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屬於我們的秘密

兮兮低著頭將自己蜷縮在一個小角落裏,不想抬頭麵對來自各方的目光。終於熬到了最後,在聽到“班級比賽到此結束”時,兮兮在同學們驚訝的目光中撒開腳丫向外衝去,希童不放心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想追出去,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起身,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能莽撞……”他這麼想著。

看了看哥哥猶豫不決的樣子,子童咬牙,溫柔的臉龐有一瞬間的扭曲,他憤憤的朝著哥哥低吼,

“你不去,我去!膽小鬼!連自己喜……”說完不再看哥哥的反應,追著兮兮跑了出去。留下一教室的人一臉莫名看著他們。或許別人沒有聽見子童出去前講的最後一句話,但是坐在座位上的希童聽得清清楚楚,正因為聽得清楚,所以才更加驚訝。

“他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兮兮,什麼時候知道的?”腦子裏盤旋著這些問題,硬是在眉心擠出了一個“川”字,以手撫額,坐在座位上不發一語,眼神追逐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作為兮兮好友的安沫,從第一次聽到她溺水後的講話聲時開始心裏便更加內疚自責,在台下密切關注著兮兮的一舉一動。看到教室裏的人對她現在聲音的評頭論足;看到她低頭不語,粉拳緊握;看到她不忍重負跑出教室;看到她離開時教室裏一瞬間的混亂;看到他跑出去追她的身影……本來想起身出去安慰她的心情被眼前晃過的那一抹溫柔中夾雜著焦急的神色打亂,低頭內心掙紮了一下,還是決定追出去看看,再抬眼卻已不見了他們的蹤影,最後隻得作罷,留下她在原地,雙拳緊握,神色苦楚,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追出去的子童跟著兮兮跑到了學校的池塘邊,就見她雙膝微曲,頭靠在屈起的膝蓋上,據說這是人在感覺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下意識裏做出的動作,裸露在外的肩膀時不時的輕顫。看著她孤單無助的背影,子童心裏也很不是滋味起來。從小將她如妹妹般護在身邊,卻還是讓她在自己身邊出了事,懊惱的感覺如空氣般包圍了他,而在明確自己心意之後,這種感覺更甚,時刻侵蝕著他的五髒六腑,異常揪心。一邊輕按自己的胸口,一邊放輕腳步朝兮兮身邊走去,做如無其事狀坐在兮兮身邊,目光溫柔而寵溺的看著兮兮,將手移置她的頭上,沿著她柔順的長發滑至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安撫著,溫情而又曖昧。

感受著從頭上傳遞來的溫暖,兮兮抬起頭張開被眼淚浸濕過的迷蒙雙眼,朦朧中看見一張陽光溫柔的笑臉——好熟悉的感覺,如親人般,兮兮知道,那是子童。放下心來,又趴了一會兒,抬起頭望著對麵球場上的人,看著他們熱烈的揮灑汗水,釋放青春,喃喃自語著。

“你們都怕我知道……可是這麼明顯的事實我怎麼會、怎麼可能感覺不到……一些事情我就是記不起來!我不記得你,不記得希童,不記得安沫,不記得班上的一切!這正常麼……”側頭看著子童,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現在,連唱個歌聲音都那麼啞,我最自豪的東西也沒有了,我拿什麼比賽,拿什麼去爭取!現在、現在讓我怎麼辦……”說著說著,眼淚又控製不住的“吧啦吧啦”落下來,將頭重新埋在手臂上,兮兮不再說話。

“你不記得班上的事?”臉上的溫柔被驚疑所取代,“那你怎麼會到學校就和安沫那麼熟絡,和班上的人也不見生疏?就唯獨對我和哥哥……哎……”歎了口氣,子童望著兮兮的側影無奈道。

“那是我故意裝出來的……”悶悶的聲音從下麵傳來,“那天在爸爸書房,你們講的話我都聽得差不多了,既然你們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可是到了校門口我才發現,這遠不止我想得那麼簡單,我對學校好陌生,對外麵的一切都陌生!”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我知道那天你們都在後麵看著我,所以安沫過來跟我講話的時候我就賭了一下運氣,裝作很熟的和她打招呼……”

“那比賽……”子童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他知道,聰明如兮兮,不會不懂他的意思。

果然,兮兮接口道:“安沫開始聽到我聲音時也很驚訝,可是我一直都以為那隻是一時的,會好的……可是,我等來了比賽,卻一直沒等來我聲音的恢複!”聲音忽然大了起來,“我也知道你們關心我,鼓勵我,可是現在,我拿什麼安慰自己!看到班上人聽到我聲音之後的反應了嗎?我尼瑪唱完歌連頭都不敢抬!就是不敢看他們的反應!”情緒又激動起來,甚至沒現在一向文明禮貌的她無意中爆出了粗口。

明白她此刻的彷徨,明白她現在的無助,子童走到她旁邊並排坐著,聽到了她臂彎間傳來的低語:“假裝了這麼久,我好累,我甚至都不知道,現在我該相信誰,能和誰說……”

聽到這裏,子童的心如同被什麼捏住了一般,緊縮得難受。他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兮兮的背說:“不用想太多的,現在我知道了,我可以陪你承擔這些啊,你不用一個人憋著,一個人受著,遇到事,你隻要記得:我肯定會在你背後!”這一句話說的堅定,說的溫柔,堅定到讓兮兮覺著這個人可以成為她的依靠,溫柔到兮兮放鬆自己,將埋著的頭輕放在他的肩頭。她相信,他不會拒絕的。

看著兮兮的動作,感受著兮兮的心情,子童在心裏對自己說:“不管怎樣,以後絕不要讓兮兮受傷!哥哥,既然你不願公開你的心意,那兮兮就讓我來保護吧!”

安撫著兮兮,待兮兮情緒平穩下來,子童溫柔的說:“現在你自己知道自己失憶的事就我們倆知道吧,不要告訴別人了。以後記得,不論遇到什麼事,記得第一時間想到我,我會一直在。”

“嗯!”兮兮心裏很是溫暖,得此一哥哥,兮兮何求!而最溫暖的事莫過於在你無奈的時候有個人對你說:“沒事,有我在!”

沒有想太多的兮兮隻把子童當做哥哥。“那,這是我們的秘密咯?”移開頭睜大眼睛看著子童說。

“嗯,屬於我們的秘密。”子童淺笑著回應。

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在身側投下一束陰影,從遠處看去,溫暖而又安逸,讓人不忍打破。沒有人看到在在他們背後,一抹冷淡而憂鬱的目光一直鎖定在他們身上,直到他們離開,那個身影還久久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