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內,大紅燈籠高高掛,各種紅色喜字貼滿府內。
相比顧傾之嫁入丞相府時的冷清。
今日白修然的父母親自坐在高堂上,臉上都掛著笑意。
秦雁兒頭上蓋著喜慶的紅蓋頭,看不到外麵的一切,全憑著旁邊的喜婆拎著。
她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地麵,嘴角微微勾起,她終於如願嫁給了最想嫁的他。
哪怕她身體還未恢複,可她依然站的住。
哪怕她知道白修然一定不知道,她今天嫁給了他,可她不怕,等拜了成親禮,她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
哪怕她知道這樁親事太過唐突,是白府為了擺脫顧傾之所為,可是她不在乎,隻要能陪在他身邊,總有一天他能看見她的好,把她放在心上的。
管家王仁義五味成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新夫人來時,少爺根本不在府上,不管也不顧,他無奈,找了一隻公雞替代拜堂,最後特意讓公雞叫了一聲,好讓她聽見,若是新夫人受不了這一切,完全可以回去,這門婚事就當作罷了。
偏偏新夫人不哭不鬧,也不惱。
嘴裏輕飄飄的蹦出一句話:“替我找隻小母雞,要蘆花漂亮點的,我乏了先去看看新房,奧,對了,這兩隻雞,要是拜完堂,麻煩給我一窩燉了,生不同寢,死必要同鍋才成。”
他那會對新夫人有成見,才會心底認為她是個心思深沉的人。
認識久了才知道,她哪裏是心思深沉,完全就是沒心沒肺的人,有些小聰明,但是大多數時候,太過隨意,做了很多不靠譜的事。
可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卻把丞相府這潭死水給攪活了,少爺是一天比一天開心很多,就連小少爺都變得像同齡的孩子了,也交了很多玩伴。
他百分百相信,新夫人跟小蕭將軍之間是清白的,哪怕外麵傳的如此不堪。
可是,白府的人卻由不得自家媳婦身上帶有汙點,不管是栽贓還是陷害,都是要不得了。
少爺恰好不在府內,白府人做了主親自把休書送到了顧府。
為此,白晨軒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死活鬧著要去見新夫人,可惜白府的人攔著,哪都去不了。
他作為下人不好說什麼,心中也是急。
他比誰都知道,少爺喜歡的人,隻有新夫人。
旁人不知,他卻知曉少爺暗地裏為了夫人做了很多事,一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人,露出一副少年情竇初開,卻不知所措的模樣:“王伯,你說我一人住在這裏院子裏,被外人隻道了,會不會對傾之不好?”
都說聖人麵對愛情都有可能變成傻子,他總算是見識到了。
他家少爺哪裏是怕別人對新夫人說閑話,就新夫人這歡脫的性子,這樣的閑話,她隻怕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沒準還會搬著小板凳坐在角落裏嗑著瓜子聽上一段八卦,回來挨個模仿一遍。
少爺他是想要搬到新夫人院子裏一起住,但是不知道找個什麼借口吧。
“一拜天地……”
一聲拜堂禮,打斷了他的沉思。
沉重的看著同樣的畫麵,大紅色的禮服,依然雄赳赳氣昂昂的紅冠公雞,少爺怕是阻止不了這場婚禮了吧!
今日,若拜堂禮成了,新夫人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吧。
一生一世一雙人,三妻四妾我讓賢。
這是新夫人開玩笑的一句話,隻怕這字字都不是玩笑。
“二拜高堂……”
“慢。”
緊趕慢趕,白福打斷了這拜堂禮:“老爺夫人,不好了,老太君暈倒了。”
“什麼?”白離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昨晚不是好好的嗎,有沒有請大夫。”
“老太君早上起來的時候,就喊著心口悶,當時誰也沒當回事,沒想到後來臉色越來越差,直接倒在地上,這會昏迷不醒,已經讓人請喬神醫去了。大少爺跟三少爺也趕回去了。”白福臉色很難看的說道。
白離陽也沒心思聽他說完了,率先大步離開。
趙夫人看了看還差最後兩步就要完成的拜堂禮,再看看白離陽離開的背影,上前拉住秦雁兒的手安慰了兩句,說是等回去看看白老太君身體如何,再進來拜堂禮,無論如何,她一定會是她的兒媳婦的。
說完,也趕緊去追白離陽。
王仁義也是一驚,死死盯著白福,同為管家,他們關係不錯。
真的會這麼巧,老太君就暈倒了?
