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之再是不樂意,也找不到不回丞相府的理由。
馬車上的時候,她吞吞吐吐把在白府的事說了一遍,絲毫沒有誇大或者說小,而是客觀的把兩方的談話全部說了出來,當然最後那句跟白家人的她沒說。
白修然也不知道聽沒聽,竟然讓她不要擔心。
她像擔心的人嗎?
回了丞相府,白修然讓她早點去睡。
她也沒客套,回去就睡著了,還睡的挺香。
反觀書房內,燈火通明了一個晚上。
翌日。
房門敲的乒乓響,顧傾之迷迷糊糊嚷著讓趙懷玲去開門,結果絲毫沒動靜。
無奈閉著眼睛開了門,要是沒有什麼大事,她一定用眼神殺死對方。
“夫人。”管家王仁義恭敬了行了一禮。
顧傾之莫名其妙,難道夢還沒醒?
“夫人,少爺在客廳等你。”
“哈?”
她越發的莫名。
趙懷玲端著洗臉盆過來,見顧傾之頭發亂糟糟的站在門口,一臉呆萌的模樣,趕緊上前把自家小姐推回去,別人家小姐都是衣衫整齊,形象良好的出門,她家小姐就是渾渾噩噩頂著一頭雞毛窩出現在眾人麵前。
顧傾之越來越感覺她這個陪嫁丫環膽子大了,剛陪嫁的時候,她說一句話都嚇的哆哆嗦嗦,現在就敢沒大沒小的推她了,難道她就沒有一點威嚴嗎?
白修然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手中拿著一卷書軸。
這是他養成的習慣,有空閑的時候,他總愛看書,天文地理他都有涉獵。
可是到現在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盯著書麵發呆。
“王叔,夫君大清早找我何事?他今天不上朝嗎?”
門外顧傾之套了一路管家王仁義的話,可惜對方一問三不知。
白修然抬頭微愣,晨光中顧傾之穿著一件粉粉的長裙,裙麵繡著彩蝶嬉戲圖,腰間束著一根白玉腰帶,顯得腰肢特別纖細,頭發全部盤了起來,留出一段白皙的脖子,頭上金鳳釵泛著金色的光芒……
一直都知道顧傾之漂亮,此刻竟然看癡了。
“哎喲喂。”
一聲不和諧的哀嚎驚醒他。
顧傾之揉著膝蓋,剛剛不小心磕到椅子上,痛死她了。
一隻手握著她的胳膊,把她扶到桌子邊。
顧傾之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他,偷瞄了好幾眼,無事獻殷勤,是有事求她嗎?
“咳~夫君,你這麼早叫我來,是……”難道是考慮好要休了她?
艾瑪,要是他真的說出來,她是表現傷心點了,還是表現高興點了?
雖說她心底有點小竊喜,但是表現的太過高興難免會讓人生疑的吧?
“似乎從來沒跟傾之一起吃過早餐。”白修然有些不好意思,好在臉上一向平靜無波,旁人看不出什麼。
顧傾之感覺她從今天早上起來開始,腦子就出門玩還沒回來。
總感覺一切怪怪的。
“就隻是吃個早餐?”
“傾之還想幹什麼?”
“啊哈哈,沒事,沒事。”她尷尬的擺擺手,“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
她平時沒有這麼早起來過,所以廚子也知道她的作息,不知道現在有做沒有?
顧傾之在其他方麵都是大大咧咧的,唯獨對吃的方麵很講究。
用她的話說,有錢任性。
花大錢請了一個厲害的廚子。
水晶蝦餃、鮑魚粥、鹹豆腐腦、生煎包……
等著早餐端上桌的時候,白修然意外的看了一眼王仁義,管家木著臉,新夫人平常就是這麼吃的,作為丞相府的人,他也有幸嚐了幾次。
的確好吃,比丞相府自己的廚子做飯好吃多了。
“你嚐嚐。”顧傾之把蝦餃推了推,這個是她很喜歡吃的。
白修然剛把筷子拿起來,門外就起了騷動。
白晨軒養的那隻小白狗最先竄了進來,白晨軒小小的身子也急忙跑過來,小臉掛著汗珠,本來眼中閃著焦急的,等看見顧傾之後,猛的衝過來,撲在顧傾之的懷裏,悶悶的叫了一聲:“娘親。”
顧傾之低頭看著懷裏的小人兒,扭頭看著旁邊大的,這又鬧哪一出?
