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再見(下)

著急的一直跟著病床跑,直到護士阻攔了他們,手術室的們關上了之後,他們才停下了腳步。

他們到底是要哭還是要笑的樣子呢?叫他們哭,他們不敢就這麼地哭出來,因為灰櫻自己都沒有哭,他們又為何有資格去哭呢?最痛苦的人,是灰櫻才對。然而他們也笑不出口,看著灰櫻進入手術前她還是微笑著的,雖然她已經沒有什麼反應了,但是她還是笑得很真誠。

現在又是再次沾滿身血的鬱光,也完全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剛才殺過什麼東西一般,他就隻是一直想著灰櫻而已。他真的不懂為什麼灰櫻最後要和他那麼說,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為什麼到最後了才告訴了他,這樣子的話,那還是幹脆不要讓他知道啊!

“對不起,鬱光,果然我還是最喜歡你了,不是單純隻是喜歡,也是你的那種喜歡我的情感……如果可以,我不想說永別,我隻想跟你說再見……”

為什麼這句話她要到最後才說出口呢?鬱光等這句話已經都快死心了,他原本是以為自己聽不到了,也可以暫時不去強逼灰櫻做些她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現在他聽到了這句話了,那麼他怎麼可能舍得放棄灰櫻呢?

他究竟該怎麼辦才好?誰來告訴他呢?

手術室裏還是上次的那些醫生,現在他們都記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頭都是大汗。這次的確要比上次棘手得多了,明明灰櫻這種情況大出血是最危險的,偏偏她就是這麼種大出血的情況。

而灰櫻的血型又是那麼地特殊,醫院根本就無法供給出來了啊,家屬都堅定了血型,但是,沒有一個是符合的血型。難道他們這些醫生就要看著這個病人在他們的手術床上逝世嗎?看著這麼個花季少女逝世……

“大家加一把勁,我們一定可以把她給救活的!上次我們都救活了,這次一定也可以的!”主開刀的醫生為了給大家鼓勵一下,也是給自己鼓勵的。他就放開了嗓子喊了喊,但是他現在自己都快後悔說出這句話了,這種情況他也真的沒有辦法了……

聽到了醫生的鼓勵之後大家明顯就要積極多了一些,護士們也一邊地協助著醫生,一邊地為他們擦汗,為灰櫻捏著一般汗,替她祈禱著。

他們這些醫生護士也不是說沒有見過病人在他們的手術床上離開,但是這次他們覺得不一樣,因為這還是一個孩子而已,還沒有滿十八周歲的花季少女。這麼年輕的生命,還沒有看清楚這個世界的美好的孩子,他們不忍心就這麼地放棄了,所以就算知道已經不可能了,他們也不想要放棄!

在手術室外的人是一個個地揪著心的,含蕾本來想說要跟鬱光問些什麼的,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因為她看著鬱光那就像死人一樣地臉色,她問不出口。

大家都靜靜地,他們的確都有很多問題要問鬱光,但是他們知道,這並不是鬱光的錯。鬱光在想些什麼,他們以後也可以再問,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聽到灰櫻沒有危險的消息。

突然就流下了淚,劃過臉龐,滴在地上。鬱光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現在的神情,他隻是默默地走了出去,他想要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

大家都驚呆了,真的,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鬱光哭泣的樣子,搞得含蕾都忍不住了,她眼淚也止不住了就這麼地流了下來,她也就趕緊地跑到了外麵去整理好情緒。

墨夜雖然是一個麵癱,跟灰櫻也不是特別地熟,但是他覺得灰櫻一直都是個很好的女孩,所以他並不討厭,但是現在他特別討厭灰櫻。因為她總是這麼地擅自做主,什麼事都不告訴其他人,他真的太討厭這個灰櫻了……

真的,討厭嗎?

墨夜出去安慰含蕾了,他雖然不會哭,也不會一些安慰人的話,但是他知道在含蕾身邊的話,含蕾至少會感覺好一些。

鬱光在樓頂上,他看著蔚藍色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昏黃色的天空時,他看著太陽慢慢地躲進山的懷裏,黑夜也將期待白天。這到底是在暗示著什麼?暗示著,已經要迎接下一步了嗎?

