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了,依舊是在外門,隻不過是在自己的床榻上。
牧龍走下床榻,堂中已是空無一人,昨日筵席散盡,金霸天等人也都回到內門去了。
他深深嗅了嗅堂中的空氣,似乎是在極力尋找某種味道,不錯,正是昨日將醉未醉之際,鑽入鼻孔的那一股幽香,趙綾丹的女兒香。
隻是,昨日嗅到那幽香時,他終究是醉酒微醺,也或許是,那窈窕芳蹤,實在縹緲,幽香過處淡無痕,讓牧龍有些懷疑:“莫非,丹師姐昨日並未曾來過……”
牧龍揉了揉腦袋,自從伏魔試煉開啟之後到如今,他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這一覺實在睡得太沉,隻是昨日那聲音卻十分真切。
牧龍本不想糾結這個問題,但就在此時,一陣穿堂風吹來,令牧龍呼吸微微一滯,隨後麵色一喜。
這風中,分明是有暗香浮動,盡管很淡,很細微,但隻要用心,總能察覺。
“丹師姐……”
牧龍眼前一亮,隨後疾步出門,順著微風,循著暗香,一路而去。
最終,他在蓮池畔的香榭中,看到一個婀娜背影,依舊是一襲鵝黃色的廣袖留仙裙,黑發如瀑。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動亦不言,但那背影的風華,卻似勝過人間的萬千風景,在某個瞬間,牧龍竟不想驚擾她。
“許久不曾睡得這麼安穩了吧?”這一刻,趙綾丹轉身,嫣然一笑,那絕美的笑容能叫這滿池芙蓉黯然失色,羞於綻放。
“嗯。”牧龍靜靜地看著趙綾丹,縱然有許多話要說,但在此刻,似乎都忘了,隻是點了點頭。
昨日醉酒不算,此刻應該算是他在三個月之後,第一次見趙綾丹。
接著,趙綾丹便嬉笑道:“不然也不可能說了一整夜夢話。”
“啊?夢話?”聞言,牧龍頓時一愣:“我還有說夢話這種習慣麼?”
說到這裏,牧龍頓時老臉一紅,問趙綾丹道:“我沒有胡說什麼吧?”
“逗你的,你昨日一覺酣睡到天亮,並沒有說過什麼夢話,隻是想不到,師弟你也有如此靦腆的一麵,竟會臉紅,同外人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趙綾丹還是如同先前一般,笑起來聲音如同銀鈴一般的清脆悅耳,身形宛如微顫的花枝。
牧龍聞言,頓時心頭一鬆,幸虧是開玩笑,畢竟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要真有說夢話這毛病,那還了得?
“那師姐不妨說說,外人都是如何說我的?”牧龍笑著問道。
“他們說你少年疏狂,說你囂張跋扈,說你殺伐果斷……不過我知道,在這些東西背後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一個執著的少年。”
“師弟,這三個月來,你承受了太多,也成熟了太多,辛苦你了。”趙綾丹說到這裏,宛如星辰的眼眸中,閃過一陣柔光。
“修行,大抵都是如此,無所謂苦不苦。更何況,那一日,在逍遙天殿中,我曾答應過師姐,要還你一個自由身的。”牧龍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笑得十分隨心。
而趙綾丹也是美眸一動,凝視著牧龍,數個呼吸之後,才朱唇輕啟道:“其實,踏入苦寂寒崖之人,大都是萬念俱灰的,因為那是個不見天日的灰色世界,但我卻滿心希望,因為那一日,我也曾告訴過你,我信你。”
“苦寂寒崖……萬念俱灰……”聽到這四個字,牧龍呢喃之時,心中再起波瀾。
他不由得想到另一個名字,另一道身影,也是他來這逍遙神宗,最想見的人。
隻是,終究是造化弄人,即便同在一宗之內,就連逍遙神宗的王者他都見過,他卻終究未見那人。
趙綾丹十分善解人意,見牧龍許久不語,有些入神,便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怎麼了,師弟。”
“哦,沒什麼,就是有些感慨,一晃三個月過去,當日對師姐的承諾,我總算是做到了,來這逍遙神宗的第一件事,也算是做成了。”牧龍歎息一聲,眉頭間卻始終暗藏一抹憂慮。
“師弟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麼?若是有,盡管說來聽聽。”趙綾丹察覺到牧龍的微妙變化,繼續追問道。
“其實,並沒有什麼,我是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想向師姐你打聽一二。”
“但問無妨。”
“不知師姐可還記得,那日逍遙天殿之中,法王罰你入苦寂寒崖時,提到的另一個人麼?”牧龍問道。
聞言,趙綾丹美眸一動,隨即盯著牧龍淺笑道:“師弟要問的,可是雲驚鴻雲師姐麼?”
“正是。”
“這就怪了,說起來,你入宗之時,雲驚鴻早已被貶下苦寂寒崖,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宗門中人更是三緘其口,怎麼……”趙綾丹有些疑惑。
“哦,我就是在世俗之中時,曾聽人說起過,聽聞逍遙神宗有個仙子,姓雲名驚鴻,風華無雙,原本想著一見,卻不知她為何被貶下苦寂寒崖,師姐你若是不便透露的話,那我便不問了。”
牧龍話已出口,才覺得有些心急冒失,此時詢問趙綾丹,貌似有些不合適。
“原來如此,這倒也是,雲師姐其人,絕代風華天下知,傳到世俗,我並不驚訝。”
“假如那件事情沒有發生的話,師弟你想見她一麵,倒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師姐我與雲師姐可是閨中密友。”
“罷了,我本不願提及此事,但師弟你既然問了,那告訴你也無妨。”趙綾丹朱唇之間,吐出微微歎息。
“說起來,雲師姐她是我母親的弟子,天生冰心玲瓏體,無論是姿容還是天賦,皆是千年難遇,她有著讓人看一眼便終生難忘的容顏,無論男女,所以,她平日裏都是以輕紗遮麵,從不以真容示人。”
“這冰心玲瓏體十分玄妙,在踏入神通境,凝練神通之前,必須保持處,子之身,否則,便會使得冰心玲瓏體本源流失,終身修為無法寸進。”
“原本雲師姐她一向玉潔冰清,一心修行,視天下男子如無物,但誰也未曾想到,就在幾月之前,她外出曆練歸來之後,心魔纏身,而且……已非……完璧之身。”
“而她的修為,並未踏入神通之境,隻在靈紋巔峰,這就意味著,雲師姐多年的修行,毀於一旦,此生修行,止步於此……”
趙綾丹說著,眼眸微微發紅,她與雲驚鴻極為親密,而雲驚鴻卻落到今日地步,甚至於她被貶下苦寂寒崖之後,也未曾見過雲驚鴻一麵,這讓她心中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