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人群的激動。
吳剛他們表情反而很微妙,趙懷玲恨不得叉著腰,對著人群狂笑,知道那烏篷小舟內是誰嗎?
那裏麵坐的可是她家姑爺。
顧傾之斜靠在石橋邊的柱子上,很沒正形等著烏篷小舟內的回答。
她現在可是激起眾人的憤怒,按照現下的情形,不出麵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如果他就此離開,兩邊都不得罪,也能保全自己。
若是他出來,一邊是她,一邊是豐城的百姓,他得罪哪一邊都不好。
隻掛了兩盞燈籠的畫舫內,門邊掛著的風鈴叮叮咚咚一陣清脆的響聲,許多人猛然閉嘴,興奮的瞧著畫舫的方向,燈火照耀下,一隻芊芊素手撥開懸掛的風鈴。
一個女子施施然走出來,時間仿佛在此刻下了定身咒,四周鴉雀無聲,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
女子身著淡紫色的抹胸長裙,外麵又套著一件輕紗,修長的天鵝頸,盈盈不過一寸的腰肢,墨發半挽,發髻間兩三朵紫色小花裝點期間,卻不知人比花更嬌!
不過站在船頭,卻讓所有人都移不開視線。
趙懷玲有句話不假,這個女人一身風華,除了白修然,再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的。
“啪~!”
顧傾之手中的折扇一合,在石柱上敲打幾下。
女子對著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顧傾之眉眼彎彎,笑的燦爛,與尋常的登徒子一般,視線在南君身上饒了一圈,“還未來豐城前,就聽聞南君姑娘的美名,未想,本人比傳言更美。”
趙懷玲都快聽不下去,小姐,這時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時候嗎?
“姑娘過獎,剛剛聽聞姑娘的詩才是令人敬佩,不知道姑娘貴姓?”南君並未因顧傾之一句誇獎而起絲毫情緒,有禮的問道。
“免貴姓顧。”她又一下子打開折扇,笑眯眯的答道。
“不知姑娘哪裏人士?”
“香陵。”
一個問,一個答。
問的句句有心,答的人卻是沒心沒肺。
南君心中百轉千回,一個信手拈來就能說出絕句的女子,絕不是一個無名之輩,昨日趙懷玲說過,她家小姐在問香會上得過第一,香陵往年問香會上得第一之名者,好像隻有一個女子姓顧,那位跌破所有人眼睛,硬是力壓群芳,奪得第一者。
關於那位姓顧女子傳聞很多,最耳熟能詳的,絕對是她能嫁給名滿天下的青年丞相白修然,不過,倒是聽說,白家休了她。
眼前男扮女裝的女子,會是那位顧家千金嗎?
“不知南君能否有此榮幸,邀姑娘船上一敘?”南君對著她發出邀請。
“好說。”她答的隨意,但是話鋒一轉:“不過,還待南君姑娘等一等,我還等著這幾位磕頭道歉。”
南君沒想到她還是未忘記前麵的事,很少有人駁著她的麵子。
輸掉的那幾個人臉色通紅,“姑娘要羞辱,便羞辱,我們寧願死都不會磕頭的。”
“還挺有骨氣。”顧傾之讚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死吧。”
輸掉的幾人:……他們就是說氣話,怎麼可能去死。
周圍的眾人:……這女子也太過分,怎麼能讓人去死,偏偏他們論文采,卻是比不過女子口中的詩,心中憋屈的讓人發狂。
難道真的由著這個女人囂張下去嗎?
“公子,我代表豐城的百姓請公子幫忙。”有人朝著烏篷小舟內行了一大禮。
一瞬間,連鎖反應,好多人此起彼伏高喊作揖,仿若把小舟內的人當成救世英雄。
“船家,把船靠岸停住吧。”清冷的話語落,就見著一身白衣的男子從烏篷小舟內出來,燈光下,滿身的風華讓眾人窒息,眉眼中藏著萬千的睿智,不似凡間人,更像九天仙。
紛紛攘攘的吵雜聲,再次熄滅,四周靜默一片。
這人是誰?
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南君頓了片刻,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人的名字……
白修然沒有去看四周的眾人,而是略顯無奈的看著石橋頭旁拿著折扇的女子,她明明知道烏篷小舟內的是他,偏偏任著旁人起哄讓他幫忙對付她。
心中眼中都是拿她沒有辦法的模樣,也就是她,他才允許著胡鬧。
“傾之。”待到船靠近岸邊,他站在船頭,溫柔的喚了一聲。
顧傾之傲嬌的把頭偏向一邊,假裝著不認識他,別人可都等著他幫忙了,她怎麼能跟他很熟的模樣。
“吳剛。”他越發的無奈,他腿傷未好,若是從船上跳到岸邊,卻是有些困難,旁人,他是不願意別人幫忙的。
眾人開始沒明白他喊的是誰,等看著女子旁邊那個高大的男子大步走上前,伸出手把他扶上岸後,眾人頓時感覺被雷劈。
什麼情況?
他們千呼萬喚出來的人,跟那女人一夥的?
