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荒殿救人

這幾日泠翕的心情似乎並不太好,想是泠胤剛走的緣故,靛琳閑著無事便在一太醫院找些醫書來讀。

“大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姐姐吧,求您救救她吧。”

一個年歲不大的宮人跪在地上使勁的向著一個公公磕頭,額頭上已經滿是血跡了,但還在用力的磕仿佛那頭並不是自己的。

“我都已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太醫們都去了劉貴妃那裏,貴妃忽然病重,太醫們哪敢怠慢啊。”

“大人,求求您了,我隻能求您了。”

說著,小宮女又向地麵磕起頭,鮮血頓時溢出,但那宮女依然不肯停下來。

“你也知道,咱們都是奴才,哪裏敢去主子那裏奪人呢。”

“可是大人,我姐姐快不行了。”

“我勸你還是別在這裏等著了,趕緊回去看看你姐姐吧。”

說著便回到了屋裏,隻留那宮女獨自跪在門前,低聲抽泣。

“你姐姐得了什麼病?”

許是沒料到會有人忽然出現,那宮女也不抬頭,隻輕輕啜泣的答道。

“渾身發熱,出汗上吐下瀉。已經快不行了,怕是瘧疾。可是太醫院裏的太醫全部去了劉貴妃那裏。”

靛琳思索。

“我也不好妄下定論,這樣吧,你且先帶我過去看看。”

那宮人聽得有人願意去看看想是有救了,急忙抬頭,眼前的女子一襲白色紗衣,傾國傾城,但卻並不似宮裏那些貴人們穿的雍容華貴,鬢上卻也無它。看她如是美貌本以為是哪個宮中的主子,但隨即否決,宮裏的主子們怎麼會關心一個下人的死活。

宮人許是救姐心切,顧不得其他,其實隻要她稍稍觀察,便可發現靛琳雖然不加裝飾,衣著並不華麗,但那白紗確是南城中屈指可數的紜紗,乃是紗中極品。宮人急忙道謝,引著來到一處荒涼的宮殿。

“姑娘,您真是好人,這宮裏眾人大多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已經很少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去幫助別人了。”

靛琳走進,院子裏到處都是雜草,不時還有老鼠從角落裏鑽出。這宮殿想來也曾是極度輝煌過的吧,門窗雖因長年破敗失修卻也不難看出曾經的光鮮。那宮人左拐右拐,終在裏間的小屋子前停下。

“姑娘,到了。”

那宮人走進殿裏,靛琳也跟著進去。屋裏到處都是灰塵,幾度嗆得靛琳咳嗽起來。

再往裏走,隻見一個宮女模樣的人躺在床上,屋子中到處彌漫著一種難聞的味道。再往前走,隻見破舊的床鋪上躺著一個女子,那宮女年歲已經不小,大概已有二十餘幾,為何?她難道沒有出宮嗎?靛琳心知此時這不是該想的問題,隻是看著床上的人。

“伸出舌頭。”

那宮女費力的伸出舌頭。靛琳不由皺眉。

“我想應該就是瘧疾了。現在劉貴妃病重,太醫留守群芳殿,你們要是信我,我便開藥。”

那宮人似是快要流出眼淚。

“姑娘,我們信你,你開吧。”

得到同意,靛琳也不再耽誤,急忙叫人找來紙筆寫到:黃葉皮陰幹切碎加水,煎一個時辰,過濾取液藥渣,加水再煎一個時辰取液去渣,兩次藥混合文火濃縮至一碗。

“這是藥方,去太醫院抓藥吧,太醫們不在,藥童總該在吧。”

那宮女急忙謝恩。

“謝謝姑娘。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在宮裏多年,除了娘娘,您是頭一個如此關心我們的,真不知該如何感謝。”

靛琳早已一頭霧水。

“既然你們是妃嬪的宮人,如何到了這裏?”

那宮人似是想到傷心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竟又不自主的流出。

“姑娘也知道我姐姐得的是何病,那幫人怕我姐姐傳染給他們,就把我們趕了出來。”

靛琳擰眉。

“你們主子呢?”

那宮人聽著主子二字,便又哭的傷心幾分。

“我們娘娘,便是前孝怡皇後。”

靛琳暗暗吃驚,這姐妹二人是伺候泠颯母後的。心知那宮人定是傷心得很,便不再多說。

“你這些天照顧你姐姐,想來怕是會被染上病,你也喝些藥預防下吧。”

“姑娘,不知你在哪個宮裏當差,我以後一定找機會報答姑娘。”

靛琳隻是笑了笑。

屋外卻傳來那磁性的聲音。

“久尋太子妃未果,原來竟是跑到這裏來了。”

那宮人見來人,來不及吃驚,急忙跪下。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靛琳也一驚,不知泠翕為何會在此,慌忙行了個禮。

“殿下萬福,不知殿下怎的來了這裏?”

“起吧。”

那宮人起身後站到一邊。

“靛琳如何跑到這裏了?”

泠翕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沒什麼,原本是在太醫院看書來著,正好遇到這宮人的姐姐病了,太醫都在群房殿,所以臣妾才來看看。”

泠翕笑著。

“你倒是善心。”

靛琳笑了笑。

“哪裏就善心了,臣妾隻是恰巧碰見而已,總不能叫臣妾見死不救吧。殿下,這裏不幹淨,咱們還是回去吧。”

泠翕點頭。轉過身,向著宮人說:

“你姐姐的病得三五天便能好的利落,你便在這裏安心照顧吧。”

那宮人急忙跪下。

“奴婢不知是太子妃,還請太子妃責罰。”

靛琳扶起宮人。

“不礙的,隻要你姐姐無事便好,哪有那些個規矩。”

說罷起身走出宮殿。

“靛琳,我倒是忘記了,你還會醫術的。”

靛琳跟在泠翕身後,不知他怎會突然說起這個。

“一些小病還是能治的。”

泠翕不語,像是在想些什麼,靛琳也不說話,隻是往朝陽宮走去。

“要是嚴重的病你可否能治?”

