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鳳儀宮，就如同一隻大大的囚籠，困在裏頭的，不僅僅可以是金絲雀，也可以是想要南飛的大雁。
“姐姐，你已經有慕容清風了啊……”猛然上前，溫柔作勢要拉住葉嫋嫋的袖袍，在被葉嫋嫋冷然拂開後，愣愣的看著她，搖了搖頭道。
“你不也已經得到了完顏傲嗎？”葉嫋嫋冷冷的乜了一眼溫柔，“以五十步笑百步，你得到了他，還不是一樣要將我趕盡殺絕？”
“不一樣，這不一樣的姐姐……”搖了搖頭，溫柔的發髻都在這時變得有些散亂，目光裏似乎帶上了幾分恍惚，“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似乎在看一隻跳梁小醜，葉嫋嫋的話裏帶上了三分譏諷，“你想要奪走我的一切不假罷？還想要我的命也不算是假的罷？溫柔，你什麼隻覺得有的事情隻有你能夠做，別人便不能夠做了？”
當真以為天底下隻有她溫柔一個人能夠當惡人，別人就活該被她欺辱欺騙了麼？
“葉嫋嫋，你閉嘴！”沒有想到的是，在葉嫋嫋這樣一句話下來，溫柔突然在似乎間反應過來了一般，手指對上葉嫋嫋的鼻子，溫柔的眼裏滿是厭惡，“你有什麼資格覺得你可以做那樣的事情，你憑什麼覺得陛下和慕容清風又是一樣的？慕容清風他愛你啊，可是陛下呢？陛下他，不愛我！”
“所以，這就是你能夠將我置於死地的理由？”搖了搖頭，葉嫋嫋歎了一口氣，目光裏帶上了三分戲謔，“溫柔，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了？”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在溫柔的眼裏，所有的一切不利於她的，便是整個天底下都對不起她，所有的她對不起別人的，都是因為對方罪有應得。
她怎麼就在以前沒有發覺溫柔是個如此喪心病狂的人呢？
“天真的不是我，是你！”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這個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要比自己優秀的女子，溫柔恨恨道:“是你自己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麼難走……”
不知道多麼難走麼？葉嫋嫋眸子裏閃過一絲感慨，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上輩子，她不僅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麼難走，更是不知道……她走路居然還要看路，故而被荊棘刺瞎了雙眼而不自知。
“溫柔，我再怎麼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麼難走，如今在你的步步緊逼下，也是明白了的。”目光裏飄過一絲嘲諷，葉嫋嫋的聲音聽起來如同幽靈一般。
溫柔身子一怔，臉色瞬間變得精彩起來，好半晌才道:“我逼你？是啊……是我逼了你。”
硬生生將眼裏的淚水退了回去，溫柔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以為我費盡心思能夠嫁進四皇子府，就能夠離開你的陰影，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新出現在我的身邊，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溫柔，你這句話，說的可真是端的喪心病狂。”搖了搖頭，葉嫋嫋看著溫柔反而歎了一口氣，語氣裏滿是平靜，“你覺得所有人都對不起你，那你又對得起何人？這個世上，沒有人欠了你，有的隻是你自己沒有那個命。”
“沒有那個命？”溫柔眸子一瞪，惡狠狠道:“我沒有那個命，所以天底下盡數的好事就都該歸你葉嫋嫋嗎？我沒有那個命，所以你就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將我踩在腳底下？”
居然是一開始就這樣想嗎？葉嫋嫋在心裏搖了搖頭，冥頑不靈又何必再談下去。
“若是你今日隻是想要和我說這些，你便走吧。”嗤笑一聲，葉嫋嫋的眸子裏突然多了幾絲憐憫。
這樣的溫柔，哪裏還有半點兒理智可言？
“你！”呼吸一窒，溫柔瞪大了眸子，“你憑什麼和本宮下逐客令？你隻是在宮裏暫住罷了，沒名沒分，還是個災星，你憑什麼命令本宮？”
說道最後，溫柔居然還笑了起來，仿若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
葉嫋嫋也不反駁，就這樣看著溫柔，事實是如何，都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不承認又能夠如何？輸了就是輸了，遊戲開始了，哪裏還有回頭路。
“溫柔，究竟如今是什麼樣的情況，想必你比我清楚。”歎了一口氣，葉嫋嫋語氣似乎帶上了幾分頹然，“你想要我走，甚至想要我死，可是你卻無濟於事，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我自己離開。”