“從來不知道娘子才學之高,修然甘拜下風。”他拉過她的手,眼中星光熠熠。
顧傾之老臉一紅,白修然的一句娘子,是向眾人表明她的身份嗎?
鄧大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女人是白丞相的夫人?那他剛剛那話,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畫舫上的女子即使猜出他的身份,但是見到這位青年丞相眾目睽睽下拉著女子的手,也是讓她側目,傳聞也許並不可信。
“哼,原來是一丘之貉。”白日裏那位有身份的小姐嫉妒的說道。
卻被身邊的一個女子急急拉住,她怎麼如此沒有腦子,白日那幾個小孩都說過他們的身份,那位據說是丞相犬子的小孩喊著顧傾之為娘親,現在白衣男子喚著顧傾之為娘子,不難猜出他的身份,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青年丞相啊。
即使當時對他們的身份也些許懷疑,見到白修然本人,再多的懷疑也化為烏有,天下能有此風度的人,當屬獨一份。
“白修然,你是來管閑事,還是來勸和的?”顧傾之故意刁難著他。
若是輕易放過眼前沒誠意認錯的幾個男人,她可沒有這麼大的肚量,還有這些自詡正義人士,沒有一記響亮耳光,她怎會善罷甘休。
昨夜把她的人欺負成那樣,就想輕易了結嗎?
她從來都不是善良的人,認的隻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若你欺我一寸,我讓你寸步難行。
別人的以德報怨,她學不來。
她就是一個小女子,書中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白修然:“既然傾之要與豐城諸位文鬥,不若我代勞,若輸了我來磕頭認錯,若僥幸贏了,還請各位願賭服輸。”
他話雖清冷,但卻透著霸氣。
他的女人定是由他護著。
顧傾之從沒有想過,他出口竟是這句話,心中生出片刻的無措。
“你連事情始末都未弄清楚,就來幫我,萬一是我故意找茬了?”她壓低著聲音說道。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於我而言,事關傾之的事,無關對錯。”
趙懷玲挨著近,把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內心感動的一塌糊塗,就衝著姑爺這話,他一輩子都是姑爺,誰都搶不走。
鄧大人沒想到看著似不理世事的男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公然叫囂整個城鎮。
哎,偏偏這人還是丞相大人,若世間女子知道他這般為一人,隻怕要瘋掉。
在場的人再沒有叫囂的欲望,一個本就強的踩在他們頭頂的女人,再加上一個厲害且護短的男人,他們別說贏,連輸都會太難看。
那幾個輸掉的男子臉色由紅轉慘白,有人心中懊惱的要死,都怪他朋友口無遮攔,取笑那個滿臉疤痕的男子,現在人家是尋到麵前,硬是不肯罷休。
他們又無計可施,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昨夜是我們過於無禮,的確是我們有錯在先,拿人外貌取樂,本就非君子所為,在這裏,我向諸位賠個不是。”其中一個男子站出來,先是對著顧二鄭重的行了一個禮,後又朝著趙懷玲他們行一禮。
最後一咬牙,撩起衣服下擺,準備跪下。
一隻大手攔住他下跪的身子,顧大麵無表情擋在他麵前。
顧傾之眼中這才顯出笑意,“既然顧大覺得你誠意到了,此事就算了結。”
她本意不是讓這些人難堪,若認認真真給顧二他們認個錯,此事就當翻過,可是一開始,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道歉的打算,她才會出此下策。
要跪的男子一愣,沒想到她竟然輕易就說此事了結。
顧傾之看著剩下幾個男人,大多臉色尬然,她全然不在意別人心中怎麼想,反而看向四周,“我不知道昨天有多少義憤填膺的圍觀者,我就想問一句,我這個弟弟醜麼?”
她放開白修然的手,站在顧二麵前,問道。
不知情的人卻是莫名,顧傾之旁邊的少年麵容清秀,跟醜一點不搭邊,就這容貌還被嘲諷醜,也太誇張。
昨夜在場者卻是沉默,這少年與昨夜少年完全像兩個人,昨夜那位的確醜,他們好多人都跟著嘲諷過。
“當然,依著諸位的眼光,眼界高也是可以理解。”她說理解,眉眼卻藏著譏諷,一群以貌取人的人,注定得不到她的尊重,“我也覺得人的外貌分三種,一種好看,一種普通,一種醜,以我們家這位做評判標準……”
她說這話時候,手指著白修然,“他屬於前一種,嗯,諸位在我眼裏嘛……”她先是伸了兩個手指,後又加了一根,在眾人眼前晃了一晃,純良道,“除了南君姑娘,諸位也就排第三種。”
趙懷玲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隨後趕緊繃住,她家小姐是拐著彎把昨天的仇還回去,世間能比的過她家姑爺的,還真沒幾個。
白修然無奈,任著她胡鬧。
那位鄧大人聽到剛剛人的道歉,大概也猜出點什麼,也是無奈任她嘲,醜就醜吧。
“憑什麼你說醜就醜。”那位有著身份的小姐不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