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洋沮喪了幾天又滿血複活,拿著素描本繼續塗塗畫畫,不過幾天後,新聞就播報了奧運吉祥物為五個福娃,他想要為國家獻上膝蓋的夢想算是徹底破碎了。
夢想破滅後,他不服的去看奧運吉祥物,最後不得不雙手舉高以示自己的臣服,畢竟是美術學院的大佬,和他們這種畫個動物都難看到喪盡天良的人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哼,真不知道這個老師畫的有什麼好的,國家就直接敲定他們為吉祥物樂,該不會是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把?夢兒,你看看,好看嗎?”
夢梔瞟了一眼,覺得照片上憨態可掬的五個小福娃非常討喜,沒有怎麼思考,就脫口而出:“我覺得很好看啊,你看看,它們都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吉祥物誒。”
他瞪了夢梔一眼,不滿地說:“是啊,他畫的很好看,我畫的很醜對吧?”
“沒有,我哥哥畫得很好啊,真的,雖然我不懂藝術,但覺得你的吉祥物很……嗯……接地氣!”
“接地氣?那不就是老土咯?唉,我的確沒那個天分,所以畫不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
如果,這話要是說給顧書涵聽,她會不屑的說:你畫的那攤狗屎要我怎麼誇?如果不是我親眼見證,我會以為畫出這攤狗屎的是猴子,你知道嗎?河豚魚是個靠藝術繁衍的生物,它們製造的美術品連那些藝術大佬也為之驚歎,你連一條魚都比不上,在這裏玻璃心什麼?
可這是夢梔,從來不會和人爭辯的夢梔,她憋紅一張臉,隻得訥訥的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看不懂藝術,所以你問我,我也隻能朝好的方向誇啊。”
結果安洋更生氣了,大聲問:“所以你之前的話隻是在敷衍我?你心裏想的肯定是這畫的就像一灘狗屎吧?”
她眼眶紅了,說什麼都是錯,真恨自己的嘴笨,為什麼她就不可以像陳可欣那樣,說什麼都惹人歡喜呢。
“喂!你欺負我家夢夢幹嘛?自己畫的爛還有臉責怪人家了?夢夢,我們不理這個傻逼,走,我帶你去操場逛逛,不高攀這個難搞的少爺。”
顧書涵走進來,看到夢梔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衝過去狠狠瞪了安洋一眼,拉著夢梔離開教室。
看到人都走了,他怔了怔,手腳發抖的偏頭去看教室門口,和夢梔相處這麼久,他都快忘了這個女孩內心世界其實很脆弱,而且還帶著那種病,他怎麼會這麼糊塗,把不滿發泄在她身上。
她心情非常抑鬱,蹲在草地上揪著上麵的小花,那失落的樣子看的書涵對安洋更加不滿了:“夢夢,那煞筆就是這樣,開玩笑沒個分寸,他肯定沒有指責你的意思,不要難過了。”
夢梔抿了抿嘴,訥訥道:“書涵,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啊?”
“怎麼可能!夢夢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子,什麼數學難題在你麵前就跟玩兒似得,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厲害的人了!你知道其他幾個班的人怎麼說你嗎?說你是我們高中組的神話!”
看書涵煞有介事的樣子,夢梔無奈苦笑。
有什麼用呢?
學習好有什麼用呢?她會解刁鑽的函數,會做複雜的物理計算題,可她不會說話,看看陳可欣,兩三句就可以讓周圍的人喜歡自己,可她永遠辦不到。
最開始,安洋都不喜歡強行闖入兩人生活的陳可欣,可後來竟然可以和她在飯桌上有說有笑。
讓他和自己有說有笑,都還是隔了將近一年才辦到的,而且不是她主動去化解這個矛盾,而是安洋率先帶她走出那些糾結痛苦。
看夢梔真的被傷到了,書涵急紅了眼睛,可也不會說安慰人的話讓這傻丫頭放寬心,隻能陪在一邊看她默默的悲春傷秋。
放學後她沒有去叫安洋,她怕會得到安洋的冷眼相待。
她坐在廣場的花圃石階上,看著在中央激情尬舞的各位大媽非常迷茫,雖然知道安洋一定在公寓裏等她,可她就是不想回去,她覺得安洋已經不喜歡自己了,而且很討厭木訥的自己。
她不想回去看安洋和陳可欣卿卿我我的畫麵,就是因為太和諧,才讓她越發的自卑。
安洋需要的是陳可欣這樣的女朋友,善解人意,溫柔賢惠,而不是自己這樣,沉默木訥,隻會埋頭讀書的呆子。
“唐夢梔,你怎麼會在這裏,幾點了?怎麼還不回家!”
她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陌生的麵孔,她見過這個人,但記不得是在哪裏見過了,這種似曾相似的溫柔,以及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氣質,都讓人覺得非常熟悉。
男人微微一笑,輕聲說:“你三年前來找過我,記得嗎?”