“你離開？”目光一閃，似乎沒有聽到葉嫋嫋會突然如此說道，溫柔的眸子先是晃過一絲詫異，繼而又冷笑起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麼？”
“你什麼時候相信過我？”反問一句，葉嫋嫋毫不客氣道，隻是過了片刻，聲音又變得低沉了下來，“不過若是此次你能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便離開，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聽完葉嫋嫋這句話，天曉得溫柔心裏有多麼想要怒斥葉嫋嫋，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她要的需要她來給她？
可是如今的情況……沉默良久，將心裏的情緒壓抑下去，溫柔呼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想要什麼？”
“將我祖母救出去，我便離開，這裏的一切，鳳儀宮，完顏傲都是你的，我再也不會回來。”轉頭看了一眼這偌大的鳳儀宮，葉嫋嫋的話裏似乎帶了三分魅惑，讓溫柔忍不住迷離了眼神。
反應過來後，溫柔又再度笑了，“葉嫋嫋，你如今是來求我了嗎？哈哈，你也有今日！”
“互惠互利罷了。”等到溫柔笑完，葉嫋嫋才平靜的開口，目光裏的情緒波瀾不驚，端的是一片祥和。
“好一句互惠互利！”拍了拍手，溫柔的目光裏滿是譏諷，“葉嫋嫋，為什麼你總是能夠擺出這樣一副高姿態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別人呢？”
端起茶抿了一口氣，葉嫋嫋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兩三日說過的話都比不得今日一日所言了。
今日的事情，又怎麼能夠三言兩語說得清呢？溫柔的來勢洶洶，溫柔的質問，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既然如此，那麼她又為何不能夠將此事化為對自己有利呢？
“溫柔，今日若是我登門，便是我求你。”輕笑一聲，葉嫋嫋放下手裏的茶杯，喝過茶潤過喉嚨的聲音更加顯得清脆而婉轉。
可是事實卻是，溫柔自己上了門，她求自己離開，那麼她提要求溫柔就又覺得不舒服了嗎？
天底下哪裏有不勞而獲不用付出代價的事情？
葉嫋嫋話裏的意思，溫柔自然而然也就聽出來了，隻是聽出來之後，心情便越發的憤怒了。
她這是在提醒自己，如今隻有她一個人是勝利者呢？耀武揚威不過如此！
然而，就在她還在心裏醞釀著情緒時，葉嫋嫋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再度讓她如同置身於冰窖。
“溫柔，你考慮的時間不多。”抬起頭，葉嫋嫋透過窗子望了望外頭的天，日頭已經升起老高，“若是我記得不錯，完顏傲的早朝也該上完了。”
“你什麼意思？”眸子一閃，溫柔瞬間加大了聲音。
“我的意思，你該明白啊……”歎了一口氣，葉嫋嫋的目光裏帶上了幾分戲謔。
頓了一下，再道:“溫柔，你可以不答應，隻是隻要我還在這兒一日，我便能夠自己尋，我能夠待多久，便能夠尋多久，你覺得你的陛下……會想要讓我在這兒待多久呢？”
目光變了又變，向來隻會露出笑容的臉上已經扭曲得如同一塊剛剛從染缸裏拉拔上來的畫布，上頭五彩斑斕。
許久之後，溫柔點了點頭，將目光裏所有的情緒盡數掩去，“好，我去幫你找，但是你得發誓，一旦出宮，便不得再回來，不得靠近陛下，否則……你便死無全屍！”
溫柔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往日裏的平靜與軟糯，隻那裏頭的內容，卻是端的難以入耳。
死無全屍麼？葉嫋嫋了然點頭，“我答應你。”
果然，兩輩子都希望自己死無全屍啊，還真是符合溫柔的作風。
“好！”手掌一拍，溫柔點頭，“我會盡快將你祖母送出宮，也會安排你出宮，你記住你今日答應我的。”
“希望你能夠做到。”歎了一口氣，葉嫋嫋跟著頷首，眸子裏的笑容仿若真的是在見一位許久未曾蒙麵的故友，竟是讓溫柔都隨之心裏有些異樣。
再度看了一眼葉嫋嫋，溫柔似乎想要把她此刻的模樣雕刻進自己的心裏，三息過後，溫柔嘴角揚起一絲笑容，抬了抬下巴，翩然轉身。
這般一副驕傲者的姿態，卻不知道真正的輸家是何人。
望著溫柔的背影，葉嫋嫋的嘴角也噙起了一絲笑容，心裏有了妖鬼般的想法的人，比之那些被人稱為妖星災星的人更恐怖不是嗎？
隨著那扇厚重的門被打開，外頭的日頭傾瀉進來，葉嫋嫋不由眯了眯眸子，緩緩地閉了起來。
“陛下，大師來了。”禦書房門口，小遊子恭敬地將人引至一旁，朝裏頭行禮道。
“讓他進來。”裏頭傳來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大師，請。”轉身朝無涯子點了點頭，小遊子的目光裏卻是帶上了幾分迷離。
陛下他，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要下令在三日內尋到無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