白福板著一張臉,也不看他,見人走了,也跟著一同出了門。
王仁義的心裏突然就明白了點什麼。
因為這次少爺不在家,先把人娶進門,所以沒請什麼人,說是等著少爺回來,再補個盛大的。
幸虧是沒請什麼人,就隻有府上的一些人,他安排人把秦小姐扶下去,好好伺候著。
大家也都個忙個的去了,好像根本沒有這場婚禮般。
秦雁兒這會心裏也是非常委屈,可是發生這樣的事,她又不能怪罪誰。
隻能含著眼淚默默的回房。
白老太君躺在床上,唇色發白,兩眼緊閉,喬神醫在一旁把著脈,然後就放下了手,瞧著後麵哭哭啼啼的女人:“你們能不能出去,我這把脈了,本來沒事的,就讓你們哭的怎麼樣了。”
白家的幾房媳婦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去外麵……
“你們走不走,不走,我走,另請高明吧。”喬神醫本來就對白府很有偏見,他就不想來。
“喬神醫,你別氣,我讓她們出去等。”作為白家的長子,白立誠說話還是很有分量。
“你們也出去等。”喬神醫沒好氣的說道。
沒辦法,醫者為大,他們也隻能乖乖退到門外。
等著房裏就剩下白老太君一個貼身丫環的時候,喬神醫獨自去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沒想到白老太君也會裝病。”
床上還氣若遊絲的人,頓時睜開了雙眼,眼珠昏黃卻藏著人生閱曆。
白老太君:“我也沒想到喬神醫竟然沒戳穿我。”
“我隻是好奇,今天可是你孫兒的大喜日子,你來這一出到底是為什麼?”他淡定的說道。
提到白修然,白老太君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並沒有馬上回答。
而是許久後,才滄桑的說道:“我隻是不想他將來恨我,或者恨白府。”
她今天收到白鴿傳信,信是白修然傳回來的,上麵隻有四個字,吾妻,傾之。
能讓喜怒不動聲色的孫兒說出自己的心聲,是何等的難。
至少,她這是第一次見到。
當日為他尋的秦家小姐為妻,他淡然接受,臉上一派的淡泊寧遠,看不透他的心思。
後委屈他娶顧傾之時,他也隻是微皺眉頭,不反抗也不接受,就這樣把人送到他的府上。
白家上下,連她都以為這門親事是長久不了的。
她開始還想給顧傾之好好立規矩,等著看她發怒走人,卻不想,顧傾之笑眯眯的,一副受教的模樣。
再後來一些事,她就不讓她來府裏了,但是顧傾之的事,她還是陸陸續續的聽到。
不管好的,還是壞的,她都聽到一些。
特別是為她的曾孫晨軒做的一些事,很讓她感動,這個外人傳聞並不好的人,其實也有她閃光的地方,不然,白修然何至於推了回白府吃飯,天天在丞相府吃。
而且每天提到顧傾之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會柔和三分。
作為白家的一家之主,她並不希望白修然對一個女人如此深情。
情深不壽,這話不是空穴來風。
所以白府中人鬧著要休掉顧傾之的時候,她沒有反對。
可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白修然直接袒露了他的態度。
吾妻,傾之。
這話明明白白的宣誓了,他的妻唯有顧傾之,不會再有其他人。
哎,作為白修然的奶奶,她是親手帶大白修然的,她希望他能幸福,能開心。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情,可是再矛盾,親情戰勝了一切。
喬神醫嘣的一聲放下杯子,他不管白家到底要幹什麼,既然白老太君沒什麼事,他還是回半世堂。
門外,白家的眾人紛紛問著老太君到底怎麼樣。
“我開幾副藥,等老太君醒了,你們讓她喝下去,不過,這時候你們最好守著她,若是她兩三個時辰還未醒,你們再去半世堂找我。”
白老太君在屋內把這話聽的清清楚楚,他果然沒有戳穿她。
白府的眾人是一頭霧水,老太君到底什麼病啊?
……
顧府,守門的聽見敲門聲,打開一看,愣住了。
好半響才遲疑的喚了一聲:“少爺?”
“水伯。”顧喜年微微的笑了一笑,他離家時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個頭還沒有如今的高,府裏的人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
“真的是少爺,少爺,你回來了。”守門的大喜,大聲喊道。
不一會府裏人都知道多年在外求學的少爺回來了。
他們還正想著小姐出門了,老爺肯定會傷心一陣子,沒想到,小姐剛走,少爺竟然回來了。
“水伯,傾之呢。”他問道。
他知道顧傾之最近一段時間,是回顧府住了,若是傾之看見他回來,定是高興的吧。
“額?”
守門人麵露難色,頓了一頓:“小姐,剛出門了。”
“去哪?”他以為她就是在香陵城那個地方逛著。
“小姐,遠行了,今天剛從南門走的。”
顧喜年一愣,他是從南門進來的,兩人是錯過了嗎?
“少爺,你等等啊,我讓人通知下老爺,他肯定很高興你能回來的。”守門人趕緊轉移話題。
“不了。”
顧喜年收起心底淡淡的遺憾,麵色依舊溫文爾雅:“我跟師傅還有事,等忙了,再來拜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