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瀟湘》其實是一首古箏曲,但是這是溪颺的最愛,曾經,溪颺無數遍的彈奏,而靛琳還為了讓溪颺高興,特意報了一個舞蹈班學習古典舞蹈,這也正是靛琳絲毫不畏懼采楓挑釁的原因。
曲子悠揚的傳出,靛琳一個旋轉,飛速的回旋,每一個躍起,仿佛天外飛仙,美的根本不似人間俗物。腳尖還在繼續轉著,水袖也輕輕的飄蕩著,突然間,簫聲到達整首曲子間的最高點,一陣陣鏗鏘有力的音符如流水般展出,靛琳夜十分配合的使勁躍起,彩衣飄飛,仿若霓裳。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靛琳這一舞震驚了,泠翕亦然。靛琳淡淡一笑,自己的舞步中加入了現代人的舞蹈元素,當然是你們這幫古代人所不能及的。如若輕易被比了下去,現代人豈不是枉進化了這麼多年。
靛琳微微福身,下去換衣服了,下一個節目已經上來了,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還都沉浸在剛剛靛琳那一舞中。泠翕看這此刻正漸漸走遠的靛琳,心裏漸漸閃過一絲異樣,這樣的靛琳是自己從未見到過的,見過不屈的她,見過救人的她,見過善良的她,但惟獨沒有見過如此自信的她。剛剛她那一舞,美極,但是那模樣確是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那樣子像極了高高在上的仙女,孤傲清高,美麗決絕。靛琳,你到底還有多少麵是我不知曉的?
靛琳急急的跑出了大殿,她怕,怕自己再多呆一秒便會崩潰,沒有人看得到,更沒有人能體會的到自己剛剛在跳舞的時候心裏是多麼的難受,她在回憶,亦是在緬懷,或者是在告別。
她回憶與溪颺的點點滴滴,緬懷與溪颺在一起的甜蜜憂傷,也是在告別自己那段青澀的初戀。一直以為不去想便是忘記了,但是,它其實還在心底,那個最深的地方,就像心底的傷口,不碰觸,便不輕易發作。但是一旦被人揭露出來,便是血淋淋的傷口。
換過衣服之後,靛琳站在河邊,久久不能自已,天氣微冷,但是靛琳的心,更冷。
“靛琳,今日是你最後一次想他。”
“你是想忘記紹之嗎?”身後傳來淡淡的詢問聲。
靛琳回過頭,竟是莫梓颺,搖了搖頭。
“我說的不是他。”
莫梓颺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懂靛琳的人,知曉她既然不願說,便必定是一段沉幽的往事,便也也不問。
“你怎麼也出來了?”
“宴會太乏味了,不喜歡被拘束。”
靛琳笑笑。
“你倒是和泠胤很像。”
“你今日不開心,你必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這句話並不是詢問,而是在陳述。靛琳也不否認,隨即轉換了一個話題。
“你的簫吹得不錯,對了,剛剛聽說什麼三公子的,因為要跳舞也沒來得及去想,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好奇。你能告訴我那三公子是誰嗎?”
莫梓颺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其實這些都是一些文人雅士閑來無事亂封的。三公子分別是紹之,澤洋,與我。”
“原是這樣,我想你應該知道前些日子我病過一場,醒來之後便忘了許多事,所以這些都不記得了。”
莫梓颺給了靛琳一記微笑。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靛琳一想出來卻是有些時候了,便與莫梓颺一起往大殿走去。
“報,皇上,順親王傳來家書一封。”
一個太監手裏捧著一封信,正恭敬地向南英帝稟報。南英帝此刻正是高興,急忙讓貼身的公公取了來。太監抽出信,細細的看來,突然跪下來高呼萬歲。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順親王此次來信是說順親王妃於前幾日被診出懷有身孕一月了。”
南英帝聽見太監的話,笑的更大聲了。
“沒想到朕的幾個兒子中竟是老六最先當父親,哈哈哈。”
端賢皇後的笑容也明顯寫在臉上,畢竟泠胤是皇帝和皇後最寵愛的兒子。
泠翕的心裏也著實為泠胤高興著,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看向了著靛琳。果然,靛琳在聽見孩子倆個字的時候,正拿著筷子的手顫抖了一下,筷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琳兒。”
靛琳的臉上帶著蒼白的笑。
“殿下,臣妾不礙事。”
泠翕的心裏突然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那麼的痛,畢竟那也是他的骨血。
緊緊的握住靛琳那顫抖的手,好像在安慰著什麼。這時,天空傳來一陣陣響聲,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除夕過去了,新年來嘍。”
天空中,各種煙花綻放開來,鑼聲鼓聲此起彼伏。但饒是如此,亦遮不住靛琳那顆失望的心。泠翕始終在握著她的手,她想掙脫,但是泠翕的手勁很大,掙脫了幾次都沒弄開,便索性不再動彈。
看這南英帝正在與端賢皇後談些什麼,皇後的臉上洋溢著笑容,那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一幕。想來,他們是在想象泠胤的孩子將來會是多麼可愛吧,心在抽搐,及時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是隻要一想到自己也曾擁有一個孩子,就莫名的辛酸。
好不容易挨到醜時(淩晨一點到三點),宴會已經差不多散了,餘下的就是各自回取守歲了。靛琳急匆匆的行了個禮,帶著寒輕超朝陽宮走去,著這個熱鬧的場景下,自己著實突兀,每個人都在為泠胤的孩子祈福,可是又有誰記得自己那個無緣來到世界上看一眼的孩子。他還那麼小,那沒小,就去了。
彩雲閣中,靛琳正在熟睡,從宮中回來後靛琳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百年早早的躺下了。
窗外屹立著一抹人影,見靛琳入睡便從窗戶小心翼翼的進來。那人竟是已回國多日的蕭北辰。蕭北辰慢慢靠近床榻,看著靛琳那不正常的臉色,隨即抓起她的手看了看掌心,臉上的怒意若隱若現,終於,又從窗戶出去了。靛琳的手心,一點朱紅若隱若現。
夜色正濃,紅袖正要入睡,突然聽見一陣清脆的鳥叫。紅袖聽見聲音,眼裏滿含欣喜,顧不上別的,急忙披上衣服朝外走去,果見牆角邊站著一個黑色華服的男。紅袖走上前,低聲道:
“不知王爺這麼晚前來是否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蕭北辰慢慢抬起頭,猛然間就給了紅袖一巴掌。
“誰允許你動靛琳了?”
