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柳荷
我叫柳荷,現在是一名老師,我有一個大我兩歲的哥哥,現在跟我一起在F城工作。
我還有一個小我兩歲的老公,我們是去年結婚的。
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我的媽媽是一個很柔弱的人,父親去世之後媽媽拉扯著我跟哥哥兩個人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就在村裏人的牽線下跟我們本家一個叔叔重新組了一個家庭。
剛開始叔叔對我們兄妹還很好,等到媽媽生下他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我們的弟弟柳槐之後我跟哥哥的境遇慢慢的變差了。
媽媽雖然對我們兄妹也很好,但是家裏的大小事情都是叔叔做主,很多時候媽媽也是很無奈。
哥哥是個要強的人,才十來歲的孩子,假期到處打工,撿破爛掙我們兄妹倆的學費,等到哥哥十六歲的時候,叔叔跟哥哥說他是家裏的長子,還是跟他一起掙錢養活家裏才對,一直名列前茅的哥哥想了好幾天,直到叔叔答應讓我考大學這才退學出去打工。
十六的哥哥身材瘦弱,找了一個建築隊跟著當小工,我第一次去工地看他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被紅磚磨破了,一臉菜色,卻一直安慰哭的淚水連連的我,說給我存了錢去讀大學,等我大學畢業了家裏的日子就好過了。
後來我考入了F大,因為自卑我話很少,宿舍裏大家相處的很融洽,但是我還是跟條件跟我差不多的蘇嬋走的近一點。
那一天我跟蘇嬋在宿舍吃饅頭就鹹菜,齊泱端著飯菜回來,說是她要出去吃飯,就把飯菜給我們倆留下,拿著桌上那碟小鹹菜走了,打那之後宿舍裏的人經常偷偷的幫著我們倆。
我跟蘇嬋都是不善言談的人,可是這些事情我們都看的很明白,後來蘇嬋的奶奶來開了一家醬菜店,同學幫著我找了家教,再加上學校裏勤工儉學的崗位,我的生活費都有了著落了。
那時候我還想著,這樣下去我這四年大學讀的應該很寬裕,說不定還能攢下點錢,那樣哥哥的負擔就能減輕很多了。
哥哥在我上大學之前就跟著建築隊來F城的工地了,工地離學校不遠,周末了我還能去幫著哥哥洗洗衣服,跟哥哥說說學校的事情,我們兄妹覺得生活苦點累點都不算什麼,等以後我們攢了錢還能自己幹點事情呢。
有一次我在工地遇見了建築隊的老板,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得跟一尊彌勒佛似的,一個勁的跟我說東道西,還說哥哥是個能吃苦的人,過些日子就讓他跟著施工員學著看圖紙,也能有個一枝之長,我們兄妹聽了這些話高興的不得了,覺得生活更有了奔頭了。
可是,這些都是人家給我們張得網啊,我們年少無知,不知不覺的就被網在裏麵。
那天有人來學校找我,說我哥哥在工地出事了,腿被鋼筋砸斷了,讓我趕緊去看看。
聽到這個我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二話沒說跟著人家就走了,現在想來人家的話漏洞百出,就因為被人家抓住擔心哥哥這才上當了。
那就是一場噩夢,哥哥被人抓著毒打,就為了逼我答應做人家的禁臠,我一個勁的哭著求人家放了哥哥,哥哥掙命一樣讓我走,不讓我答應人家的請求,那是我的哥哥啊,是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學業退學打工的哥哥啊,我閉著眼,就要答應了,卻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房間外麵是齊泱的聲音,我的心一陣狂跳,這是來救我的,一定是的,我使勁的掙紮的,就怕齊泱相信門口那個人的話,認為我不在這裏。
門外安靜了,我都心也死了,誰知道門卻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齊泱跟陳湘豫帶著我們軍訓的程教官來了。
一場惡鬥,最後我們兄妹被帶了回來。
那個被程教官叫做“陳小四”賠了我們十萬塊錢,那個數目對我們來說就是天文數字了,齊泱跑前跑後的幫我們張羅,還讓哥哥去她小姑家養傷。
哥哥說,妹妹啊,你同學的情誼咱們得記一輩子,要是沒有她們,咱們兄妹倆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呢。