微風吹過,鬱光的頭發微微地扇動著,現在鬱光也幾乎變成了一個麵癱,但是他的淚水卻止不住,就這麼地任由它留著。或許這個時候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流一流眼淚對他而言是最好的。

想起剛才還和灰櫻說了那麼多的話,他拚命地呼喚著灰櫻,但是灰櫻就是那麼地笑著,那麼地閉上眼睛一個字也不回答,鮮血也那麼地從她的嘴角、眼睛、鼻子、耳朵裏流出來,那個樣子是很血腥的……

“我求求你不要離開,要什麼代價都可以,讓我代替你離開也可以,至少你好好地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我什麼都不乞求,隻是乞求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而已,還像以前一樣那麼地笑著,給周圍的人帶來活力,你開心的時候會和大家一起分享,傷心的自己總是自我安慰,卻不想讓人知道。不管怎麼樣都可以,求求你不要離開,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喜歡我的話你就回答我啊!灰櫻!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你不是已經答應過含蕾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嗎?到頭來你也隻是一個隻會說謊的人嗎?你對我們的態度也就隻是馬虎地應付一下子而已嗎?你總是從來都不在乎我們的感受,你真的是灰櫻嗎?灰櫻是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棄的啊……”

灰櫻剛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鬱光就一直拚命地喊著,說出了他的心裏話,但是灰櫻卻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回答什麼,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閉上眼睛……其實她的呼吸和心跳,也都是安安靜靜的。

灰櫻有聽到,她也好像要睜開眼睛的,她也好像要回答鬱光說她不想要放棄,她也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的心情到底誰能夠知道啊!但是她還沒有聽到結束,腦海中的那個數字,已經徹底地變成了0.

之後她又是看見了一片花,花中有個金黃色頭發的女人,她站在灰櫻的麵前,微笑著打著打呼,就好像知道灰櫻要來一般。

“走吧。”百艾伸出了她的手,邀請著灰櫻。

灰櫻遲遲沒有伸出手,她舍不得就這麼地伸出手,舍不得就這麼地放棄活下去,舍不得就這麼地離開鬱光,舍不得的東西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灰櫻,已經結束了,現在就讓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忘記一切過去,再次開始我們的另一個人生。我們的這個人生已經死了,徹底地死了。沒有什麼舍不得,我不也是最後接受了嗎?走吧,不要再想了,錯過了這次機會之後你會像我一樣,在這裏一個人孤單地呆著,直到下一個人的到來。”

百艾自己牽起了灰櫻的手,對著灰櫻搖了一下頭歎了口氣就拉著她走了。她何嚐不會舍不得呢?但是她知道,沒有辦法了,她在這裏那麼久了,幾乎是能夠想到的辦法她都已經用過了,但是就是無法回去了,因為她,已經死了……

灰櫻機械地被百艾拉著向一個亮點走去,直到她們都變成了白色的碎末,消失了……

“滴——”

這該死的聲音,醫生們都徹底地愣住了,但是馬上地就拚命地為灰櫻按壓著,他們不想要放棄啊,他們想要救活這個孩子啊!

但是,最後,她……

鬱光擦幹了淚,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之後回到了手術室門口那裏等候著,他知道,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

含蕾和墨夜早就已經回去了,但是含蕾的眼睛還是有些紅腫紅腫的。

“沒事的,灰櫻肯定會沒有事的……”陌灰澤想要安慰著大家,但是他發現說到最後他都快說不出口了。他現在真的好害怕,到底情況怎麼樣了。

希櫻牽著他的手,突然之間就用力地緊握著,希櫻閉著眼睛,咬緊著下唇,雙唇都是蒼白的,她一副害怕的樣子,讓陌灰澤都快感到絕望了。

“相信灰櫻,她沒有事的,她肯定會活……”

這句“她肯定會活下去的”還沒有說完,就可笑地聽到了一個聲音“滴——”。

一瞬間他們的時間隻剩下了灰跡,他們都變得像個死人一般,死死地定在原處無法動彈。

他們都知道,那個聲音代表了什麼,現在他們是哭笑不得了,該怎麼辦才好呢?

鬱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轉過身,跑到了樓頂之後又把門給鎖上了,靠著牆,他雙腳一軟就坐下了。

他已經沒有辦法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了,他現在在痛哭著,他還是沒有留住灰櫻,他覺得灰櫻實在是太自私了,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先走呢?

為什麼不等待他呢?為什麼不好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她的身上而不是他的身上呢?為什麼上天要那麼不公平呢?為什麼他一句“我愛你”灰櫻還沒有聽到就走了呢?為什麼……

人皆有一死,隻是有些人走得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