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花濕漉漉的被人攙扶著,本來生產後的人極度虛弱,這一跳臉上的氣色全無,慘白一片,連著嘴唇都失去以前的顏色。
“夫人,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小少爺還小,你就這麼帶著他走,不怕老爺傷心嗎?”有人在旁邊勸慰道。
可惜王英花仿佛聽不見,掉魂似的。
下麵的人也不好說什麼,夫人把跟前照看的人全部打發到外麵去,她一人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就走到井邊,要不是王家的親戚過來看她,沒看見人,到處尋找,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顧雷霆趕到的時候,王英花剛躺下,閉著眼睛默默流淚,任誰看見都難受。
也不知道夫人是受什麼刺激?
把這麼好的一個人都逼的想不開。
“英花。”顧雷霆拿起她的手,手心一片冰涼。
都說月子裏要把身體調養好,不能吹風,更不能受涼,不然以後指不定落下什麼病根。
可她完全置自己身體不顧,決絕的要去尋死。
“你個殺千刀的,我們英花怎麼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逼死她跟孩子。”王家的一位奶奶用手錘著顧雷霆,哭的老淚縱橫,“你要真的看她不爽,大可休了,我們帶著她回去,哎喲,我可憐的孩子喲。”
顧雷霆任著她錘,抬手把王英花臉上的淚擦幹淨。
可是他越擦掉的越多,“英花,到底怎麼呢?你跟我說。”今天賓客都過來,全部來慶祝他喜得麟兒,可今天的事,一件接一件不順。
“跟你說有用嗎?我們家英花跟了你十幾年,你說說有沒有對不起你過。”王家的這位奶奶厲聲說道,“你知道她剛才幹什麼嗎?她抱著孩子要死要活的想要跳井,如果不是被人攔住,把孩子搶下來,你今天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哎喲,我苦命的花耶,你說你受了什麼刺激,連孩子都不要,那麼決絕的跳下來,你是要把我這個老婆子給嚇死才甘心吧。”
屋子內王家其他都垂淚不已,趕緊安慰激動的王家奶奶。
“把她們都請出去。”顧雷霆沒有看任何人,依舊盯著床上的人。
徐有圖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嘴角處勾起一抹冷笑,還是她厲害。
等到房間內再無其他人,顧雷霆坐在床邊,手捂在她的臉上:“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受委屈,別人你不想說,但我是你的夫君,你應該告訴我。”
王英花終於肯睜開眼睛,美麗的眼睛中全是淚水,嘴張張合合,最終帶著哭音:“老爺,你就不要攔著我,我知道我出身貧賤,但我也是一個知恥的人,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可如今被人誣陷清白,說我兒是我與人苟且生出來的,英花沒有能力,願以死明誌。”
她淒淒慘慘的說完,身子抖個不停,似是受到極大的刺激。
顧雷霆心中一沉,“誰說的?”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她們又沒有避諱,總會有人聽見。”王英花滿臉的委屈,“老爺,我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這般誣陷,孩子我會帶走,終有一天真相會大白。”
“胡說什麼。”顧雷霆嗬斥道,“你就在府裏好好住著,誰都不能讓你走,以後再有這種流言,我來處理。”
門外,徐有圖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這招以退為進真是高,既解了他們燃眉之急,又能讓某些人離開顧府。
能讓顧雷霆聽見顧傾之與南君的談話,其實是他們刻意安排。
反正他們已經處於被動,索性讓顧雷霆聽見,事情本來就是真亦假時,假亦真,當真的被誤解成假的,那麼假的就會被認定成真的。
顧傾之於當天就搬離顧府,如果是她一人,她打算去半世堂住,可惜有白修然跟白晨軒,隻好去了丞相府。
南君也不客氣的住過去。
七月的天說變就變,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嘖,香陵的天變的也太快。”南君頗有深意的說道。
“總歸沒有塌下來。”白修然擔憂的看著趴在窗邊的人,那臉還是有些紅腫,再沒有往常的笑意。
南君:“但是有些人近日動作太多,就怕勝券在握。”
白修然:“還沒有定論的事,誰都說不準。”
南君看著他一臉平靜的表情,也不再多說什麼,話題一轉:“聽說甘南最近很是熱鬧啊,顧大人帶著季大人跟小蕭將軍查處甘南各大地區的貪汙受賄情況,還有軍隊壓陣,甘南各大縣官是敢怒不敢言。”
白修然這才把視線轉向南君,“南君姑娘不僅消息靈通,對朝堂之上的事也這麼關心。”
南君也不反駁,“這事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稍微打聽都知道。”
“喜年哥在甘南反腐?”顧傾之詫異的回頭。
南君跟白修然兩人一愣,沒想到她會插話,還以為她會憂鬱一會兒。
南君:“你不知道嗎?”