其實我也一直後怕,要是我被逼著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我這一輩子就毀了,我還能跟我那些同學一樣坐在教室學習嗎?我還能跟同齡人那樣開心的大笑嗎?我還能有自己的夢想嗎?答案當然是不能,所以她們是我的恩人,是在我就要跌入泥潭的時候費盡心力拉出我的人。
齊泱跟我們兄妹談了很多,說既然有這些錢了,柳楊為什麼不再去學校複習考大學呢?這些錢省著點花一定夠我們兄妹倆這幾年的花銷的。
哥哥的心再一次起了漣漪,我也很高興,一個勁的勸著哥哥去複習考大學,,那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啊。
哥哥反反複複的考慮了很久,終於決定過了年再去讀一年高三,參加明年的高考,我們大家都替他高興。
哥哥的腿養兩三個月就差不多的,齊泱怕我們坐車回家不方便找了一個車送我們回了家,但是沒有明著說什麼,哥哥說咱們先去齊泱家再回家吧,不管怎麼說咱得好好的謝謝人家,總不能都不知道恩人的家在哪裏。
齊泱是個溫和大氣的人,我們在宿舍的時候也說她的家一定是個幸福的家,我在她家吃了一頓飯這才知道,原來幸福的家是這個樣子的,父母慈愛,孩子懂禮,家裏的氣氛很和美,我想以後我有了自己的家的時候一定要把家也營造的這麼美好。
回家之前哥哥囑咐我不要跟家裏人說這十萬塊錢的事情,隻說有人看中了哥哥的才華,要資助哥哥考大學,而我神情到了助學金,還有勤工儉學的錢也夠自己生活費的,不用家裏再出錢。
可是,我還是沒有想哥哥上學這件事情阻力這麼大。
首先是叔叔,他說家裏條件一直不好,柳槐馬上也要上高中了,我媽媽的身體幹不了重活,地裏他一個人太累了,不想讓哥哥再去讀書。
我們想征求媽媽的支持,媽媽卻哭著對我們倆說,這麼些年咱們娘仨多虧了你們叔叔,你妹妹能上大學就行了,你是個男孩子,你這樣撤了攤子再去讀書村裏人會說咱們娘們忘恩負義,再勸媽媽就隻哭不說話。
哥哥的臉色很難看,最後跪在媽媽麵前,說,媽,我求你了,你就答應吧,等我畢業了掙錢了一定好好報答你們的。
媽媽還隻是哭不說話,叔叔陰沉著臉坐在一邊抽煙,我知道哥哥這兩年打工掙的錢都被叔叔存了起來,家裏兩個男孩子以後成家都得花錢,叔叔為了不被村裏人詬病麵子上一定會給哥哥建個房子娶媳婦,現在哥哥想去上學,這個經濟來源就會斷了。
最後還是住在屋後的嬸子來勸媽媽跟叔叔,說離高考還有幾個月,小楊腿傷了也幹不了活,就當是去養傷,考不上再去幹活不就行了。
有人這麼圓成著,媽媽看叔叔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說,要是考上了自己想辦法去掙生活費學費,要是考不上就再去打工。
那個年過得我很心寒,都沒有人為哥哥去想過,我送哥哥去我們的高中複讀的時候哥哥跟我說,我一定要考上,那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哥哥變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
隻有五個月的複習時間,哥哥時隔三年再一次拿起了高中課本,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期間我去學校看了哥哥幾次,哥哥爭分奪秒的複習,我勸他別垮了身體,哥哥總是笑著說沒事,打工那幾年把身體鍛煉的很好了,這點累不算什麼。
高考終於在熱浪滾滾中來了,我覺得比當年我自己參加高考都要緊張,因為沒有放假我不能去陪著哥哥考試,每天晚上都睡不著,還是齊泱勸我說我哥哥成績很好,一定會考個好成績的。
哥哥考完試就來了F城,在電子城找了一個工作,因為我想暑假在這裏找個地方打工,就跟哥哥商量著租了一間小房子,窄窄的房間放著兩張床,中間拉著一道布簾,晚上睡覺我們兄妹倆躺在各自的床上談自己的理想,談每天自己遇見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情,用這些漫無邊際的交談來淡化我們的緊張情緒,直到哥哥查到自己的高考成績,我們倆抱著哭了一場這種看不見的緊張情緒才不見了。
