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龍隻是見到日落之後,黑暗侵襲天地,卻無法肯定,天亮之後,黑暗便一定會退散。
茫茫的荒原,盡數被黑暗湮滅,草木山石,皆為邪物。
牧龍孤身一人,如同洪流中的頑石,又如黑暗中僅存的光明,朝著黑暗深處。
他希望這裏還有其他的生靈,而不是隻有這些詭異的邪物,但這種可能十分渺茫,除了這裏的地脈枯寂之外,最致命的還是這黑暗的血色。
除非,這裏的生靈也如他一般,擁有抵禦黑暗的手段。
無論有沒有,牧龍都須去尋找,即便找不到,他也該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縱然他不懼怕這些黑暗,但總不能一直困在這裏。
一路前行,黑暗深處總是傳來各種詭異而恐怖的聲音,森羅萬象,若是心誌不堅之人,隻怕此刻早已道心崩潰了。
而且,在那無盡的黑暗深處,似乎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牢牢盯著他,那種感覺,極度的危險,讓人心中發毛。
但牧龍別無選擇,他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他隻是看到這些黑暗的血色,是從天地虛空的裂縫中泄露,從大地之中滲出,卻不知這些力量究竟源於何處。
而且,先前探查地脈之力時,他未曾察覺到這些力量。
這或許就是此處地脈早已枯竭,而依然有植株能夠存活的緣故,或許它們也早已死去,隻是這種黑暗的血色,給了他們生命。
牧龍一路思索,步伐也走得飛快,太易的力量既然無法被黑暗侵襲,那就足讓然他在這片天地之間橫衝直撞,肆無忌憚。
一路上,先前所看到的山巒,河嶽,盡數不見,全都化作了邪物,入眼的,隻是無盡的詭異和恐怖。
但奔走許久之後,牧龍還是停住了腳步。
在他的麵前,是一座城!
這是一座通天的巨大古城,城池巍峨,屹立天地之間,頂天立地,城牆綿延不知多少裏,
散發著無盡的滄桑氣息,就像是在這片天地形成時,它便已然存在。
牧龍也算是曾走過五洲之地,但在世間,他從未見過如此高大的城池。
在無盡的黑暗中,草木山河,盡數被黑暗侵襲,化作邪物,唯有這座古城,安然無恙。
在黑暗之中,宛如亙古不滅的燈塔,又如神魔所鑄的豐碑,傲立不倒,再顯眼不過。
牧龍看到這座城時,便愈發加快速度。
等他走近些,便發現,這古城的表麵,散發著瑩瑩的白光,那些白光之中,散發著璀璨的神性力量,傲岸不屈,渾厚如山嶽,便是無邊的黑暗,見此也要避退。
等他再走近些時,入眼的一幕,當令人毛骨悚然。
因為,那些璀璨的神性之力,赫然源於屍骸,白骨。
而整麵城牆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屍骸,這座通天的古城,乃是白骨所築,用一具具屍骸,堆砌而成!
縱然牧龍殺伐果斷,但看到這一幕時,依舊倍感毛骨悚然。
無邊的黑暗,他不懼怕,無盡的邪物,他也不懼怕,可這通天的古城,巍峨的城牆,全是由人骨所築……
這一刻,牧龍不由得退了一步。
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盛!
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曾經,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麼?
那一具屍骸,便代表著一個生靈,而要築起這樣一座高可通天,方圓不知多少萬裏的古城,又需要多少生靈的性命。
那個數量太恐怖,無法用數字去衡量,牧龍也不敢去猜測。
究竟發生過什麼?又是誰,以這累累白骨,築起這通天的城池?
是因為黑暗的血色?還是為了抵禦他的侵襲?
可這等代價太慘烈,慘烈得讓人無法想象!
無盡屍骸堆砌而成的通天古城下,牧龍沉默了。
仰望更高的天穹,他可以將頭顱仰起,高傲的仰起,但麵對這座城時,他抬不起頭來。
他的步伐,也似乎變得沉重許多。
“這白骨城中,可還有生靈麼?”
在黑暗中遊蕩,牧龍宛如一個幽靈,沿著城牆,終於,找到這白骨巨城的門戶。
可是,這門戶卻已然被無數道鎖鏈封死,那鎖鏈,赫然也是用白骨所鑄,上麵刻畫著密密麻麻的紋路,那紋路赤紅,宛如不斷流動的鮮血,散發著霸道的神光,神聖不容侵犯,令黑暗的血色退避三舍。
在這城門之下,牧龍低下頭,看著腳下的土壤,一顆頑強的草種在這裏生根,頑強的生長,發出了嫩綠的新芽。
這些鎖鏈的力量,似乎比城牆更強大。
在這裏,黑暗已然無法侵襲。
牧龍,收斂了太易之力,站在巨大的城門下,走近那些白骨鎖鏈。
這些白骨鎖鏈的存在,似乎是為了抵禦黑暗,對於牧龍而言,卻並無威脅。
相反,赤紅色的紋路所流露的力量,能夠令人心中生出一份暖意與安然。
這一刻,牧龍能夠確定,這紋路中的赤色,並非他物,而是血液。
隻是,這血液中的力量,十分強大,縱然經曆了不知多少歲月,也依舊能夠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其中,似乎還殘存著一種恐怖的意誌。
牧龍嚐試著,用自身的意念去溝通這紋路與血液時,雙目也變得一片赤紅。
刹那之間,一陣源於上古的浩瀚滄桑之氣,撲麵而來,直入心神。
牧龍隻覺麵前一陣變幻,便已然置身另一方天地。
這天地,蒼穹已然崩塌,黑暗的血色,已然從蒼穹的裂縫之中湧出,宛如決堤的天河,傾瀉而下。
這等黑暗,比牧龍先前所見到的黑暗血色還要恐怖數倍,就連天上的日月,也被侵襲,變得殘缺。
天地間,渾濁一片,山河早已破碎,赤地千萬裏,莫說人煙,就連草木都無半寸,死寂的氣息,在不斷蔓延……
沒有生機,也沒有任何的希望,唯有無窮的死寂與絕望,這等氣息,令牧龍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隻是,他卻不能動彈,因為,這是那血液之中殘存的記憶。
而他,隻是後世之輩,有幸能夠成為這記憶的見證者。
這些記憶,似乎被歲月侵蝕,變得殘缺不全,關於天地的死寂,很快消失不見。
緊接著,又是另一段記憶。
“天諭到,天東守將英涿接旨!”
“末將英涿,接天諭!”
牧龍看到這段記憶時,心中大驚。
這位自稱“天東守將英涿”的,便是這記憶的主人。
而這其中,還有天諭,唯有上古天子的諭令,才能稱之為天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