顧傾之汗顏的搖頭,最近的確把喜年哥忘在腦後。
南君笑的很賊,朝著她一招手,“你知道顧大人第一站是哪裏嗎?”
“哪?”
“青鳳鎮。”南君說到這個地名,又感歎兩聲,有個哥哥就是好,受欺負有人幫忙。
當初顧傾之到青鳳鎮,那個縣官貪圖顧傾之的美色,全城想抓人,若不是顧傾之躲過,沒準就被強迫成為他府上第十幾位小妾。
顧喜年也不算公報私仇,這位富態縣官,仗著南王不管事,這些年欺鄰霸女,大肆收斂錢財,百姓也是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
顧喜年的第一刀就是青鳳鎮,那些官官相護的人不喜,但是百姓卻是夾道歡迎,恨不能把人請到他們那裏去。
顧喜年他們過來的時候,各自領了密旨。
由於白修然去甘南查私賣奴隸案後失蹤,讓聖上大為惱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他的疆土上麵,竟然有人想隻手遮天對付他的臣子,這是他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的。
顧喜年去甘南,一是為尋人,二是整治甘南的風氣,季玄舒也是被派去協助顧喜年。
蕭以東跟他們不同,他根據白修然失蹤前傳回來的信息,正在追查私賣奴隸的去處,不過,表麵上他是協助顧喜年共同辦案。
聖上怕他們出意外,調遣一支軍隊過去,聽說是蕭以東以前的老部下。
“南君姑娘不當八卦狗仔隊實在太屈才。”顧傾之調侃她道,明明這些是她經曆的事,南君竟然比她還清楚。
“八卦狗仔?”南君念了一遍,嫌棄道:“一聽就不是好詞,不過情報方麵我是有門道,隻要不是特別機密的事,想查也不是特別的難。”
“竟然如此,你以前為什麼沒有查到我爹就是你要找的人?”顧傾之不信她的話。
提到這事南君非常的有怨念,“你爹就沒告訴我他真正的名字,一點信息都沒有留給我。”
“哎喲,看來以前你還真的跟我爹認識?”顧傾之齜牙笑道,終於套話成功,她一直覺得她爹以前跟南君有交集,這女人嘴嚴的很,不容易套話成功。
麻蛋,一笑就扯著臉疼,她爹這一巴掌實在重些。
她搬離顧府並不是意氣用事,而是白修然跟南君建議的。
以她的性格,白挨這一巴掌總有人要倒黴,她可不是打一巴掌就矯情的離家出走的人。
但是那兩人要求,她就照做看看。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搞什麼鬼,但是白修然承諾,這一巴掌的代價,有人會十倍來承受。
南君瞧著顧傾之得瑟的小眼神,轉身走人,果然還是大意了。
顧傾之搬到丞相府的消息沒多少人知道,但是第二天一早,陳飛騰稀罕的到丞相府,說要見她。
“我還以為顧小姐會遲些搬到丞相府,沒想到比我想象的早。”陳飛騰一見麵,寒暄都沒有,直接調侃她。
“看來陳大人最近太閑,八卦到我這。”顧傾之懶得搭理他,這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過來準沒好事。
“畢竟是我兒幹娘,關心些也正常,什麼時候再喝你跟白丞相的喜酒?”
“這事你問白修然更好。”她才不會老實回答他。
“哎,我對顧小姐一向沒有惡意,你不用如此提防我。”陳飛騰說道。
“可陳大人一直沒對我說道正題。”她含笑以對。
陳飛騰啞然失笑,“既然顧小姐這麼說,我也不繞彎子,一直聽說你手下有一人身手不錯,我想借兩天。”
“啊,你說吳剛啊,這事我問問他。”她還以為是多大的事。
“不,是另一人?”
“你說的是?”顧傾之遲疑的看著他。
“聽說你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顧大。”陳飛騰笑眯眯看著她,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你還是找吳剛,顧大沒空。”她直接拒絕。
昨夜宮裏來人急匆匆找白修然,兩人談了許久才結束。
後來顧傾之才知道,那位金枝玉葉的公主留書一封,直接溜出香陵城,說是趁著和親前,好好見識外麵的風景。
聖上是又氣又擔心,才派人跟白修然說此事。
白修然大概也猜到公主會去哪裏,從顧傾之這裏借了顧大,說是去追五公主,要求暗中保護將公主送達她想去的地方。
什麼時候顧大成了一個香饃饃,這麼多人惦記。
顧傾之突然覺得白修然肯定又瞞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