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離死別
麗麗跟方一杭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底，最高興的莫過於姨婆了，方一杭已經二十八歲了，沒有成家也是老人家的一塊心病，看到新娘子還是自己熟悉的麗麗，姨婆笑的臉上的皺紋都生動起來。
熱熱鬧鬧的參加了婚禮，齊泱在家住了幾天就回了京城，舅公已經答應了，讓自己明年畢業回家，需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才幾天的功夫，齊泱覺得喬南的肚子又大了。
喬南的腿跟腳都腫了，一按一個坑，齊泱到的時候喬南正在畫畫，一個簡單的畫案，上麵鋪著白色的細氈，一邊放著染料盤、筆洗，調色盤，一幅富貴牡丹已經完成了大半。
齊泱說：“這天是越來越熱了，幸虧你這屋裏有空調。”
喬南說：“大夫說我吹多了空調不好呢，我也是實在熱的受不了了才開的溫度高點。”
齊泱說：“我姥姥說懷著孩子的時候最好是別受了涼，看你真是受罪，以後這下家夥要是不孝順你使勁打屁股。”
喬南幫齊泱倒了一杯白開水，說：“你先歇一歇，晚飯我請你去外麵吃去。”
齊泱說：“你發財了？”
喬南說：“一家畫廊來定做了好幾副牡丹圖，說是一個酒店要開業用，價格不低呢，我手裏錢多了就想著好好的請你吃一頓。”
晚飯去了附近一家南方菜館，齊泱喜歡吃清淡的東西，喬南本身就是江南人，口味也是清淡的，一頓飯吃得兩個人坐在椅子上不想起來。
去超市買了些日用品，齊泱說：“喬南，你坐月子的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喬南疑惑的說：“什麼東西？”
齊泱說：“小孩子的衣服了，尿布了什麼的都準備好了吧？”
喬南瞪大了眼睛說：“哎呀，小孩子得用尿布呀，我把這事給忘了。”
齊泱說：“不光是要尿布，還得要小包被，還得準備奶瓶，水瓶，哎呀，咱們趕緊回家，列個清單，這些都得準備好了。”
喬南說：“我真不知道還得準備這些呢，快走，回家好好想想還得準備什麼。”
齊泱邊給姥姥打電話問著邊在紙上記著需要準備的東西，一張紙記得滿滿的，末了，姥姥還叮囑，尿布一定得要柔軟的，棉布的，最好是一些穿的舊了的細棉布衣服拆了洗幹淨。
齊泱看著記下的東西，對喬南說：“你看看咱們需要準備的東西真多，幸虧我問了。”
喬南拿過那張紙，說：“東西真多呀，慢慢準備著吧。”
齊泱說：“你這都七個多月了，還慢慢的啊，明天你在家，我先去找找看看什麼地方賣細棉布，姥姥說用那個給孩子做尿布最好了，還得再買點棉花，做兩條小包被。”
喬南說：“你會做被子？”
齊泱說：“不會也得學著會呀，我先試試，實在不行讓我姥姥做好了給咱寄過來。”
喬南說：“齊泱，我真幸運，能遇見你這麼好的朋友。”
齊泱說：“說這些有些外道了啊，以後我還想著讓你肚子裏的小家夥喊我幹媽呢。”
找宋晉打聽京城哪裏有賣細棉布的，宋晉直接開車過來說：“我帶你去，京城這地兒那些地方可不好找。”
齊泱說：“你公司不忙嗎？你現在可是自己當老板，也不怕人家把你公司偷了去。”
宋晉說：“當老板的要是什麼事都事必躬親那還叫老板？老板是管人的，不是做事的。”
宋晉一路打著電話問著，找了一個大商場，在一個角落有一家賣布匹的，買了一些白色的細棉布，宋晉好奇的問：“買這個做什麼用的？”
齊泱說：“給孩子做尿布啊，喬南快要生了，我們得給小寶寶準備好多的東西呢。”
宋晉說：“哦，還得需要買什麼？”
齊泱拿出那張紙，宋晉吃驚的說：“得準備這麼多的東西呀？”
齊泱說：“是啊，昨晚上我給姥姥打電話，姥姥跟我說的，小被子我不會做，讓姥姥做了寄過來吧。”
宋晉說：“養個孩子真麻煩。”
齊泱說：“還得請個月嫂啊，到時候得有人伺候月子，也不知道哪裏的月嫂好。”
宋晉說：“你還是好好學習吧，這些事情我幫著你們辦。”
東西慢慢的準備著，等齊泱穿上長袖襯衣的時候喬南的預產期也快要到了。
周大夫聽說了喬南的情況，跟她說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一有動靜趕緊給自己打電話，齊泱也是嚴陣以待，白天在學校，晚上到喬南這裏，宋晉更是把那輛越野車給齊泱用，情況特殊齊泱也沒有說什麼客氣話。
喬南這幾天情緒有些不穩定，給齊泱幾個電話號碼，有自己媽媽的電話號碼，還有自己舅舅的電話號碼，說：“齊泱，我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你就給我媽打電話。”
齊泱說：“你放心好了，有周大夫在這裏你怕什麼？周大夫可是他們醫院最厲害的大夫了。”
喬楠憂心忡忡的說：“我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齊泱說：“這是產前憂鬱症，你放寬心，咱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迎接小寶貝的。”