夢梔被一語點醒,他是黎亮,是三年前給她做輔導的心理醫生。
黎亮在她旁邊坐下,笑道:“看來你已經記得我了,怎麼了?一個人坐在這裏,像被人拋棄的小狗那麼可憐。”
她撇了撇嘴,心想你才是狗:“沒什麼,心情不好。”
黎亮忍不住笑了:“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她本來心情就不怎麼好了,聽他這麼一說就像點燃了炸藥桶,站起來怒罵道:“我怎麼任性了?我還不夠將就嗎?他喜歡什麼我都陪著他,他稍微一生氣我就服軟,我摒棄自己所有的愛好,來成就他想要的,他喜歡的!我還要怎麼做,才能被稱之為不任性?”
夢梔突然的爆發讓黎亮怔住了,她給人的印象就不是歇斯底裏的人,這會兒受不了的大叫出來,一定是不滿的情緒壓抑很久了。
她有些泄氣,沮喪地說:“我朝你發什麼火呢,對不起,我精神狀態不是很正常,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黎亮看了會兒地麵,抬手摸了摸夢梔的頭,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煩躁拍開他的手:“我不要回家!你走,不要管我的閑事。”
“你家裏有人在等你嗎?”
夢梔沉默,她摩挲著手指,不知道安洋這個時候有沒有在等自己,可她又覺得,陳可欣一定陪著他,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你看,你沉默了,證明你家裏有人在等著你,你難道不怕他們擔心你嗎?”
“他……他才不會擔心我,他已經有別人陪著了。”
黎亮笑了笑,像是在看著一個孩子:“你說話的時候猶豫了,證明你自己都底氣不足,肯定有人等著你回家,無論我們怎麼鬧情緒,都不能讓家人擔心,你想看他緊張的滿大街找你嗎?你能麵對他被你添麻煩時候的表情嗎?所以不管怎麼煩,現在都得回家。”
夢梔被不甘不願的拉起來,上了黎亮的車,她一直看著車窗外不說話,這賭氣的樣子讓黎亮特別想笑。
兩人走到朝陽公寓樓下,黎亮拉著她在附近的咖啡館坐下,笑著道:“你現在可以說你為什麼不高興了。”
“你不是讓我回家嗎?在這裏,夜不算是回家啊。”
“沒事,我現在陪著你,你把心裏的鬱悶解開了,我再送你回家。不然你把壞心情帶回去,也會影響你的家人,而且你鬱結的來源是你家人,到時候隻會讓矛盾激化。”
他單手支著下巴,微微笑著,看起來荷爾蒙爆棚:“說吧,我會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夢梔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我喜歡上一個人,可是,他離我太遙遠了。”
黎亮無奈的搖頭:“妹妹,你這形容太敷衍了,我不知道,你說的遙遠是什麼樣的遙遠。”
“他……他條件很好,長得很帥,我有什麼?我不過是安叔叔收養的一個孤兒,我爸爸還是……我配不上他。”
聽過她這麼模糊的描述,黎亮推測出這個男孩大概是條件太好,讓她覺得自己卑微到塵埃裏。
“他會覺得你配不上他嗎?”
他的提問讓夢梔愣了愣,立馬搖頭,黎亮笑了:“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戀愛是雙方感覺最重要,他沒有看不起你,你為什麼要看不起你自己,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怎麼讓別人看得起你?”
她抿了抿嘴,還沒開口,黎亮又開口道:“我不太讚成你這個年紀戀愛,但這是人必須經曆的事情,保護好自己就行,因為你就算不和他戀愛,也總會和別的男人戀愛,與其以後和那些複雜老練的人談戀愛,不如現在就戀一場,它可能不驚天動地,卻很美好,如果這麼愛,就去表白,他有女朋友嗎?”
夢梔想了想,覺得陳可欣現在還不能稱之為安洋的女朋友,於是搖頭,黎亮說:“既然沒有,那就去爭取,你連爭取都沒有做,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你?金錢,地位,權利,這些是婚姻的附屬品,不是愛情的。”
“當然,如果你們以後準備結婚,在考慮這些也不遲,但那時候如果他覺得你配不上他,那你盡快離開,因為這種男人沒有上進心,很LOW,他不能接受你的不足,就根本稱不上愛著你。”
黎亮將服務員上的熱牛奶遞給她,笑道:“戀愛和婚姻不一樣,即使是婚姻,也不能以金錢權利來判斷配不配得上的問題,喜歡就去追吧,別讓自己留有遺憾。”
其實這些大道理,誰都會說,可黎亮說出來就特別具有信服力,夢梔凝視著杯中的牛奶,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我要回家了,太晚了,我家裏人會擔心的。”
黎亮笑了笑,點頭去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