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蘿宮中,靜嬪一個人下著棋,手邊茶煙嫋嫋,榻下擺著火盆,一片祥和平靜。
小綠撩開珠簾,碎步近前,彎腰行禮:“娘娘,小桌子來傳話。”說著使了個眼色讓房中的其他宮女退下才繼續道,“鬱王府的世子讓您幫一個忙。”
靜嬪手執白棋頓了一下,片刻又放入棋盅裏,側過頭看著小綠,詢問道:“他說的什麼事?”
小綠靠過去,俯首貼耳輕聲說道:“淑妃在禦花園懲罰了兩個宮女,世子望您能出手相助。”
靜嬪聽完話愣了愣,哪裏的兩個奴婢能勞世子這樣惦記?先不管這麼多,這個忙她肯定是要幫的。她說道:“你先去回話,本宮會幫忙的。”
小綠答了聲是就出去了。靜嬪一個人留在房中,若有所思。
淑妃和皇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太子是皇後生母,但見近日來的朝堂風氣,鬱王府世子是和太子站在一邊的。世子要救淑妃懲罰下的奴婢,這就是要和淑妃作對了,和淑妃作對就是不看太子的麵子了。然而世子首先來請自己幫忙,卻不自己出麵,必是不想明麵上和太子過不去,其實心中已是對太子不滿了。難道……
這最後誰將問鼎皇位,鬱王府必定一大助力。鬱王爺處於中立,卻任由自己的兒子和太子走得近,怎麼看都是陰謀。況且,以她一介婦人看來,太子根本難堪帝王之位,若不是皇後,早就已經易儲了。
靜嬪手裏把玩著棋子,怔怔的看著發呆。盡管自己欠鬱王世子一個人情,自己幫忙是理所應當的,卻也忍不住多想,這樣的小事世子自己一定也可以解決,讓人通知自己,這是一個訊號嗎?
她膝下一直沒個一兒半女,也沒什麼好靠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如果決心要開始站位了,就一定要站準,否則就是萬劫不複了。
正巧小綠掀簾進來,靜嬪就叫她:“小綠,帶上我新做的桂華蓮子羹,去上書房。”
芷蘿宮外,皇帝閑庭漫步著,總管太監在旁邊跟著,身後兩個小太監抬著一柄圓木黃粱鎏金傘,為皇帝陛下遮去陰涼。
皇帝停下腳步,抬頭望見一簇一簇的杜鵑花,開在這寒冬臘月裏,竟比那迎風臘梅更加絢爛奪目:“李福全,這兒的杜鵑花開得真好啊。”
總管太監李福全揚了揚手中的拂塵,順著皇帝的目光瞧了瞧,笑著回道:“陛下,那是芷蘿宮。靜嬪最擅長養花,也就她這兒的花兒開得最好,比禦花園的還要豔上那麼幾分呢。”
皇帝閉眼嗅了嗅空氣中彌漫著的香氣,說道:“靜嬪性子最是溫和,隻有她才能養得出這些花兒來。”
皇帝含著笑意向前走去,李福全跟上去,大喊道:“皇上擺駕芷蘿宮。”
靜嬪才走出房門,就聽到小太監傳報,皇帝擺駕芷蘿宮,讓靜嬪娘娘前去接駕。靜嬪心中一喜,連忙提起裙擺快步走向宮門口。
才至宮門口,就見皇帝陛下在李福全的攙扶下過了門檻。靜嬪笑意盈盈的,待陛下站定,帶領闔宮上下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上前扶起靜嬪,笑著說:“愛妃快起。”
靜嬪隨著皇帝的手站起,就挽著朝內殿去了。
靜嬪倒了一杯茶,雙手端著遞給皇帝,滿臉帶著溫和的笑意:“陛下來得真巧,臣妾也正想著去瞧您呢。”
皇帝接過茶抿了一口,聽完話伸手握住靜嬪的手,大笑道:“看來朕與愛妃當真是心有靈犀啊。”
靜嬪低頭笑著,又說道:“臣妾本來給陛下準備了桂花蓮子羹,陛下要不要嚐一口?”
“哦?難得愛妃有心,朕就嚐嚐愛妃的手藝如何?是不是有了進益啊?”皇帝奇道。靜嬪做的膳食一向清甜可口,與其他宮的小廚房不同,她還另加了藥以作滋補。
靜嬪轉頭喚小新端了一份桂花蓮子羹來,皇帝不一會兒就用了小半碗,是讚不絕口的。
等皇帝用完,靜嬪遞給自己的手帕替皇帝擦嘴,又說道:“臣妾今日打算去看陛下,想和陛下一起去禦花園賞雪。前幾日大雪冷得很,這天開始出了太陽,沒那麼冷了。初陽下的雪景聽說最是好看,不知陛下賞不賞臉啊?”
皇帝看著靜嬪溫婉的臉龐,道:“這禦花園的美景哪比得上你這宮裏漫布的杜鵑花啊?”
靜嬪心中一頓,露出失望的神情,繼續道:“陛下說笑了。”
皇帝起身下軟塌,凝神看了靜嬪兩眼,嘴裏說著話:“愛妃還是那樣性子單純,朕不過就是調笑一句,就不高興了?生氣了?”
靜嬪噗嗤笑出來:“臣妾哪敢生陛下的氣?”
“那走吧。”皇帝領頭就走出了寢殿。靜嬪也趕緊跟上去。
冬天來了,禦花園裏也種上了這個時節開的花。不過一眼望去,唯剩下一片白。那樣的大雪洶湧而來,除了寒梅還一枝獨秀堅挺地屹立著,其他的都被埋在了三尺之下的雪地裏。
靜嬪表現得開心極了,一路上的話說個不停:“陛下,你看那裏,那裏。”
滿園隻剩梅花,白雪也成了陪襯。靜嬪見此情景,不禁吟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皇帝聽進耳中,默默吟誦兩邊,反複咀嚼,讚道:“愛妃好文采。”
靜嬪謙虛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望向別處,卻見遠方有人跪在地上,好奇地說道:“那是誰啊?這麼冷的天,還跪在雪地裏,這是怎麼了?”
皇帝也看見了,喊到李福全:“李福全,你過去看看,問問什麼情況。”
李福全往那邊看了兩眼,確見兩個宮女跪在雪地裏,好像已經冷的瑟瑟發抖了,接過話:“喳。”
李福全帶著人先行一步,朝著曲凝香和章書柳走去了。皇帝和靜嬪隨後,靜嬪扶著皇帝也慢悠悠地往那邊走去。
走近了,李福全上前扶著皇帝陛下,回話道:“一位是秀女閣的掌事宮女曲凝香,另外一位也是秀女閣的,章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