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源界之中，將肉身與意念修煉到一種無瑕的至境，霧現於他而言，便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如此一來，這第一道境“渾霧境”也便徹底修成。
第二道境，名曰“青燈境”，其奧義，乃是於蒙蒙渾霧之中，顯現光明，進而窺道，這等光明，乃是源於心魂，於渾然無形的迷霧而言，隻是一縷微光，如一盞燈火。
縱然無法照亮萬古長夜，但千年暗室，一燈即明，它的存在也並非是照亮迷霧，而是照亮自身，道包括萬象，並非身外之物，若要尋道，先從自身尋起，這青燈境，便是要讓修道的生靈先看清自己。
此境同樣有三個境界，名曰叩心、魂光、燃燈。
叩心之意，乃是叩問本心，看看自己的求道之心，是否堅定不移，看清自己的本心到底是何物，一遍一遍地叩問，拋除一切雜念，本心純淨之時，也便是最強的狀態。
生靈的心魂也便會散發出光亮來，氣色璀璨，宛若淨琉璃。
事實上，剛出生的生靈，心魂所散發出的魂光是最強的，赤子之心，別無所求，無所求而能無所不求！
隻是後來被七情六欲，茫茫塵垢所遮掩，會變得愚昧，靈性遮蔽，不見慧根。
而叩問本心的目的，便是要通過不斷地叩問，將內心的一切塵垢盡數叩滅，令被遮蔽多年的靈性與慧根顯現，色如淨琉璃。
任何事情，達到一種極致時，都會產生一種更強的力量，魂光也不例外。
當本心不再被蒙蔽，魂光之盛達到極致時，靈性與慧根也會被徹底激發，在心中化作一盞燈火，從此將長明不滅，照亮自身與今後的求道之路，不再輕易迷惑，且悟性大增。
世人也將這“燈火”理解為天資，眾生皆有天資，隻是許多生靈，被眼前亂象所迷惑，慧眼與靈根被遮蔽，天資也會被摒棄。
燃燈之境，燈火愈盛，則代表著天資越強，天賦越高，可以憑借這盞燈，去判斷一個生靈修行的潛力。
牧龍兩世為人，前世又是紀元共主，對於修行之道的理解，自是極為透徹。
然而，正當他踏入大殿，準備修行之時，忽然聽得一聲巨響，驚徹天地，山海宗上方的虛空，忽然被撕裂。
與此同時，陣陣駭人的威壓，如同天河之水，從裂縫之中傾瀉而下，散入山海宗時，當即壓崩許多山巒，宗中弟子，無不心驚膽顫。
虛空裂縫之下，三萬裏天光雲影顫動，赫然映照出一道恐怖的身影。
準確來說，應當是兩道，一人一獸。
隻是那獸軀太過龐大，呼一口氣，便可於虛空之中衍生滾滾風雷，打個噴嚏，便可令化作大雨滂沱。
其狀怪異，似鳥而生魚尾，若鳥卻有巨翼，有一半的身軀隱於與青天之中，雙翼拍動，虛空欲裂，風雷如怒，似災難，如浩劫，十分駭人。
“傳聞之中的上古異種，噬虛鯤！”
這等異獸，世人隻在一些古老的典籍見過關於他們的記載，此刻當它真正出現在頭頂，感受到那等恐怖的氣息與威壓之時，山海宗的弟子無不心神震顫。
李聆韻這小丫頭，縱然立誌要做一代英主，卻也需要時間去成長，此刻乍見這等恐怖生靈，難免神色緊張，匆匆來到牧龍所在的大殿前。
牧龍也被這等氣息驚動，緩緩踏出大殿，朝著虛空之上瞥一眼，便懶得再看，隻是盯著李聆韻道：“丫頭，怕麼？”
李聆韻縱然小臉兒有些發白，但聽牧龍這麼問，便隻顧著搖頭，她不想辜負老祖的期望。
牧龍絲毫不在意那等恐怖氣息，望著李聆韻，笑道：“害怕，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你才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看到這等東西，害怕很正常。”
李聆韻這才微微點頭，順勢躲在牧龍身後，望著那天穹之上的噬虛鯤，小聲道：“有點兒……”
“這便對了，你還年輕，還沒有真正長大，見到它自然會怕，但有朝一日，你也會崛起，變得無比強大，無所畏懼。”
“什麼噬虛鯤，不就是一條光不溜秋，鳥不像鳥，魚不像魚的小泥鰍麼，像這種東西，當年你的祖輩，一揮手，能拍死一大片。”
李聆韻以為牧龍所說的祖輩，便是他自己，於是抓著牧龍的衣袖，清澈的眼眸中泛著亮光，很是崇拜道：“老祖當年真厲害……”
牧龍聽聞，不禁莞爾，他說的是李家祖輩，若是他自己，當年見到這種東西，何須動手？
這丫頭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思，牧龍卻也不多解釋，隻是道：“如今雖重修，比不得當年，但對付這種小泥鰍的手段，還是有的。”
說話間，牧龍很是認真地將李聆韻打量一番，後者則像個羞澀的孩子，靦腆地低著頭。
“看你的境界，也有道璞境了，祭陽、拜月之後，便需蘊寶，你的氣血稍微差些，還需補一補。”
“也罷，這條小泥鰍縱然不入流，倒也還不至於百無一用……”
聽著自家老祖的話中，充斥著無邊的霸氣，李聆韻感到無比的踏實，仿佛站在他身後時，即便是頭頂的蒼天傾覆下來，也毫無關係。
自從父母去世後，她便很難有這種感覺了。
不過，她聽聞老祖是重修，修為不比先前，心中也難免產生一絲擔憂，抓著牧龍的衣袂，有些緊張。
牧龍見此，微微一笑，道：“無需擔憂。”
而這時，那虛空之中，站在噬虛鯤背上的少年人也開口，目光如絕世寒鋒，聲音之中透著冷酷與漠然，問道：“先前斬入混沌海的劍氣，可是源於你山海宗？”
牧龍聽聞，再瞥一眼那噬虛鯤與少年，語氣平靜道：“那劍氣，是我所斬。”
鯤背上的少年聽聞，當即冷哼一聲，道：“想不到區區山海宗，竟還有如此手段，不過你看這等修為，與螻蟻無異，倘若劍氣果真出自你手，應當是借助某種異寶之力，既是如此，將寶物交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如若不然，山海宗今日，難逃灰飛煙滅！”
少年此話一出，那噬虛鯤的身上，也散發出更為恐怖的氣息鎮落而下，山海宗門人，嚇得麵色慘白。
如今的山海宗，已然沒落，在這等通天徹地的上古異種麵前，大概唯有被一口吞掉的份兒。
隻是，牧龍聽聞此言，卻像是聽著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滅山海宗？如今有他坐鎮，莫說是區區人皇域，便是整個極界，又有誰敢誇下如此海口。
眼前的少年氣勢不俗，但在牧龍麵前，也不過是個囂張狂妄的孩子罷了。
而且，噬虛鯤在這一界並不常見，當初也隻有那幾家才有豢養，因此，對於這少年的來曆，牧龍大概能猜到一二。
於是問道：“我斬混沌海，與你何幹，不如你且告訴我，你姓甚名誰？”
少年聽聞，冷哼道：“混沌海皇鮫一族公主，與本公子頗有淵源，你斬混沌海，我自然要管！”
“至於本公子姓甚名誰，爾等螻蟻，豈配知曉？隻需記住，本公子來自逐鹿洞天！”
“逐鹿洞天……”
果真不出他所料，牧龍輕輕呢喃這四個字時，嘴角赫然流露著一抹戲謔。
“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