一早就摘的個兒大的味道好的放在屋裏存著準備過年拿出來待客的,這個時候拿出來正是時候。

大家吃飽喝足玩到酒醒了,也就到了時候去上墳了,提著紙錢鞭炮來到親人的墳前,然後先燒紙錢,紙錢燒完就放鞭炮。紙錢自不必說,放鞭炮則是為了叫親人前來領取燒去的錢財,在下麵別過了苦日子。

過年的時候正是豌豆長苗的時候,也就是這個時節,豌豆苗最是美味兒,燙著吃、燜著吃都是美味,若是燙火鍋那是絕對少不了的,所以過年的餐桌上這一道菜是絕對少不了的。還有豆腐也是很受歡迎的,豆腐大概是在臘月二十五六的時候準備的吧,奶奶自己做的,同樣的還有魔芋豆腐,這也是奶奶自己做的。

白豆腐的黃豆是自家種的,魔芋豆腐的魔芋也是自己家種的,甚至桌上的白菜、菠菜什麼的青菜、葉子菜也大多是自己家種的,絕對無汙染的,這些都是用農家肥養出來的。

所以說,在農村除了死人外是不會有人活不下來的,除非遇到天災人禍,然而現在這個和平的年代,即便是遇上了也要不了人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