靛琳驚歎:“怎麼,太醫治不了嗎?”

泠翕點頭:“不知是何病竟連太醫都治不好?”

泠翕卻又不再多說。

“與你說笑的,哪裏有誰病的那麼嚴重。”

靛琳不語,心裏卻是並不信泠翕的話,但是卻又心裏暗暗想著,身邊確實沒有什麼重病的人,想來是自己多心。

“你倒是輕快,在朝陽宮穿的如此隨意也就罷了,如今去太醫院怎麼也這樣隨意,難怪那宮人將你認成哪個宮的宮人呢。”

靛琳心知泠翕有意打趣,怕是想看自己難看。

“殿下又不是不知臣妾最怕繁瑣了,如今能偷得半日閑,自是再不肯穿那厚重的宮裝,戴那壓得人抬不起頭的頭飾的。”

“你呀,看看哪宮的妃子像你這般。”

泠翕說話間笑起來。一刻間,竟然在靛琳那淡淡的脾性中看見了霖兒的影子。

“又沒有什麼宴會,能為自己省些事自然是好的。”

“身在官家,能養出你這般淡然的性子真是不易啊。”

靛琳也不再說話,隨著泠翕回到朝陽宮。

過了幾日,靛琳午睡的時候,屋外旅雁走了進來。

“娘娘,門外有兩個宮人非要見您,怎麼也不肯走,非說要當麵謝您的救命之恩。”

靛琳想是那日無意救下的那個宮人,聽旅雁說是兩個人,想來是好的利落了。

“叫她們進來吧。”

披上外衣,來到前殿,隻見兩個宮女跪在地上,看見靛琳走來,急忙行禮。

“奴婢參見太子妃。”

“起吧。”

“謝太子妃。”

“身體大好了吧。”

那宮人抬起頭。

“奴婢賤命一條,能讓太子妃相救真是幾生積德,勞娘娘掛心,大好了。”

靛琳點點頭。

“那便好。”

“娘娘,我姐妹二人今日是特來謝娘娘救命之恩,這是我家祖上相傳的,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但是希望娘娘笑納。”

說著拿出一個紅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一碧玉通透的簪子。雖不是上品,卻是手工精巧,玲瓏異常,靛琳不由心喜。知曉要是不收,這姐妹二人必定不會舒心,也不再矯情。

“我很喜歡,隻是這是你們祖傳之物就這樣送給我怎好,這樣吧,我這裏首飾不少,你們二人各挑一件帶回,算是我的回禮。”

說著寒輕便已拿來數件名貴的首飾。

“娘娘,這怎使得。您救了我的性命,我們送您簪子表示感謝怎能再收您的東西。”

“這些首飾我平日裏也不戴,你這簪子我難得喜歡,就算論功行賞而已,兩碼事,你要是不選,那我來幫你選。”

說著起身拿起一對嵌著寶石的鐲子為二人一人戴上一隻。

“這對鐲子配你們很是漂亮。”

那兩宮人在宮裏當差自是知曉這鐲子必定價值連城,急忙謝恩。

“回吧,以後有事就來流瑩殿找我。旅雁送她回去吧。”說著,起身走向內殿。

旅雁送出那宮人,並沒馬上回流瑩殿而是來到了聽雨軒。

“殿下,她上次救的宮女前來謝恩,那宮人大好了。”

泠翕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大好了,看來她是有些本事的。看來霖兒也許有救了。”

“殿下,這。”

“旅雁,你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不短了,你認為她如何?”

“回殿下,禾碩姑娘待下人十分好,不似心狠之人,更不似那樣有心計的女人。”

“我看,霖兒中毒之事興許不是她做的。找了那麼多大夫都沒辦法治療霖兒的病,宮裏的禦醫不知有多少是大哥的爪牙,要是知道霖兒還活著,自是不肯少了拿她做些文章的。”

旅雁心知泠翕心裏的苦。自是不敢多說半句話。

“隻是可惜梓颺現在身在異國,不然定能治好霖兒的病。”

旅雁葉應聲:

“是啊,莫公子醫術精湛,要不是他。小姐現在怕是早已香消玉殞了。”

“他臨走前曾與我說過,霖兒的病一定要找一位大膽奇特的大夫,方可治愈,隻是霖兒的性命我怎可兒戲,也不知,這大膽的大夫究竟是不是她。”

泠翕閉目,久久不曾張口。旅雁看出泠翕是在思念小姐,便悄悄的退出了聽雨軒。回去流瑩殿。

“太子妃,奴婢回來了。”

靛琳躺在榻上,閉著眼睛。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奴婢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

“送到了?”本已轉身的旅雁卻被靛琳叫住。

“是,送回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玉宇殿離這裏不是很遠吧。”

旅雁心下一驚,手裏已經冒出冷汗,卻也極力保持冷靜。

“奴婢見娘娘這些天沒吃多少東西,怕是天熱天胃口不好,所以奴婢特意去膳房吩咐做些清熱消暑的甜品。”

靛琳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有心了,你下去吧。我要再睡會,沒事別來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