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下那些一個個眼裏皆是含著不可置信的神色的大臣們,慕容清風隻覺得可笑至極。
他們既然能夠算計他,難道還不允許讓自己順水推舟一把?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也不是這麼一個玩法。
既然想要讓他慕容清風去背這個事情,他答應了就是,更何況,他本身也並未說謊。
的的確確,他是一開始就有了這份心思想去江南的,畢竟那個丫頭說想去江南看看。
“哦?”聽到慕容清風的話,完顏朝遠似乎在一瞬間愣了一下,繼而喜笑顏開,“慕容愛卿既然早已經有了這個心思,為何不早早的同朕說道?也能夠讓朕早點兒鬆了這口氣。”
眾人聽著完顏朝遠的話,這才覺得好受了些,看來陛下還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但是,他們心裏也因此而更加惶然不安了。
畢竟陛下說的慕容清風如此說道能夠讓他鬆了這口氣,那麼他們沒有主動請纓,不就是讓陛下提起這口氣的源頭嗎?
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想到慕容清風的處境,眾人還是覺得自己的處境要更加好點兒。
哪怕就是陛下剛剛那句話隻是隨意說說的,但是慕容清風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絕對比他們這些在京師裏舒舒服服過年的人要淒慘得多。
這麼一想,不少人的心裏便是舒坦了起來,當即豎起耳朵,等著那個一向巧舌如簧的慕容清風能夠如何為自己脫身。
“回陛下的話。”慕容清風淡淡一笑,嘴角彎了彎,“臣之所以不曾在最初之時說出此事,是因為臣以為眾位同僚之間會有樂意去做此事之人,正所謂,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臣以為就是這個意思。”
“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聽到慕容清風的話,完顏朝遠渾身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麼,好半晌才點了點頭,目光複雜道:“慕容愛卿所言甚是啊……”
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的確是這個道理。
然而,這個事情,哪裏還有什麼樂之者?
誰不知比如凶險難料,便是能夠加官進爵,也要有這個命去享受不是?
看著完顏朝遠讚同自己的話,慕容清風的眸子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淡淡一笑道:“陛下,其實眾位同僚說得也不錯,臣的確是最合適去做此事之人。”
“嗯?此話怎麼講?”聽到慕容清風這麼說,完顏朝遠身子朝前傾了傾,帶著幾分詢問,明顯起了興趣。
“陛下,如今還有一個月便到了除夕之夜,在那個時候,還是闔家歡樂的最好,在那個日子,若是讓各位大人離家在外,也著實是有些不近人情,想必陛下所想的也是這個理兒,故而才不曾強行讓吾等去江南,而清風尚未娶妻,仍未生子,便是哪兒都是一樣的。”慕容清風的聲音淡淡,笑容從始至終一直掛在嘴角,深邃的鳳眸此刻也是笑容盈盈。
眾大臣目瞪口呆的看著慕容清風,隻覺得他們剛剛在心裏想的那點兒要讓慕容清風這隻狐狸出醜的想法是如此愚蠢!
這個人,果然再一次讓他們知道了什麼叫做舌燦蓮花。
本來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一隻狐狸,偏偏他們為何還要去招惹他,還存了那樣的心思呢?
“好!好!”連道了兩句好,完顏朝遠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裏滿是笑意,“慕容愛卿能夠如此深明大義,實乃朕之幸,我大金之幸!”
哈哈笑了兩句,完顏朝遠這才坐了下來,目光看著慕容清風,裏麵的讚許朝堂上任何一人都能夠看出來。
在心裏感慨慕容清風的運氣好之時,又偏偏生出一種無力之感。
若是隻是一點兩點的差距,尚且還是補足,而這個人,的確是他們難以望其項背的。
足夠讓他們來仰視。
“多謝陛下誇讚,臣愧不敢當。”慕容清風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本就是為人臣子的本分。”
餘光掃到不少瞬間變了臉色的大臣,慕容清風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
想要算計他慕容清風,還是先掂量掂量他的斤兩。
“慕容愛卿,能夠得到你,朕還真得好謝謝當初葉太尉的舉薦啊!”哈哈一笑,完顏朝遠點頭道。
說完,目光一轉,投向完顏傲:“傲兒,既然你覺得慕容愛卿的官職代朕去江南尚且不足安定威懾那些吃裏扒外的東西,不如你給朕出個主意?”
完顏朝遠目光冷靜,眼神正色,讓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完顏傲。
這個四皇子,究竟是在做什麼?是在拉攏慕容清風,還是想要致他於死地?