哥哥谘詢了很多人,決定選經濟專業,最後報考了省大的經濟專業,等通知的時候我又開始緊張了,萬一哥哥沒有被省大錄取怎麼辦?可是又不能跟哥哥說這些,等到通知書來了我的心才放到肚子裏,現在想來,那段時光很苦很累,卻是我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
哥哥要去上學了,決定請齊泱陳湘豫吃一頓飯,謝謝她們的照顧。
陳湘豫聽說哥哥要去讀經濟專業,很感興趣的跟他湊在一起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後來哥哥畢業去陳爸爸的公司上班,再後來哥哥成為陳爸爸公司的副總,我才知道,原來哥哥還沒有開始自己的學業就被陳湘豫看中了,陳爸爸對哥哥的考察就從這時開始的。
我們兄妹對這來之不易的學習很珍惜,我的刻苦好學也讓我的專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大三時,教授電路的老師的愛人經營一家電子廠,於是在老師的介紹下每個假期我都會去那裏的實驗室打工,後來在那裏遇見了我後來的研究生老師,在讀不讀研的問題上我也很糾結,我哥哥還得再讀兩年,我現在畢業找工作正好,可是老師又勸我,說我專業成績這麼好,報考他的研究生畢業之後能找更好的工作。
我一直糾結著,還是齊泱的話讓我茅塞頓開,跟哥哥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哥哥說,那十萬塊錢也就是第一年的時候咱倆用它交過學費,後來都申請了助學貸款,一直沒再用過,哥哥還是希望你能繼續你的學業,好好複習準備考試就行。
我有了定心丸,跟齊泱一起去自習室複習考研,到現在我才知道齊泱要考中文係的研究生,跨專業很難考,齊泱卻說她已經準備了三年了,咂舌之餘不由得有些緊張,萬一考不上怎麼辦?
那天晚上我跟齊泱一起從自習室回宿舍,陸英傑半路等著給我送巧克力,還有所謂的“情書”,現在想想我老公真可愛,也挺大膽的,竟然能做出半路上攔著學姐要追學姐,後來我跟他說,你真大膽,要是讓我們班的男同學知道了不得揍你啊,自己都沒敢下手去追呢,你倒是捷足先登了。
這小子竟然得意的說,先下手為強啊,這麼漂亮的學姐不追來當女朋友要是被別人追走了我去哪裏哭去?
這是第一次有男孩子對我表白,雖然當時覺得心裏挺甜蜜的,可是又是一個比自己小的學弟來追自己,有些羞惱,拉著齊泱去給人家還東西,結果東西沒還了更是讓陸英傑痛定思痛再接再厲。
當時自己沒把這事當真,就覺得陸英傑是小孩子心態,那點甜蜜也隨著考試的來臨不知道去哪裏了。
後來我考研成功,留在F大繼續自己的學業,而陸英傑也開始一點一點的接觸我,讓我慢慢的接受了他,後來我還跟他說真是看不出來啊,你年紀不大心眼可真不少,還知道先去接觸我周圍的人,是的,陸英傑跟我宿舍的人都認識,把自己對我的感情一點一點展示在她們麵前,最終讓我答應他的追求,哥哥畢業回到F城之後通過幾次接觸也跟我說這是個一心對我好的人,我年紀也不小了,要不就答應人家吧,於是,在陸英傑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成了陸英傑的女朋友,再後來,我成了陸英傑的妻子。
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平淡卻不失色彩,陸英傑畢業去了公司之後不久就進了銷售部,全國各地的跑,每到一個地方我一定會收到當地的特產,我們結婚的時候專門做了一個博古架,上麵就是當時陸英傑從全國各地帶給我的禮物,每個有紀念意義的節日我都會收到禮物,有時候是陸英傑自己做的簡單的飯菜,有時候是他精心準備的一件小禮品,東西不在貴重,卻告訴我他的心思,我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今天晚上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看著睡得正酣的老公,我悄然起身到陽台,如水的月華灑進屋裏,我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慢慢的想著那些或甜蜜或憂愁的歲月。
想了很多,又想起齊泱說的那句話,不管怎麼樣都得把日子過好了,過得舒舒心心的給自己整一出美麗的人生。
長歎一口氣,起身回房間繼續睡覺,明天一定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