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嶼不是笨人,她隱約猜到了,除了這次的換命之外,姬夜染恐怕還未自己犧牲了別的。
她心神在劇烈的搖曳,那個秘密她忍不住想要去窺探,但害怕如果自己看了之後,更不知怎麼去麵對那個死鳥!
鳳元瑤心裏七上八下,唯恐白青嶼想不開。
她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也是不想白青嶼完全被蒙在鼓中,一直固執的去追逐著這件事。
“放心吧。”白青嶼對她勉強的笑了笑,看著床上已經睡熟了的兩兒子,“孽兒和障兒就先交給你照顧。”她起身往外走去。
鳳元瑤追出殿門但已不見她的身影。
小妖女絕望的薅著頭發,完了……她是不是說錯了……
姬夜染與黑澤一起離開,兩人一道去了前者現在住著的宮殿裏。
剛邁進門檻,姬夜染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掙紮著往前走了幾步,對欲要攙他起來的黑澤道:“快!把門關上!”
黑澤趕忙關上了門,轉過了頭,他綠瞳裏滿是震驚。
彼時姬夜染的模樣實在駭人,他身上的皮膚仿佛龜裂了一般,那張俊臉上布滿了一條條金色的紋路,紋路交錯縱橫,正是他體內的血管,然而這些血管裏麵流動著的卻不是鮮血,而是宛若岩漿一樣的金色液體。
此刻,他渾身上下如浸透在火焰中!
“別過來!”姬夜染阻止了黑澤的靠近。
卻見他身上的衣服頃刻被火焰給燒光,他滴落下的汗也將地板灼燒出了一個大洞。
“水……”
姬夜染幹澀痛苦的聲音從喉間傳了出來。
黑澤趕忙施法,召出重重寒冰將他鎖住,又以水不斷澆打著他的身體,然而水和寒冰一觸碰到他的身體立刻被蒸騰為陣陣煙氣。
黑澤絕不敢停,神色無比緊張,他看到姬夜染的一雙金眸已被血色爬滿,他不敢想象此刻眼前的男人是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一分一秒對姬夜染來說都是那麼漫長,折磨還在持續。
不知過了多久,黑澤施法的手都已經開始麻煩。
姬夜染身上的火焰才漸漸熄滅了下來,他癱軟在地,已如一個廢人那般……
黑澤怔怔的看著他,終於知道為何先前在殿中他給自己使眼色,說要離開。
“這就是……你取得熔岩之心的代價?”黑澤的聲音竟忍不住的開始發顫。
“嗬嗬……”姬夜染此刻的肌膚猶如焦炭,他身軀動了一下,笑一聲便有血液滲出,濡濕了整個地麵,“可笑吧……火焰竟成了鳳凰的詛咒……”
黑澤說不出話來,半晌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值得嗎?”
為了那個女人值得嗎?明明她已是別人的妻,別人的女人!
“沒什麼值不值得。”姬夜染淡淡的說著,金眸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想做便做罷了,不後悔。”
一句不後悔,便夠了。
“這詛咒,可有破解的辦法?”
“或許有吧,但我不知道。”
那不等於沒說!
黑澤不知自己此刻該嘲笑他還是怒嗤他,但看著如此偏執近乎入了魔的姬夜染,他卻怎麼也撂不下一句狠話,同樣的事若換做自己身上,又會如何選擇?
若將有性命之危的是鳳元瑤,自己又會如何選擇?
或許,自己會和他一樣吧。
同是那句,不願後悔。
“別讓那個女人知道。”姬夜染說著,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他被火焰燒灼龜裂的皮膚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並且長出新肉,轉眼間黑灰落地,他身上的皮膚又如以前那般光潔完好。
黑澤嗯了一聲,許是這屋中的氣氛太過沉悶,叫人痛苦,他開口道:“每天都能換身新皮肉也挺好,假以時日你這模樣倒是可以去當個賺錢的小白臉。
姬夜染一眼朝他狠瞪了過去,大抵意思是:你可真是兄弟!
黑澤聳了聳肩,意思是:你自找的!
他走到近前,抓住姬夜染的一隻手抗到肩頭,見他還在掙紮,忍不住丟了個白眼過去,“你就別再找死了。”
姬夜染這才由他拖著自己去屋內休息。
無人知道,彼時殿內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妖花空間內,一片虛無的紅霧之中。
白青嶼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眼淚一點一點如珠簾般不爭氣的往下落,她不敢放開手,怕自己忍不住叫出來,忍不住衝出去。
“老白……”燭蟲蟲在後邊輕喚著她,神色滿是複雜。
小八歎氣的同時,也在默默流淚。
許久許久之後,白青嶼深吸一口氣,狠狠的將眼淚給擦掉,她強做無事的笑了一下,卻比哭還難看。
“那家夥……真是個傻子!”她咬牙道,不斷呼氣位置著自己的平靜。
“是傻子!”燭蟲蟲點了點頭,“就是因為他傻,所以你才沒衝出去不是嗎?”
白青嶼自嘲的咧了咧嘴,以姬夜染的性格,若是叫他知道了自己曉得了真相,他絕對又會如當年一樣跑的沒影!
那個死鳥,為什麼要去逞英雄!為什麼要為了她去遭這個罪!
為什麼!
燭蟲蟲知道她此刻內心的痛苦與掙紮,但還是忍不住道:“老白,你恐怕不能再繼續騙自己了。”
騙自己不知道姬夜染的感情……
白青嶼蜷縮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上。
“我知道。”
她薅著頭發,很痛苦!很愧疚!
她這兩世為人從未有過一刻比現在更彷徨和崩潰的,愧疚感幾乎要將她壓垮!
她想裝作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可這一次,她好像真的做不到了……
該怎麼辦?
從姬夜染的寢宮裏出來之後,整整一日,白青嶼都在想著這個問題,該怎麼辦?
鳳瀾淵處理完政務後,回到房內,屋中一片漆黑,隱約可見女子嬌小的身影瑟縮在床上。
不對勁。
他皺了皺眉,沒有將屋內點亮,而是輕聲走了過去。
“夫人……”
在他的呼喚聲中,白青嶼緩緩抬起頭,眼眶通紅,臉上的淚痕尤為刺眼。
她很想問鳳瀾淵自己該怎麼辦,但她開不了這口,這樣問的話,她就覺得自己太惡心了!
眼前這男人是她的夫,他為自己付出的同樣不少,自己憑什麼去質問他自己該如何去還另一個男人的債?
這種情況下,她能說的隻有……
“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