“父皇,若是兒臣不曾記錯,在六月朝覲之時,慕容大人一曲鳳求凰曾經折服了匈奴國的胡姬,父皇說過會給其賞賜的。”完顏傲淡淡抬頭,先是看了一眼慕容清風,繼而平靜的道。
聽到完顏傲這句話,眾人的心裏頓時一驚,的確有這件事情,而且聽他如此說道,自家陛下顯然還沒有給慕容清風賞賜啊……
而四皇子居然將這件事情在此刻提出來,除了能夠讓慕容清風所得的獎勵更好一些,他們想不到別的目的了。
那麼,這麼看來,四皇子今日之舉,的確是在討好慕容清風這個人了啊。
這麼一想,不少人的心裏都有些複雜,如同打倒了滿庖廚的調味料一般,五味雜陳。
他們費盡心思想要靠近四皇子,卻仍舊收效甚微。
但是此人卻能夠讓四皇子為其如此說話,傾心幫助。
也有甚者以為,四皇子會如此,是因為其四皇子妃曾與慕容清風同奏鳳求凰,此情此景讓他念念不忘。
“哦?對!還有這事,朕居然給忘了。”完顏傲的話說完,完顏朝遠目光一閃,不由大吃一驚,接著便是一副後悔的模樣。
“慕容愛卿,這……”完顏朝遠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
“陛下,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何足掛齒。”慕容清風淡淡一笑,搖頭道。
“於慕容愛卿而言是身外之物,於朕而言卻是承諾,正所謂君無戲言,一言九鼎,朕可不能夠食言而肥。”完顏朝遠的目光在眾人麵前一掃而過,定定道。
慕容清風點頭一笑,算是認可。
“既然如此,老四提醒了朕,那朕自然而然該給你補償的。”眉頭蹙了蹙,完顏朝遠拍了拍手,眼裏滿是和煦的笑容,“不如,朕封你為平寧王罷。”
頓了一下,再道:“我大金,唯一的一位別姓王。”
完顏朝遠的兩句話落下,如同在眾大臣中間丟下了一個驚雷。
炸得不少人心驚膽戰。
居然直接封了異姓王?陛下竟然連這種榮耀都給了這個人?
“陛下,這個……臣恐怕受之有愧。”便是慕容清風,都似乎在此刻恍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上前一步躬身拒絕道。
完顏朝遠揮了揮手,“朕以為你當之無愧,解我大金他國之恥,臨危受命卻也坦然,怎麼就當不得?”
慕容清風垂下的鳳眸裏閃過一絲冷笑,麵色卻是從容,嘴角的笑容依舊還在,“陛下,微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
“若是照你的說法,此去江南,卻不是分內之事,乃是代朕而行。”完顏朝遠搖了搖頭,看向那些神色詭譎的大臣們,“諸位愛卿以為朕的決定如何?”
完顏朝遠這麼問,哪裏有人敢說不是的,自然是一片叫好聲。
滿意的點了點頭,完顏朝遠再度將目光投向慕容清風,“慕容愛卿,朕說過的話,萬萬沒有收回之禮,平寧王此事就這般定了,若是慕容愛卿覺得受之有愧,那朕便等著慕容愛卿的凱旋!”
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慕容清風又如何能夠拒絕。
身子微躬,慕容清風恭敬道:“臣,領旨,叩謝陛下隆恩。”
此事一出,再度引起了不小的波瀾,眾位大臣的心裏懊惱者也,羨慕者有,卻不敢再有人存嫉妒之心了。
大金朝的唯一一位異姓王爺,便是皇子也不曾封王,這個人,怎麼還會是他們惹得起的?
即便這位異姓王爺尚且沒有封地,但是隻需要一個名號就已經足夠震懾大多數人。
更何況,陛下同樣不曾撤銷他鴻臚寺那邊的職位,如此,便不是一個空有其名而無實權的異姓王。
不管慕容清風此去江南是吉是凶,至少在這他動身之前,他的確足夠讓任何一人歆羨不已。
禦書房裏,完顏傲看著完顏朝遠,嘴唇動了動,許久才問出心裏的那句疑問,“父皇為何會讓慕容清風前去江南?”
坐在龍椅上正批閱奏章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完顏傲,目光裏多了幾絲複雜的神色。
“老四,你以為慕容清風是個什麼樣的人?”完顏朝遠如是問道。
“大智若妖。”嘴角抿了抿,完顏傲看著完顏朝遠道。
點了點頭,完顏朝遠輕笑一聲,“你這句話,朕認同。”
“既然如此,那父皇為何還要……”完顏傲心裏一動,居然有些迫不及待。
看著著樣子的完顏傲,完顏朝遠神色在一瞬間正經了起來,目光裏卻多了幾分複雜:“傲兒,你覺得你能夠掌控他?”
完顏朝遠身子一怔,沒有說話。
冷冷一笑,完顏朝遠搖了搖頭,眸子裏滿是狠厲,“朕經曆過的事情,朕不會讓你再去經曆,朕有一個葉錚就足矣,為何還要再讓你去麵對一個絲毫不比葉錚差的慕容清風?”