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市有風亦有雪,有星辰亦有霧霾,有陽光亦有明月,有青春亦有和安洋一起經曆的點點滴滴。
唐靖宇在五一勞動節的時候出獄,他們倆從N市坐飛機到T市,又從T市轉車到N市,最後三人從N市坐飛機回到A市,整個人都要淩亂的節奏。
他眼角都是時光的刻痕,當年意氣風發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站立在這裏的不過是年過半百的滄桑老人。
和安淩峰見麵時,你簡直不敢相信這兩個是同年齡的人,唐靖宇微笑著伸出手:“好久不見了,峰哥。”
安淩峰扒了扒頭發,苦笑道:“真是對不住啊,靖宇老弟,我禍害你半輩子不說,又讓我兒子禍害你女兒下半輩子,真是欠你良多。”
唐靖宇抿了口茶,雖然看起來不如曾經那麼精神,但一言一行中自有一派瀟灑隨意的風度:“說那些幹什麼,我明白的,再說小輩們的愛情關你什麼事?他們看對眼了,相愛了,不是很好嗎?”
說罷,想到什麼,笑說:“你坑了我這麼多次,弟弟這裏有個要求,哥哥不會不答應吧?”
安淩峰擺擺手示意無妨:“盡管提!畢竟是老哥對不起你,說說看你有什麼要求,我能滿足絕對不皺一下眉。”
他翹起一邊嘴角,漫不經心地說:“也不是什麼特別的要求,隻是想不論夢梔第一胎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得跟我們唐家姓,入我們唐家的祖籍。”
安淩峰眼神有些黯然,笑容分外苦澀:“這算是什麼要求?別說一個,就算夢梔生的孩子全跟著你姓,老哥都沒有一點意見!畢竟是老哥我對不住你,讓你家斷了香火。”
似乎是想到什麼傷心事,安淩峰手腳有些發抖,臉龐扭曲,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濃烈的悲傷壓垮,唐靖宇笑了笑:“老哥說些什麼傻話,兄弟之間不說誰欠誰的事,你我有緣才會拜把子,之後那些糟心事,也不能全怪你。”
他分外豁達,這幾年的牢獄生活已經讓他提前步入老年,看什麼事情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夢梔和安洋坐在中間,大氣也不敢出,總覺得這兩位大佬之間有很多很多故事,一言難盡。
唐靖宇歪頭,摸了摸夢梔的頭,柔聲問:“畢業後準備留在A市工作?”
她猶疑了一會兒,點頭,唐靖宇笑了笑:“那好,那你就留在A市好好過日子,爸爸得會T市。”
夢梔很傷心的看著安洋,又看了看父親,很難抉擇,唐靖宇領會過來,擺擺手道:“不要覺得不好抉擇,女兒嫁出去理應跟著夫家,沒事的。”
安淩峰皺眉,問:“你就不能留在A市生活嗎?留在這裏幫我,我給你開比其他公司會計三倍的薪水。”
唐靖宇趕緊搖頭:“這殊榮弟弟愧不敢當,這待遇可是一級注冊會計才能有得,我個連會計證都沒有的男人,怎麼敢做那個位置。”
“少來,我們一起做事這麼多年,你什麼水平我會不知道?老哥已經撤手不做那些黑心事,你大可放心。”
他苦笑:“不是弟弟不答應,是芳華的墳已經擱在那裏七年無人清掃,我總得回去幫她梳理梳理,她這人最討厭不整潔了,也怕寂寞,我七年都沒陪過她了,不知她有沒有傷心,質疑我變心了,這可不行,我到天國可是還要和她過日子的。”
見他執意要走,安淩峰也不再挽留,兩人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唐靖宇實在累及,便上樓休息了。
二月兩人舉辦訂婚典禮,這是A市金融巨鱷安氏集團近年來舉行的最大宴席,A市有頭有臉的人全都到場,甚至還有在中紀委工作的陸一鳴一家,陣容可說是非常強大了。
夢梔穿著淺粉色的抹胸長裙,坐在梳妝台前任由造型師梳理頭發,她發質很差,而且稀少,可愁苦了設計師,最後好不容易搗鼓一個不算難看的發型,卻被迫不及待來看媳婦兒的安洋揉亂,氣的想去跳黃河。
“我老婆披著頭發最好看,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幹什麼?”
看著臉色鐵青的設計師,夢梔無奈道:“你消停會吧,出去,我弄好頭發再出來,人家的勞動成果就被你這麼糟踐,你也太沒素質了。”
他瞪了瞪夢梔,冷哼:“看我以後怎麼教訓你。”說罷,便轉身離開。
設計師也覺得剛才那個發型不怎麼好看,對著這頭幹稻草發愁,夢梔想了想道:“不用太複雜,你看過的王佳芝的頭發嗎?”
設計師叼著一根煙,問:“你是說色戒裏的王佳芝?哇美女,看不出來你看這麼勁爆的片子啊。”
“這和勁爆沒有關係,這部電影的三場床戲,各自表現了女主三個階段不同的愛情,你們隻看到了色欲,沒看到王佳芝在其中的掙紮,王家衛很厲害,能做出這麼有衝擊力的電影。”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設計師也是無語了:“好好好,那唐小姐,我就給你弄那種發型了,也簡單。”
幾分鍾後,夢梔頂著一個很有年代感的民國頭,穿著一件淺粉色抹胸公主裙起身,設計師頭疼的搖頭:“不行,太違和了。”
她笑了笑,跑到以前住過的舊房間,拿出衣櫃裏精美的禮盒,從中取出一件製工上乘的淺藍色旗袍,換上後拿出梳妝台櫃子裏,顧書涵送自己的翡翠別針置於頭頂。
設計師張了張嘴:“你們事先就準備好禮服的?”
“沒有,這件衣服是安洋送給我的新年禮物,剛好可以今天穿,怎麼樣?不錯吧。”
設計師翹著蘭花指,嬌嗔道:“寶貝兒!有這種東西早說啊,真適合你,有年代感也有煙火氣。”
“……”
這是最別具匠心的訂婚典禮,從來沒人訂婚穿著旗袍和中山裝,唐靖宇看著兩人,笑眯眯的對安淩峰說:“這倆孩子挺愛國的。”
“嗬嗬。”
兩人在杯盞碰撞中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然後雙雙尿遁逃跑。
安淩峰找不到人時,氣急敗壞的跺腳,唐靖宇抿了口香檳,笑盈盈的說:“你這老家夥,氣什麼?人家小年輕有自己的生活,隨他們去吧,人生難得有此愛情啊。”
安淩峰冷冷的掃了一眼唐靖宇,確實拿這個慢郎中沒辦法,無奈的搖頭。
夢梔和安洋走在大街上,享受周圍異樣的目光,到天安門時,在毛主席照片下接了個吻。
“哇,讓國家主席幫我們見證訂婚典禮,這才是最拉風的,對吧?”
她笑了笑,點頭。
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直到白發蒼蒼,直到生命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