紅袖急忙跪下,雖低著頭,但是臉上的恨意卻越來越深。
“王爺,她是太子的人,我給她下毒,以解藥相要挾,就不信他不乖乖交出地圖。”
蕭北辰低頭挑起紅袖的臉。
“紅袖,你別怪本王狠心,隻是靛琳是你萬萬不能招惹的人,你清楚了嗎?”
紅袖咬著牙應了一聲。蕭北辰點頭。
“如此最好,你且好好呆在這裏,等你功成那天,本王便給你你想要的。對了,解藥拿來。”
紅袖的臉上這才浮現出欣喜。
“紅袖謝過王爺,這是解藥。”
蕭北辰接過解藥便不見了蹤影,紅袖卻高興異常,自己一直喜歡王爺,這也是他知曉得,可是他從來不曾許諾過自己什麼,哪怕隻是一個妾。王爺說會給自己自己想要的,如此說來,便是答應娶她了,這叫她怎能不欣喜。
蕭北辰拿到解藥後馬上便去了彩雲閣,靛琳依舊沒有要醒的跡象,伸出手將她攔在懷裏,將解藥喂了下去。
“靛琳,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以後不會再有了,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等我登上帝位,定將你接到北齊,這輩子,我蕭北辰的皇後隻會是你一人,也隻能是你一人。”
許是天氣還有些冷,靛琳不自覺地想要尋找溫暖的地方,竟向著蕭北辰靠去。蕭北辰看她身體冰涼,伸手解下自己頸間的一顆玉珠為靛琳戴上。
“這是上好暖明珠,今日贈於你,算是我對你的承諾,你碾碎了服下去可保血脈暢通。”雖然此刻的靛琳睡著,什麼也聽不見,但是蕭北辰就是想與她說些什麼,那樣才不至於讓思念泛濫,失去了理智。
說完將靛琳放在榻上,悄悄的走了。
第二日一早,靛琳起身,突然覺得心情大好,也不似往日般靡靡的,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看著寒輕在院子裏,便開口喚了一聲。
“寒輕,今日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倒是想去花園轉轉了,整日在這宮裏,真不知道會不會悶出病來。”
寒輕這些日子也總覺得靛琳提不起精神,今日突然有這般心境,自然是高興的。
雖已過了春節,但天氣還是冷著,花園中也隻有臘梅開的正興,其他的便顯得光禿禿的,不甚好看。
“這梅香真是清凜,讓人聞之欲醉啊。”
靛琳折下一隻梅花拿在手裏。
“是啊,小姐你看,這梅花開的多好。”
靛琳見地上還有著厚厚的積雪,突然玩心大起,趁著寒輕不注意,蹲下滾了一個掌心大小的雪球,直直的朝著寒輕扔去。正在看梅花的寒輕被這突如其來的雪球打個正著,一時間竟沒明白怎麼回事,待雪花在自己的身上散開之後,才笑著道。
“原來小姐偷襲我,剛才是我大意,這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著,也蹲下身去團雪球。靛琳躲在一棵樹後麵,卻也沒注意到寒輕早已準備從身後突擊,一時不備竟被砸了個漫天飛雪。
“小姐這樣子美極呢,真真像極了雪花仙女呢。”
靛琳雖然被砸了一身雪,但是並不惱怒,隻追著寒輕要打。
“好你個小蹄子,竟然這般暗算你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
“來呀,來呀,小姐哪裏舍得打死寒輕,要是寒輕死了,以後誰來照顧小姐。”
靛琳與寒輕在禦花園中打鬧嬉戲著,不時還傳出悅耳的笑聲。
此刻泠翕正攜著紅袖從皇後的養心殿請安回來,聽見陣陣笑聲,不由停下腳步來看,隻見靛琳一身白衣置身於梅林中,不時傳出銀鈴般的笑聲,那樣子俏皮可愛。泠翕越發不自覺地被那笑聲感染。
寒輕也看見了泠翕,急忙收起笑容,跪在地上。
“奴婢參見殿下,參見側妃娘娘。”
靛琳也收起剛才的天真,對著泠翕行了個禮。
“身為太子妃,竟和奴婢在禦花園打鬧,成何體統。”
靛琳隻淡淡道:
“是臣妾逾越了,臣妾這就回去。”
說著便拉著寒輕要走,泠翕那寒冰一樣的臉沒有絲毫表情,自己明明是想看見她的笑容,他隻是想她別那麼拘謹,可是說出口的卻是問她成何體統,看著靛琳走遠的身影,心裏不由陣陣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