白修然絲毫並不驚訝,慢條斯理的把蝦餃放進嘴裏,那舉止那吃相,嘖嘖都快成一幅畫了。
顧傾之飽含嫉妒的低下頭,別人為啥連吃的都美的冒泡。
她每次都是風卷殘雲,絲毫學不來中規中矩。
懷裏的小人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不過小手依然不肯放下。
跟以往一樣,他大早起床,先跟白府諸位長輩請安,順便在白府吃早餐。
可是,今天去的時候,氣氛很是凝重。
白瑤姑姑跟詩柔姑姑都沒有出現在餐桌上。
大人們大概以為他是小孩子,所以說話也毫無顧忌。
竟然說要休了顧傾之,還說他娘昨天就已經離開他家了。
他昨天回來的時候,的確是沒有看見顧傾之。
一著急,沒顧上禮儀,就跑回來了。
好在他娘坐在客廳中。
“吃早餐沒?”顧傾之沒問白晨軒為什麼這樣,不過她稍微想想,估計也跟她昨天在白府事有關。
“沒。”白晨軒聲音悶悶的。
“正好,一起吃。”
父子兩個一左一右的坐在她兩邊,兩張臉都麵無表情的吃著。
顧傾之不管給哪一個夾食物,另一個總要盯一眼,顧傾之的眼色很好,立馬給另一邊再夾同樣一個。
不愧是父子倆,不管是吃飯的動作,還是言行舉止,都是一模一樣。
就連放下筷子的動作,都是同時進行。
“啊,你們吃完了,你們要是有事就先忙吧。”
她的意圖很明顯,要是沒什麼要對她說的,趕緊走人。
白修然:“今天無事。”
白晨軒:“今天學堂不上課。”
“嗬嗬。”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兩父子也不急,一個看書,一個逗狗,都等著她。
顧傾之突然靈光一現,難道這是打算跟她一起玩?
“要不我們今天去聽說書?”
她試探的問了一句,聽說最近有個說書非常火,很多人都去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去湊湊熱鬧。
父子兩人異口同聲:“好。”
茶館裏,說書先生正口若懸河的講著故事中的悲歡離合。
顧傾之讓人在二樓安排了一個雅座,剛好能看見樓下舞台正中間。
故事其實很老套,但架不住說書先生口才好,講的活靈活現。
年輕男女寺廟會中一見鍾情,私下兩人偷偷見麵互訴衷腸,並定下了海誓山盟,奈何女子從小定下娃娃親,兩家商定,等女子十六歲的時候,男家過來提親……
高潮部分就來了,女子抵死不願意嫁給一個未曾謀麵的人,鬧著要退親……
“哈哈。”
本來是一場催人淚下的場景,竟有人哈哈大笑。
白修然跟白晨軒兩個人偏了偏身子,想離顧傾之遠點。
台上說書的先生怒眼瞪著樓上,他講的很好笑嗎?
這一段應該哭才是。
沒見好多人都哭了嗎?
“不好意思,我猜跟女子定親的那個男人,肯定就是跟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最後兩人肯定會知道真相,誤會解除,修成正果。”
不是她鄙視那些寫劇本的,就她看小說這麼多年的經驗,故事情節發展一定會是這樣的。
至於她為什麼會笑,完全是聽到說書先生講到,女子為了退親,一哭二鬧三上吊。
是不是女人除了這三招就沒招了?
如果是她,直接跟男子坦白,再共同想辦法解決。
白修然有些詫異。
故事後來的發展果然如同顧傾之講的那般,原來跟她海誓山盟的男子,就是她素未謀麵的未婚夫。
其實男子這次來,就是想去看看他未來的妻子長什麼樣?
結果寺廟中遇見一美麗的女子,兩人相戀了。
男子也痛苦,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子說。
而女子也不知道怎麼跟男子說明她的情況。
就這樣期間兩人發生了各種誤會,最終女子熬不過家人的逼迫,無奈的坐進喜轎,當經過小橋的時候,讓人停轎,一頭紮進河裏死了。
男子趕來的時候,女子已經香消玉殞,而知道女子身份後,男子嚎啕大哭,最終落得落發為僧,從此與青燈相伴……
真是讓人可憐,可歎……
“啪~!”
顧傾之氣的拍桌而起,“這誰寫的大結局,為什麼相愛的人最終要分開,麻蛋,一定要給編輯寄筆芯,不,我要給編輯寄刀片。”
白晨軒緊挨著他爹坐好,娘親這個表情很可怕。
白修然放任著她在旁邊鬧騰,這個樣子的顧傾之,他覺得很可愛。
顧傾之最是聽不得悲劇結尾,丟下父子倆,跑下樓找說書的先生,鬧著要改結局。
說書先生一臉無奈,書是這麼寫的,很多人都喜歡聽,大家都說唯有遺憾才能打動人心。
現在跑來一個女子鬧著改結局。
“結局就是這個樣子了,夫人要是不滿意,可以讓人寫個歡喜結局。”說書先生不耐煩的說道,他還有下一場了。
“誰是老板,下一場我來說。”
麻蛋,顧傾之怒了,直接掏出銀子頂了說書先生,自己上了台。
驚堂木這麼一打,顧傾之有模有樣的一聲叱喝,講了蒲鬆齡先生的聊齋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