這幾天齊泱兩頭跑覺得累的很，課業一定不能放鬆了，齊泱白天在舅公的研究室上課，晚上開車去喬南的住處，剛打了一個嗬欠，學校學生處的一個人跟舅公一起進來。
舅公說：“齊泱，你跟我來一下。”
研究室外麵兩個穿警服的人，看齊泱出來，問：“你是齊泱嗎？”
齊泱疑惑的說：“是啊。你們是？”
其中一個問：“你認識喬南嗎？”
齊泱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齊泱覺得自己的腿抖了起來，聲音也帶著顫音了。
艱難的開口問：“喬南怎麼了？”
兩個警察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她出了車禍。”
“車禍”兩個字一傳進齊泱的耳朵，齊泱一把扶在牆上，撐著自己的身體，抬頭看警察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卻聽不見他說的是什麼。
喬南靜靜的躺在那裏，大大的肚子已經沒有了，齊泱渾身顫抖著走近前，看著早上還在跟自己說晚上回來包水餃的喬南，現在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裏，臉色白白的，那爽朗的笑聲，狡黠的笑容都成了齊泱記憶裏的東西。
齊泱說：“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不是跟你說要小心嗎，你非得自己一個人來醫院檢查，我不是跟你說明天我跟你一起來的嗎？”
齊泱語無倫次的說著，身體跟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從病房出來，齊泱覺得仿佛置身寒風冰雪之中，秋天的太陽帶著收獲的熱烈，那萬道光芒在齊泱看來卻像是雪劍冰刀。
宋晉看齊泱走路不穩的樣子，上前扶著她的胳膊，說：“喬南肚子裏的孩子保住了，你去看看吧。”
齊泱無力點了點頭，見到周大夫，周大夫歎了口氣，說：“誰都沒想到，就在醫院門口，唉，喬南最後一刻抱著自己的肚子，孩子這才躲過一劫。”
躺在溫箱裏的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離他而去，閉著眼睡得正酣，也不知道夢到什麼，花瓣似的小嘴嘴角微揚。
齊泱的淚一下子滾了出來，拖著灌了鉛似的腿到了門口，慢慢的滑到地上，抱著膝蓋哭的不能自己。
宋晉說：“齊泱，你別難過了，咱們還得跟喬南的媽媽聯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得通知喬南的媽媽。”
齊泱擦了擦淚，說：“好，哥，你能聯係蘇岩嗎，也得讓他知道喬南還有孩子的事情。”
宋晉說：“這個我想辦法，不過告訴蘇岩好嗎？”
齊泱說：“告訴他一聲吧，孩子是他的，他有知道的權利。”
喬南的媽媽來的很快，快得出乎齊泱的預料。
喬南跟自己的媽媽長得很像，不同之處就是喬南身上帶著的那股英氣，爽朗。
這個看不出年齡的柔美女子見到喬南的遺體，伸出手顫抖著撫摸著喬南的臉龐，低聲的說：“媽媽來晚了，媽媽來晚了，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聽齊泱平靜的說起喬南的過往，喬南的媽媽哭的崩潰了，拉著齊泱的手說：“我對不起喬南啊，小時候我嫌棄喬南是個女孩子，等我意識到這是我的女兒，是我骨血相連的人的時候我才發現喬南看我的眼光帶著憎恨，我想要靠近我的女兒啊，可是我卻總是被攔在離我女兒很遠的地方，喬南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聯係，我是個失敗的媽媽。”
喬南被安葬在老家，那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喬南的墓緊緊的挨著她外公的墓，喬南的媽媽說：“這輩子我是對不起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孩子照顧好，喬南，對不起！”
齊泱這些天強撐著一口氣幫著喬南的媽媽辦好了這些事情，等回到京城，這口氣一下子就泄了，來接自己的宋晉看齊泱情況不好拉著就去了外婆家。
外婆那裏有專門的醫療小組，等齊泱有意識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跟外婆說：“年輕人的底子好，首長放心，心裏的這股子火氣出來了就好了。”
外婆說：“唉，這生離死別的最是折磨人了，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抵不住那股疲倦，齊泱又沉沉的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