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韻道行微末,年少淺鄙,無法勝任宗主之位,方才致使山海宗遭受此劫,願憑老祖責罰!”
李聆韻說著,再度跪倒在牧龍腳下。
牧龍記得,他少年時代入寒州時,便曾遇到一個叫蘭若慈的女子,父母亡故,苦苦支撐著一方道統,那時她同樣稚嫩,但後來,她很剛強。
一晃,已經不知多少歲月過去,而他的少年時代,卻依舊恍若昨日。
再度想起那些故人,那些舊事,牧龍的嘴角不禁泛出一絲笑意。
“起來吧,哪有什麼天生的宗主,運籌帷幄,剛毅果決,凡此種種,皆是修行,山海宗會再度強盛,而你,唯有經曆過苦難,才能真正長大。”
“去吧,學著做一代英主,先從收拾眼前的狼藉開始,曾經的山海宗衰敗了,便從廢墟上,建起一個更為輝煌的宗派,亦如……我的第二世!”
牧龍還是認下李太玄第二世的身份,至少暫時如此,隻因他手中握著這柄劍,隻因他來到極界的地方,是李太玄以身鑄劍之地。
祖壁背後,是山海宗的傳說,也是李聆韻心中的希望。
後有無量山,前有混沌海,衰敗的山海宗,需要希望與支柱,而他也不能永遠依賴鎮穹境,該是他重新修行的時候了。
看到這曾經輝煌過,卻遭劫難衝擊的山海宗,牧龍也便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李聆韻再度起身時,那清澈的眼眸中,赫然透著一抹堅毅,額間的血跡,令她看起來不再稚嫩,人總是這般,在不斷的改變,每一次經曆,無論好壞,皆是成長。
山海宗的劫難過去了,縱然入眼一片廢墟,但李聆韻這些人的心中,有了支柱與希望。
幸存的山海宗弟子,再度彙聚,隻要他們在,山海宗便未曾覆滅。
李聆韻開始帶著剩下的門人,收拾這劫難之後的狼藉。
轉眼,兩個月過去。
山海宗的一切,雖然未曾恢複到原來的模樣,但卻再無一絲衰敗之感,它所顯現的是一種經曆劫難之後,破而後立,如雨後春筍般的生長之機。
劫難,令他們看到昔日的弱小,而劫後餘生者,總是幸運的,從那些被斬殺的無量山精怪身上,他們得到了大量資源,用於充實山海宗的底蘊,而其中有些精怪,本就是某些通靈之物所化,它們的屍體,同樣可以用來修煉。
這些都是牧龍一劍斬出的成果。
相比於那些如火如荼修行的門人,牧龍則並不著急修行,而是找了一處清幽的大殿,將自己關在其中,翻閱大量的典籍。
對於整個極界而言,他終究是個初來乍到者,極界的一切,都有待了解。
而他如今的身份,是山海宗的老祖,因此無法像個求學者一樣去詢問。
最有效的途徑,當然是翻閱典籍。
關於極界的勢力,關於這裏的修煉體係……至少能了解大概。
在這期間,那叛出山海宗自立的霸王宗,也曾派人幾次前來,打著“同出一脈,有難同當”的幌子,送來一些資源,其實主要是想確認一番。
他們其實已經探聽到祖壁破碎,開山祖師修出第二世的消息,但這一直都隻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若非親眼所見,自是無法相信。
可是兩月之前,無量山中峰嶽崩摧,大量山頭被夷滅,山中精怪死傷無數,那劍氣之中,充斥山海之威,至今凝聚不散。
混沌海中,同樣如此,曾被劍氣籠罩的區域,至今清澈,那凶悍的海族將之視為禁地,不敢擅自靠近,他們都退回深海之中,絲毫不敢追問其中原因,也不敢露頭。
因為在它們看來,那橫跨數千裏斬來的恐怖一劍,乃是絕世強者的警告。
除此之外,還有那些侵入山海宗的精怪,它們數量眾多,其中也不乏道行高深,叱吒千年的存在。
如此恐怖的力量,莫說是殺入沒落的山海宗,即便風頭正盛的霸王宗,也無法與之匹敵。
可結果卻是,殺入山海宗的精怪們,被悉數誅滅,這早已衰落的山門,成了它們的墳場。
霸王宗的人來時,還看到有幾尊強大至極的精怪,被斬掉頭顱,每一顆頭顱都被九根鎖鏈洞穿,高懸在山海宗的山門之前。
這自然是這位曆經生死劫難之後的少女宗主的手筆,用來無量山的精怪妖邪,也用來警醒宗中弟子,更是在警告那些想要心懷不軌者。
從破碎的祖壁前離開之後,她便不再稚嫩柔弱。
從老祖滅殺精怪的姿態之中,她學到了鐵血,那登天而上,夷山撼海的兩劍,也像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頭,無法磨滅,時刻告訴她,何為霸道!
她似乎徹底褪去天真爛漫,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且逐漸顯現出一種上位者的睿智。
大概山海宗有了精神支柱,她心中也有足夠底氣,而老祖告訴她,要學著做一代英主。
麵對霸王宗的使者打探時,李聆韻矢口否認此事,哪有什麼老祖第二世。
她想著,像老祖那樣的人物,既然閉關不出,顯然是不想被人打擾,待到有朝一日出世之時,這世人自會知曉他的存在。
對於先前是何人助山海宗渡過劫難,李聆韻也隻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於是,這一切便顯得愈發神秘了,而霸王宗的高層,也從此惴惴不安。
李聆韻越是否認,他們便越是驚恐。
即便他們如今的強大,遠勝山海宗,但對於山海道統而言,他們始終都是叛逆,萬一老祖哪天心血來潮,也對著霸王宗來一劍,清理門戶,隻怕他們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
那懸掛在山海宗山門前的精怪首級,看得他們觸目驚心。
牧龍則是用兩月的時間,翻閱了許多典籍,對於極界的一些事,諸如極界的曆史,修行的體係,還有諸多傳說等等。
他沒有看見仙佛神魔存在的痕跡,也不曾看到過關於屍氣的記載。
“該是重新修行的時候了。”
半夜,牧龍踏出大殿,望著極界的蒼穹,星空浩瀚,明月亙古,與這無盡神秘的極界時空相比,他微渺的如同一隻螻蟻,但即便如此,他胸中依舊豪情萬丈。
因為他相信,終有一日,他能站在蒼穹之巔,俯瞰過去未來,諸多因果。
他一直都是個求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